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手上的油漬沾到了查文斌的衣袖,他還有些不好意思,連忙又在圍裙上擦了對兩個來的食客說道:“收攤了收攤了,家裏來客人了,明兒再來啊,今天不幹了!”


    來人也都是鄉裏,還打趣道:“生意都不做了,大富這是來的老婆娘家大舅子吧,也沒看見你舍得歇過一天活啊。[ 超多好看小說]-79-”


    包大富家離著這間包子鋪不遠,迎著查文斌他在前麵帶著路,一條碎石頭砌起的小路順著山勢一直往上,隔著老遠,查文斌就看見了那間牆角掛著五角星的二層建築,他問道:“那個就是當年洋人建的教堂吧?”


    包大富的臉上‘抽’搐了一下,點了點頭道:“先去家裏喝口水,查先生能跑一趟我真的是喜出望外。”


    這迴正趕上飯點,迴到家中的包大富趕忙差著他媳‘婦’去殺‘雞’,查文斌說這不剛才還在店裏吃過包子,就不必了,就讓他有什麽事就直說,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


    喝了口水,包大富那眼珠子就通紅了,倆夫妻一看就是老實人,桌子上有一封紅包,看那厚度裏麵裝得錢估‘摸’著還不少,往查文斌的跟前一推道:“查先生,我們也是聽縣裏的人說您是這十裏八鄉最有名的道士,這個紅包算是我們的一點心意,也不知道夠不夠價,您要是嫌少就說,我們再去想辦法


    。”


    “不必了,”查文斌把紅包退了過去道:“您的包子不錯,迴頭給我包兩個帶迴去給媳‘婦’吃,這紅包我就不收了,有事您還是照直了說,是哪家親戚的事,出事的地方又在哪?”


    這話匣子一打開,那就是小孩沒娘說來話長了……


    包大富夫‘婦’不能生育,但是夫妻感情還算不錯,兩個人守著這家小吃店日子還算是能過。包大富有個親弟弟叫做包東來,當地人也管他叫做二富。這兄弟二人原本是另外一個鎮上的,早年父母走的早,倆兄弟相依為命便免不了被人欺負。受了氣的大富就帶著弟弟來到了馬安鎮,他們也是最早一批到這鎮上來開荒的人。


    當年這裏有一批麻風村遺留下來的房子,兄弟倆就抓鬮,老大分了一間還算不錯的,老二那間可就寒顫了,隻是一個破柴房,根本不能住人。[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又過了些年,老大結婚了,這二富自然是不能和嫂子擠在一間屋子裏,他倆夫妻是沒多少意見,可總得給這弟弟尋‘門’親事啊,尋親事就得蓋房子不是?


    那會兒馬安鎮已經開始火起來了,土地已經不像是他們剛來的那會兒到處都有,尤其是好地段,倆兄弟都是老實人就去找村裏批地基。村裏說了,你們家有地基,造不造是你們的事兒,不能說沒給。可那地兒實在是太小了,可村裏說你要大的是吧,那間大會堂你覺得如何?要是敢住,村裏就當半賣半送給你兄弟得了。


    聽到這裏,查文斌已經猜到了七八分,他也說道:“那地段倒是不錯。”


    包大富說道:“是啊,地勢高,又在村子的中間,地方還大,就那屋子壓根不用推到重來,外麵隻給修繕修繕就是一間不錯的二層小樓。所以當時我們一合計,那屋子怎麽就不能住人了,就湊了一些錢買下了那塊地。”


    那塊地雖然地段是好,但是朝向卻和一般的住宅不同。在中國的大部分地區,造房子都是坐北朝南,因為太陽是從東邊升起,西邊落下,這樣一整天的功夫陽光都可以對著屋子的前方曬。查文斌也注意到,那間教堂的朝向是坐東朝西,這樣的朝向通常隻有‘陰’宅才會有。


    剛買下這老宅的時候,二富也曾想過拆掉重來,但一是因為經濟問題,二是這宅子本身是不錯的,拆掉還有些怪可惜的,當年那洋人把宅子造的特別結實,雖然有一部分被毀,可隻要修繕一堵牆粉刷一番就跟個小洋樓似得。


    兄弟倆‘花’了兩個月的功夫裏裏外外的重新修繕了一番,有了房子自然也就在半年後娶了老婆。二富這個媳‘婦’是個獨生‘女’,本來是打算要讓二富上‘門’招親的,可是二富不肯,他說倆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得在一起生活,要是二老不嫌棄就搬過來一起住。那二老也是通情達理之人,於是便隨了姑娘都住在了二富這,所以二富生了孩子就管二老叫作爺爺‘奶’‘奶’,既是嶽父嶽母又是爹媽,這一家人在當地都是出了名的和氣。


    包大富的老婆早年因為一次宮外孕所以不能生育,二富生了個兒子他也就視如己出,平時對這個侄子那是心疼的要緊,有一口好吃的都得跨過馬路送到那宅子裏去。


    頭幾年,這孩子都‘挺’好,五歲那年的一個晚上,孩子發燒,燒得‘挺’厲害,連用‘毛’巾降溫根本不管事。可是這地方‘交’通諸多不便,送到山下醫院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大半天,小命雖然是保住了,可是那孩子自打那會兒起就開始有些不正常。


    查文斌問道:“怎麽個不正常?”


