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是怎麽來著?時至今日,也許是不願迴顧這段恥辱的往事,路純一也記不得太清楚了,隻依稀記得羊世滿跪在自己麵前百般懺悔、一個勁認罪,一至非常下作地扇著自己的耳光。

    至於羊瓊華,亦從旁做好做歹、百般勸說,自己方才打落牙齒和血吞,答應不去報警,私了此事。怎麽個私了法?那就是在羊世滿承諾婚後一切由她做主、要打要罵隨她的便的情況下,答應嫁給他。

    唉——

    一想到這些情景,路純一就感到屈辱、傷悲和痛苦。自己為什麽會吃了這麽大的虧之後不去告發他,反而要嫁給他?還不是因為被他破了身子,成了人們常說的殘花敗柳!如果自己不是遭了他的毒手,打死也不會跟著他。隻是現在說什麽都完了,隻能過一天算一天。好歹他還有份工作,聽他說他姑父同意給他換個單位,有可能的話還給弄個小頭頭。

    時針指向了十二點。餐廳裏,服務員們差不多上齊了菜肴,也許是餓了,不待主持人發話,來賓們有不少舉起了筷子。

    還有人絡繹前來。就在此時,江一貞和閔蘭珍出現在了門口。

    “恭喜恭喜!”一踏上台階,二人便道賀開來。

    “謝謝,謝謝!”羊世滿滿麵春風地迎上前去,隨手遞上煙卷。雖然站了近兩個鍾頭,他卻毫無倦意。

    看到江、閔二人,原本站在一邊的路純一亦迎了上去。她和她們原本就認識,現在又做了街坊,今後少不了要打交道,更何況她們還是居委會負責的。

    看到路純一走過來,江一貞上前一步,插在她和羊世滿之間,從口袋中掏出一個紅包,遞了過去:“岑校長老伴給你的。”

    “這怎麽好意思?”看見紅包,路純一一個愣怔。她說的是實話。出於多種考慮,她沒有邀請鄭文淑。

    “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江一貞有點不以為然了,“你和岑校長不是同事嗎?他不能到場,老伴還不可以代理?”

    “這——”手拿著紅包,路純一不知怎麽是好了。一刹那間,她想到了岑華年,想到了岑務實,甚至想到了自己來荔川人民小學後去岑家的那些情形。此時的心情,就是用百感交集來形容,亦不為過。

    “拿著吧,不要辜負了鄭阿姨的一份心意,她那人,再實在不過。”看見路純一神情複雜的樣子,江一貞知道她此刻心裏正在翻騰,便安慰了一句。隻是,無論是她們倆中間的誰,都沒有想到,就是這一簡短的會話場麵,卻落到了羊瓊華的眼中。

    “達軒,你看——”她觸了觸坐在邊上的丈夫,“那個江一貞在跟路純一說什麽呀,好像還給她塞了個紅包。”她感到有點奇怪:來賓們的賀儀在門廳處便交給了記賬的知客士,江一貞怎麽單獨交給路純一呢?

    “我早看見了。”被老婆打斷自己的觀察,洪達軒有點不耐煩了。這天一走進餐廳,他就沒有停止過打量——不,欣賞——新娘。盡管此時還不是著夏裝的時候,但新娘身體的曲線還是被裁剪合體的衣服清晰勾勒出來,顯得玲瓏有致。特別是那高聳的胸部、平坦的小腹和渾圓修長的大腿,更是吸引人的眼球,惹得不少男賓客不時要掃上幾眼。

    看著她光潔的臉龐和白嫩的脖頸,洪達軒有點心猿意馬了,隻可惜這樣一朵鮮花竟插在了牛糞上。這羊世滿是中了什麽彩,竟享受到自己都享受不到的性福。看看自己身邊的黃臉婆,真是令人晦氣得很。

    但洪達軒沒有想到,他那貪饞的模樣,早被羊瓊華看在了眼中,並因此泛起了陣陣醋波,隻是顧忌著眾多來賓在場,方忍著沒有發作。就在她明明生發出了很大的不滿但卻無從發泄,因而氣鼓氣脹的時候,餐廳門口出現了一個靚麗少女的身影,隻見她和路純一說了幾句話後,後者便向著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是找你的吧?”羊瓊華問道。她知道曆來找他的人多。

    “也許吧。”洪達軒含混不清地迴答著。雖然他們這一桌距餐廳的大門較遠,但他早已看清了,那是打印室的許芳芝,那個至今他還沒搞清楚來路的丫頭。他雖然至今仍隻能對她飽飽眼福,但對她的工作還是很滿意的,包括他交代她的,有重要事一定及時轉呈他。

