他說完看向她,“還愣著幹什麽,走吧。”


    安然迴神,對墓碑鞠了鞠躬,跟他離開。


    走到台階邊,他下了一層台階,半蹲:“上來吧。”


    她走到他身側:“不用了,下山的時候我自己就可以了。”


    “你確定?”


    安然笑:“等我覺得自己走不動的時候,會說的,現在我沒有那麽累了。”


    喬禦琛將胳膊遞給她:“那你自己走,抓著我的胳膊。”


    她看了一眼,抓住。


    “我覺得,你今天就是自己找累受,有些話,明明在家裏也可以說的。”


    “讓你在你婆婆麵前保證,你才會比較長記性。”


    “保證什麽?”


    “保證你跟喬禦仁之間不會有未來。”


    “我們之間本來就沒有未來,都說了,是朋友。”


    他勾唇,沒有作聲。


    下山也沒有想象中輕鬆,下了三分之二的路程後,剩下的路,是喬禦琛把她背下來的。


    “你以前帶安心來也背她上過山?”


    喬禦琛冷臉看向她:“你就非得把什麽事兒都扯到安心身上?安心為什麽要來這裏?”


    安然嗔目結舌了一下:“你是說,安心沒有來祭拜過你母親?為什麽。”


    喬禦琛直接將她塞進了車裏:“你廢話真不是一般的多。”


    安然白他,不爽的直接將車門關上。


    喬禦琛上車,安然問道:“你剛剛跟阿姨……婆婆說要給改口費,你可別忘了。”


    “我現在就是帶你去給你清算改口費的。”


    她蹙眉:“真的假的。”


    “騙你做什麽。”


    他一路開車,來到喬氏集團旗下的酒店餐廳。


    他特地找了一個包間,點了菜。


    等菜的過程有點兒無聊。


    喬禦琛起身去將電視打開。


    安然問道:“你打算給多少改口費?”


    她話音才落,電視裏就傳來一些令安然覺得頭皮發麻的聲音。


    她側頭看去,就看到屏幕裏的一張張熟悉的麵孔。


    那是一個跟這邊差不多的包間。


    裏麵的圓桌上,除了譚正楠之外,還坐著幾個女人。


    那幾個女人,是曾經在監獄裏時看守安然的獄警。


    看到安然的臉色,喬禦琛走到她身邊坐下:“你認識她們吧。”


    安然握拳,看向他,聲音冷清:“你想做什麽。”


    “我想調查一些事情,所以在讓正楠加班。”


    “調查?”她握拳:“調查什麽。”


    “關於你的事情。”


    安然咬牙切齒:“想知道什麽,就問我,她們不是我。”


    “你身上的傷疤,是她們弄的,對嗎?”


    安然斜眼看向他,眼眶因為恨意而變的猩紅。


    “喬禦琛,你到底想幹嘛。”


    “我想知道,她們為什麽要傷害你。”


    “為什麽?你真的不清楚?”


    “我知道,你懷疑是我找人做的,可這件事,與我無關。”


    安然側頭一笑,表情冷漠的與之前簡直判若兩人。


    電視裏傳來獄警的聲音:“這件事,我們真的不知道。”


    “我已經調查過許多人了,她們都說,是你們每隔一段時間,就把她帶走折磨一次,你們卻說你們不知道?今天被我請到這裏的諸位,都是被不止一個證人點過名的。


    如果你們堅持不承認,那我也就隻能把這件事報上去,由我們boss找你們局長派人親自調查了,到那時,你們知道後果吧。”


    幾個獄警互相對望一眼,大家都不做聲了。


    安然冷笑,想起了她被綁在牢間折磨的畫麵,眼神間帶著一抹倔強和桀驁。


    監控那頭,終於有人開口:“譚秘書,這事兒,真的要說開了嗎?我們當時的確是針對了安然,可是那時候,我們收到的消息,就是喬總讓我們動手的,這事兒……”


    這人邊說著,邊有些為難。


    旁側幾人也道:“是啊,明明就是喬總讓我們做的,怎麽現在卻又要調查我們?”


    喬禦琛冷眼:“簡直一派胡言。”


    安然看向他。


    喬禦琛目光落到她臉上:“我從來沒有下過這樣的命令,當年是我讓人把你送進監獄的,但是毆打你的事情,與我無關。”


    安然不屑一笑。


    喬禦琛凝眉:“你不信我?”


    “既然不是你,還有可能是誰?”


    “我會調查,我會讓這群人開口的。”


    “曾經,她們說我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大人物,除了你,還有誰?你真的想不到?”


    喬禦琛望她:“你知道?”


    “你是真的願意裝傻,還是就真的相信,安家人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善人?跟我有衝突的是安家人,送我進監獄的是你,你沒有傷害我,那你覺得會是誰?”