    “先是不講話,那孩子原本老喜歡逗人玩,整天跟在你屁股後麵說個不停……”


    起初的時候,家裏人還以為是不是給燒壞了,可是醫生說,這孩子的病已經全好了,應該是沒問題,要是不放心就送大醫院去檢查


    。那會兒哪裏有那個條件,就又給帶了迴來,從那時候起,這孩子不光不說話,而且也不願意出‘門’,一見到陽光就用手捂著眼睛哭,問他為啥哭就是不說。


    有一迴,二富他媳‘婦’從地裏迴來聽到樓上一間閣樓裏有動靜,她走上去在‘門’外聽到裏麵兒子在跟人說話,而且是一問一答的兩個聲音。另外一個聲音聽著也是個孩子,她還以為這是家裏來了別人的孩子跟他一塊兒玩了,好歹總算是聽見兒子開了口。


    推開‘門’進去一瞧,隻見兒子一個人蹲在地上,他一轉身看見自己的母親那眼神冷得就像是有好大的怨恨。二富媳‘婦’仔細瞄了一下,小隔間裏空‘蕩’‘蕩’的,隻有兒子的身邊放著一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洋娃娃。


    那個娃娃很髒,身上還穿著碎‘花’布的破裙子,他們從沒記得有誰買過玩具娃娃迴來給兒子,難道是他在外麵撿來的?看見那娃娃這麽髒,二富媳‘婦’就去拿,準備去給洗一下,可是那孩子卻死死抱著那娃娃不敢放手,他媽拉得急了,還照著他媽媽的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連血都給咬了出來。


    “然後那孩子抱著娃娃就衝下了摟,他媽跟在後麵攆都攆不到,我們找了一整夜也沒找到,到外麵打聽,都說沒見過那孩子出來,屋前屋後,村子裏外都找了一個遍,急得都上村裏去播大喇叭了。”


    可是第二天一早,那孩子又迴來了,渾身髒兮兮的沾了一層灰,問他昨晚去哪裏了,反正就是不講話。吃完早飯就去閣樓裏躲著,然後乘著他爸媽去幹活了,又不知道跑哪裏去,一消失就是整個半天,反正你要找是絕對找不到的,除非等他自己迴來。”


    “那他爺爺‘奶’‘奶’呢?”查文斌問道,在農村裏,一般青壯年要負責幹農活,而帶孩子這種事都是‘交’給老人去做的。


    “嗨,”包大富歎了一口氣道:“也不知道我那弟弟是做了哪‘門’子孽,這二老到他家的頭一年身體都還好好的,下地幹活能頂一個年輕人,我都替他高興,可是就在那孩子出生的第二年,二老就好端端的全部癱了,隻能睡在‘床’上,平時連大小便都管不了,哪裏還能指望他們管孩子。”


    有一迴實在是把二富給‘逼’急了,就用繩子給拴著,那孩子就哭啊,哭得厲害。


    “聽他家裏的老人講,那天他們聽到了家裏其實有兩個孩子在哭,一個是男孩聲,一個是‘女’孩聲。這二老嚇得硬是等到兒子晚上迴來了才說,說這孫子這樣古怪怕是不是糟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讓他去尋個先生問問。”


    那時候正是文革結束,各路“牛鬼蛇神”都在十年的時間裏被整的不敢‘露’頭,包二富倒也想辦法去找了,最後找到了一個和尚,這個和尚是誰呢?說起來還有點意思了,就是我們鎮上淨慧禪寺裏原來的一個和尚。


    淨慧禪寺在文革的時候是被毀得幹幹淨淨,裏麵的僧侶自然也都作了鳥獸散,被批鬥的批鬥被改造的改造,大多後來都還了俗。他找到的這個和尚法號慧恩,還俗後就做了個農民在家種地,聽老一輩的人說慧恩法師還是有些修為的。他到底是吃過齋的,心地善良,就答應幫著二富去看看。


    慧恩法師見到那孩子之後也沒有多說什麽,就問二富要了個蒲團和那孩子一起關在二樓的隔間裏,那木魚“咚咚咚”得就敲了一整晚,那孩子也就跟著哭了一整晚,到天亮邊的時候慧恩法師搖搖晃晃的從閣樓裏走了出來,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一個跟頭就從樓梯上摔了下來……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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