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迴神,忙朝窗外查探。


    窗外夜色冷清,隻有風吹過,樹影沙沙作響,根本看不見背後射暗箭的人。


    她迴頭,失落的對蕭亦年搖搖頭。


    “好一個死無對證。”


    人死了,背後之人卻不知道。


    蕭亦年拂了拂寬大的衣袖,說話間眼風似是無意的掃了一眼郭山,臉上平淡無波,看不出什麽。


    郭山把自己置於風波之外的姿態,微微低頭敬道:“殿下,如今看來錢庫走水一事實在可疑,此人背後定是有人指使,還請殿下徹查。”


    “殿下,郭大人說得對,此賊人雖死,但背後必定還有人。”


    沈巍也覺得有理,點頭附和著。


    蕭亦年盯了郭山幾眼,未有波動,手指了指桑桑:“你去查,錢庫走水也是你辦事不力,今夜由你去看守,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前一時刻還在說她滅火有功要獎,這時候倒是怪罪起她監管不力了。


    桑桑就知道他的獎,不是什麽好獎。


    沈巍麵露擔憂之色:“殿下,桑桑姑娘一介弱女子,深夜在外怕是不安全。”


    “是不太安全。”


    蕭亦年指尖輕輕點著茶盞,嘶了一聲,故作為難的模樣。


    隨後,他便看向了郭山,指著他:“你也去,她若出事,你陪葬。”


    輕飄飄的一句,郭山脊背發涼,惶惶應下。


    “是,殿下。”


    桑桑一旁暗自觀察著郭山。


    他規矩領命,麵上也是平常,一言一行,看不出什麽不對勁。


    既然蕭亦年讓他一起,興許還有別的意思。


    畢竟他清楚,她可不是什麽弱女子,也不需要什麽保護。


    看守的事已定,蕭亦年和沈巍迴了房,沈巍擔憂桑桑安全,迴房之前拉著她特意叮囑了幾句。


    桑桑寬慰道謝後,便和前來尋她的郭山一同前往糧草安置之地守著。


    糧草安置的不遠,畢竟十幾個箱子,過於引人注目,沈巍便安置在臨軒客棧一條街後的廢棄倉庫裏。


    進了倉庫,郭山拿出火折子,點燃了倉庫裏的燭火,漆黑的倉庫頓時燈火通明。


    倉庫廢棄已久,中間擺放著一張桌案,兩張塌椅,而且大門早已腐爛,為了防止有人闖進來,門外還派了重兵看守。


    今夜,勢必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桑桑安坐榻上,與郭山沒什麽話說,他似乎也沒什麽想和她說話的欲望。


    平日裏桑桑跟在蕭亦年身邊,郭山見她時,還能給她一個諂笑。


    但剩她一人時,郭山沒給過她好眼色,偶爾麵上還露出幾分不掩飾的不屑和厭惡,似是不滿她一介女流之輩能得太子殿下器重。


    桑桑也懶得跟他對峙糾纏,隻要他不對她生事,她完全忽略他的冷眼。


    夜色逐漸到了後半夜。


    桑桑始終端坐著,肩膀也有些疲軟了。


    郭山在此期間不斷地喝茶,一個時辰,他已經喝了一壺茶了,以至於後半夜的時候,有了三急。


    “抱歉,郭某去趟牢房,桑桑姑娘好生看著。”


    桑桑掃了他幾眼,這種事情,她也隻能點頭應允。


    郭山隨即就去了茅房。


    桑桑實在有些倦了,微微合上了眼稍作休憩。


    夜深人靜之時,她絲毫沒注意到身後的一層窗戶紙,被一支極細得竹筒捅開。


    然後,煙霧自竹筒孔內被稀疏吹出。


    “咻!”


    一道疾風在桑桑眼前吹過,她猛地睜開眼睛。


    一支短箭射中案桌,身後那隻竹筒同一時刻悄無聲息得抽了出去。


    “誰?”


    桑桑立刻警惕起來,觀察四周,左側窗紙上迅速閃過去一道黑影。


    難道是刺客?


    桑桑立即想要追出去,卻顧慮到要是她走了,倉庫沒人怎麽辦?


    但外麵那麽多重兵把守,少她一個應該不會出事吧?


    思索不過片刻,桑桑還是毅然從左側窗戶翻身出去,緊追那抹黑影。


    她走後,那支竹筒出現的窗戶後麵,多了兩道身影。


    郭山望著桑桑追出去的方向,狐疑得問身邊蒙著麵的黑衣人:“你做的?”


    他以為放了迷煙,黑衣人又為了保險,派人吸引桑桑注意力,調虎離山。


    但黑衣人卻同樣狐疑搖頭:“沒有。”


    “算了,多少是助我們一臂之力,動手吧。”


    “是。”


    又是數支迷煙放出,門外大多數士兵都開始意識昏迷。


    少數清醒得發現不對勁,卻被身後突然冒出的數十名黑衣人一刀抹了脖子。


    那些黑衣人拖走士兵的屍體,又換上了士兵的軍裝。


    從倉庫後的山林運出十幾箱,與裝錢糧的箱子一模一樣的箱子進入倉庫。


    黑夜寂靜,悄無聲息的來了一場暗中掉包。


    郭山站在暗處,盯著這一切的發生,嘴角露出一抹奸邪得意的笑。


    錢庫裏他不好動手,外麵有重兵把守,就算用迷藥,也還需有鑰匙才能打開錢庫的門。


    但鑰匙隻在蕭亦年手裏,他警惕的很,輕易不會給。


    而且時間拖不得,硬闖砸門的話,估計還沒掉包,聲響就已經惹人注意了。


    所以,他隻有設計火燒錢庫,把銀兩都調出來。


    時間匆忙,又急需一個能容得下十幾箱銀兩的地方,最合適不過的,隻有這個廢舊倉庫。


    此時就算有重兵把手,他的這招無聲掉包,也能暫時不被發現,撐到明日。


    ……


    黑夜淒涼,冷月高掛,秋日涼風也似冬日般刮骨冷冽。


    桑桑一路借著月光,緊緊追著前方在樹林中竄越的身影。


    那人身手不凡,輕功也極其了的,桑桑拚了點力才能勉強追著。


    但很快,她就發覺了不對勁。


    那人雖是在逃,但他的軌跡卻是不急不緩,明明好幾次他都可以躲進更深的密林,可他卻選擇視而不見。


    相比之下,那人的輕功比桑桑高了不少,要是真想逃,她不一定能追上他。


    樹林間一陣冷風刮過,真相在桑桑追著那人到一處寬闊的官道上被揭開。


    他一襲夜行衣,最終停在那條毫無遮擋物的官道上。


    月光傾灑之下,光影在他身上包裹著悅動,一覽無餘之下,他卻蒙著麵。


    她萬分努力,也看不清他的臉,隻覺得他那雙眼,應是望著她的。


    “蔓兒,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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