    喬禦琛沉默的看向她:“或許,這中間有什麽誤會。”


    安然挑眉,笑:“你說是就是吧,你讓譚秘書送她們走,我不想再見到她們,還有,這件事,不要再調查,我不需要結果,因為我確定,要我死的,就是安家人。”


    她說著,拿起筷子,就要開始吃飯。


    喬禦琛掏出手機,給譚正楠打了一通電話。


    很快,視頻中的幾人紛紛離席。


    門口響起了敲門聲,譚正楠走了進來。


    “boss,人被我送走了。”


    “好了,這裏沒你什麽事了,你迴去休息吧。”


    譚正楠對兩人點頭後,離開。


    安然吃著菜,眼神平靜。


    “喬禦琛,以後不要再在背地裏調查我,也不要為我做什麽,我不是很稀罕。”


    她看向他:“我們之間的關係,沒有好到要讓你為我做這種事情的地步。”


    “我今天帶你來這裏,是想讓你知道,你身上的傷,不是我派人做的,我當年的確是想讓你受到應有的懲罰,但我沒想在後麵傷害你,折磨你。”


    安然沉聲。


    喬禦琛麵色凝重:“我喬禦琛這輩子活的坦蕩,做過的事情,我認,可是沒有做過的事情,我不認。”


    她看他:“快吃吧,要涼了。”


    “你為什麽總要把所有的話都憋在心裏,你就不能把話說開?”


    “喬禦琛,在你做不到完完全全百分百的相信我,不管我說什麽你都信,不管我做什麽你都認可,不管別人說我什麽,你都能義正言辭的告訴他們,‘安然不是這樣的人’之前,請你不要站在我麵前,要求我對你敞開心扉。


    你根本就不知道,當你對一個人敞開心扉,可她卻在你背後捅你一刀的痛苦。我不怕別人對我冷漠,對我不堪,在我背後捅我刀子。可我卻怕,我迴頭,看到的那個對我捅刀的人,是我最信任的人。”


    她說這話的時候在笑。


    他的心卻是在滴血。


    她隻有23歲,可是她現在說出來的每一句話,卻都像是曆經過滄桑後的人說出來的。


    安然垂眸,繼續吃飯,“快點吃飯吧,你是不是不知道,餓肚子是什麽滋味?”


    他凝眉。


    安然勾唇:“有一次,兩個獄警打的我下不了床,吃飯的時候,我沒能及時出現,跟我同一個房間的小姐姐給我偷偷留了一個饅頭帶了迴來,我吃的時候,卻正好被獄警發現了。


    獄警進來,二話不說就搶走了我的饅頭,在地上狠狠的碾壓了兩腳,她問我是從哪裏弄來的饅頭,為了不了連累那個小姐姐,我說饅頭我偷的。


    那時候,我滿身的傷,可是獄警還是打了我,當時你知道,我在想什麽嗎?”


    她眼眶有些濕的看向他:“我在想,如果打了我,能把那個饅頭還給我該有多好,我真的很餓,餓的頭眼發暈,餓的甚至想去把那個饅頭撿起來,再啃上一口。”


    “別說了,”喬禦琛握拳,他心疼的看著她。”


    她笑:“別可憐我,我跟你說這些,不是為了讓你覺得我有多可憐的,我是在告訴你,糧食要珍惜,飯菜要好好的吃,快吃吧,兩個人一起出來吃飯,我一個人吃有什麽意思。”


    喬禦琛沒有說話,將筷子拿起。


    安然想起什麽似的道:“我的改口費呢。”


    “我會給的。”


    她笑,就像剛剛的事情,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給多少?”


    “你想要多少,就給多少。”


    “真的假的。”


    “真的。”


    安然愣了一下,隨即白了他一眼:“一千萬。”


    “我現在就讓正楠給你轉賬。”


    他正要打電話,安然忙道:“也不是那麽著急,先吃飯吧。”


    喬禦琛沒有應,起身,走出了包間,給譚正楠打電話。


    譚正楠這才剛開車走出沒多遠:“boss。”


    “一會兒,轉一千萬到安然的卡上。”


    “好的。”


    “還有,你派人操作,將曾經安然坐牢時,打過安然的獄警,列一個名單,交給她們局長,我要她們,付出應有的代價。”


    喬禦琛說這話的時候,口氣是冷的。


    譚正楠隔著電話都感覺到了刺骨的寒。


    “是。”


    “正楠。”


    “boss還有什麽吩咐。”


    喬禦琛沉默片刻:“將調查方向,轉移到安家人身上,用最短的時間,確定這事兒跟安家人有沒有關係。”


    譚正楠有些擔心:“boss,有件事兒,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說吧。”


    “這事兒,可能跟安家人有關。”


    喬禦琛臉色一冷:“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兒瞞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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