    果然,路純一來到他跟前,不太自然地叫了他一聲“姑爹”後,小聲告訴他,辦事組打印室的小許在外麵等他,有事要說。

    “你不請她進來一塊吃飯?”洪達軒問道。

    “我請了,她不肯來,說是還有事。”路純一迴答道。

    “什麽重要的事,趕到吃喜宴的地方來了?”洪達軒自言自語地說道。但既然小丫頭在外麵等著,那還得去問個究竟,於是便放下碗筷,起身跟在路純一後麵向餐廳門口走去。

    羊瓊華滿腹狐疑地望著丈夫的背影。她很想問一下什麽事,但當著同桌諸人的麵,又怕他給自己甩臉子,便隻能強自忍住。隻是那手裏的筷子盡管往口中送著飯菜,眼睛卻沒有停止向門口觀望。

    洪達軒去門口時間不長,很快便迴到了餐桌旁,再次同眾人一道吃起來。

    “什麽事?”羊瓊華到底沒忍住。

    “迴去跟你說。”洪達軒頭都沒抬,見她仍望著自己,便又加上一句:“是好事,行了吧。趕緊吃你的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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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丈夫這樣說,羊瓊華不吭氣了。隻是此時的她心中又翻騰起來:好事,什麽好事?是他有官升,還是自己能解決組織問題?聽姚顯賢傳遞小道消息說,上麵正在籌備“十大”,之前要發展一批在文化革命中表現突出的幹部和群眾,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趕上這班車。

    婚宴在進行著,來賓們早已變身為了食客,一個個端著飯碗、舞動著筷子,上演著一出旨在大飽口腹之欲的餐飲進行曲。在門口站了幾個小時,又還要裝出一副笑臉,此刻的路純一別說有多煩躁了。看著滿場的來客可勁地吃著,再無人和她打招唿,就像她是個局外人一樣,她感到甚無意趣:結婚是怎麽迴事,難道就是收點份子錢,再倒過來請送禮的人吃一頓?這些吃客知道結婚的人想什麽、要什麽嗎?如果不知道,湊這份熱鬧幹什麽?

    看著滿堂認識和不認識的人,聽著他們咀嚼的聲音,間或還雜以各種低俗的玩笑,路純一很是厭煩了。此時的她多一會都不願呆在這裏。她隻想趕快迴到自己在人民小學的單人房間裏去,蒙上頭安靜地睡一覺。但她知道,就是這個願望也難以實現了。就在昨天,學校後勤通知她,既然結了婚,在衙後街又有了房子,那單人間就得騰出來,因為今年學校要接受兩位工農兵學員,不能讓她們住在露天地裏。

    “純一,我們也吃飯去吧。”正在此時,羊世滿走了過來,殷勤地招唿著。

    “你自己去吃吧,我沒胃口。”路純一冷冷地說道。

    “怎麽一下子就沒胃口了呢?再說,今天的席麵還真不錯,不吃太可惜了。”羊世滿不解了:剛才還好好的,怎麽一下子臉色就變了。

    “我真沒胃口。”路純一耐著性子重複道。

    “還是去吧,吃著吃著就開胃了。再說,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幹,是不是?”羊世滿討好地說道,說著,伸出手來挽住路純一的腰肢,乘著人們不注意,那手還斜搭在了她的臀部上。

    一看羊世滿猥瑣的笑容,路純一就知道他想的是什麽,心裏不由得生出了極大的厭惡之情,自有過第一次之後,這家夥就沒停止過在她身上宣泄**,有時候一天要來上數次,搞的她非常歪膩,真不理解他為什麽除了這事便再無其它事情可做,更不理解他哪來的那麽旺盛的精力。

    故此,當他將手伸向自己的腰臀時,身上不由得生出了不少雞皮疙瘩。她因此條件反射般地將他的手從自己腰肢上拂了開去,身子跟著挪到了一尺開外。

    當著這麽多人,路純一竟不給自己一點麵子,羊世滿很是尷尬了,那臉皮看著看著便漲紅起來。但他又不敢發作,隻能偷偷地往四周巡視。還好,人們都在認真用餐,沒有誰注意到他的窘態。

    但羊世滿沒有發現,有一個人卻注意到了他和路純一之間極不和諧的關係。這個人就是隨時用餘光照看著這對新人的洪達軒。看到新郎和新娘這種表現,縣革委辦事組長的心裏再一次騷動起來。他覺得,就衝路純一對羊世滿的態度,在這位年輕俊俏的人民小學教導主任那裏,自己還是有機會的,關鍵是要真正搞清楚,這個看似堅強實則軟弱的女子最需要的是什麽,怎樣才能使她心甘情願地委身於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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