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羅天賜不住地求饒。其實他是錯怪紀行了,以為紀行是在對他的冒犯進行懲罰,其實這隻是紀行在幻術當中對自己加了一層防護而已。他一個連虛境都沒到的大乘期凡人也妄想聽一聽仙人,這不是自己找罪受嗎?如若是紀行此行毫無防備也就罷了,他偏偏抽了個紀行全力防備的時間。

    紀行道,“我不會因為你的過去有多可憐,而對你產生半點兒憐憫,也不會因為你過去做了多少惡行,此時就對你格外懲罰。往事已矣,應爭眼前。你能活多久,全在你自己能做多少事。我再考你一考。”

    神羅天賜看著自己手上剛剛在耳朵上抹到的金色血跡,正在遲疑間,虔誠無比道,“上仙請說。”

    紀行道,“佛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為我解一解何意?”

    神羅天賜皺了皺眉頭,生怕自己說錯了,“上仙的意思是說我現在隻要不再犯惡,便可立地成佛?”

    紀行搖搖頭,威嚴無比地道,“大錯特錯。放下屠刀並非是指大奸大惡之輩隻要放棄行惡就能立地成佛。而是指大聖大賢,已經有了輕易能夠剝奪萬物性命的能力,卻不管在任何時候依然能夠將屠刀放置一邊,這才能夠立地成佛!”

    紀行以詰語問話,還施展了佛門功力,他自以為隻是講了一句再普通不過的道理。然而在神羅天賜耳中聽來,這卻比佛陀禪語更加來得有力量!

    此時的神羅天賜已經將自己作為紀行的徒子徒孫看待了,他心中的惡性被紀行滌蕩得已經差不多。隻見他盤坐於地,虔誠地道,“弟子明白了!”

    紀行這個時候才說起正事,“現在我要你為我做第一件事,用你諦聽的本事,去聽一聽這廣闊天地,能感受多遠就感受多遠,能聽得有多仔細就聽得有多仔細。再用你遠視的本事,去看一看這蒼茫大界,能看多遠就看多遠,能看得有多仔細就看得有多仔細。”

    神羅天賜並不知曉紀行現在正在為他下套,還以為紀行是在考驗他獲得的新能力,便依紀行所言照做了。

    紀行撤了幻術,由他施展本領。他現在也好奇在自己周圍現在有多少魔徒,隻不過自己卻並沒有神羅天賜的天賦本領,根本無法探查清楚。而且一旦他貿然探查,極有可能會招惹來無數魔徒。到時候他跑沒跑掉,倒是因為“看”了人家一眼,就暴露了跟腳。而神羅天賜哪怕現在都隻不過大乘期而已,最多也就相當於魔界魔兵的水準,那些個魔徒是不會因為這麽一個弱小的家夥就紛紛趕來一查究竟的。

    已經踏入了大乘期的神羅天賜,再加上有了紀行在暗中加持,此時他探查周遭萬物的本事何止增長百倍?

    待他細細探查過一遍後,已經是兩刻鍾之後了。之所以要這麽長的時間,是因為他深深記得紀行說的要讓他能看多仔細就看多仔細,所以他現在不敢放過自己能夠看到的每一個細節。

    一刻鍾之後,神羅天賜來不及因為自己實力大漲而欣喜,反而十分謙卑地道,“上仙,是否要我告知自己看到了什麽?”

    紀行搖頭,“不必了,你隻管將你看到的一切,以神識傳達於我便可。”

    開玩笑,你嘴巴說出來的會缺漏多少自不用提,萬一你忘了說魔徒有多少可就麻煩大了。並不知曉紀行怎麽想的神羅天賜果然就戰戰兢兢地將自己看到的一切都以神識傳達給了紀行。

    紀行接受到神羅天賜傳達過來的信息之後,不禁在心中暗歎,“好家夥,天賦這麽厲害!”

    神羅天賜在被紀行強化之後,看到的距離之遠,竟然已經與紀行隻差一半了!要知道紀行的功力可是已經有了地仙中上的層次,這要是等神羅天賜走到了虛境這個地步,豈不是探查到的範圍會比他自己還遠不止一倍?

    隨後紀行在細細查驗過這信息之後,心中的震撼更多了,因為神羅天賜看到的一切的細節之豐富之逼真,與他這個地仙也不遑多讓!

    之後紀行便趕緊找那些個魔徒到底都在那兒。憑著神羅天賜的這一份記憶,紀行很快便發現了那些在自己神識範圍內的魔徒。其中有一個距離自己還不算遠!不過還好,在神羅天賜的探查當中,魔徒的數量隻有五個而已,還沒有紀行想象中的那麽多。

    神羅天賜探查的範圍,大概就在圍繞著這古由王朝周遭的萬國當中。講實話,這麽一點兒地方,就有了五個魔徒,這個數量已經算是很多的了。一個古由王朝的版圖便相當於紀行當年所在的八十一州世界,這萬國總和,紀行隻需一半的神識就能盡收眼底。可見紀行如今的神識有多麽的變態。

    可是神羅天賜才不過大乘期的水平,也就勉勉強強能和宋千會較勁,他的神識就已經有了自己一半了。紀行真不知曉這神羅天賜的祖宗的神識該有多強大。

    紀行要是知道神羅天賜的祖宗叫作夜聽,還是大自在天魔主的首席傳話“太監”,大概心裏就有數了。夜聽的神識有多強大?大自在天魔主能看到的,他基本都能看到,然而大自在天魔主已經得了大自在,那夜聽卻仍處於“無天”這個層次,距離大自在還差著一個大境界呢,就已經有了這樣強大的神識修為,自然是天賦異稟。

    心裏有了數,紀行便行動方便了許多。他知道神羅天賜已經施展本領看過了這周圍一次,那些個魔徒自然有所察覺,所以萬萬是不能讓神羅天賜再來一次了。萬一人家把他抓住,來一個搜魂,那自己的信息以及位置可就暴露了。

    所以紀行依然還在裝扮著得道高人,“神羅天賜!”

    無窮的仙靈之氣從巨大的仙人法相之上散溢下來,一點一點地落在了神羅天賜的頭上。

    神羅天賜雖說已經不再恐懼紀行,但是先前的恐懼,現在卻全部變成了敬畏。他十分害怕自己做的不好,於是很小心地問,“上仙?”

    紀行道,“往後你便隨我一同修行,共登大道,如何?”

    神羅天賜如遭雷擊,忍不住就狂喜起來。這等天大的好事居然都能被他遇上,這可真是祖墳冒青煙,扶搖著就上了天!他趕緊壓抑住自己心頭的喜悅,急忙磕頭道,“弟子願往!”

    可是隨後他便想到了一點,內心的狂喜便稍退三分,“上仙,弟子曾經聽說我們這無相界的人,是永生永世不得出此界,隻怕是仙人迴了天界,弟子還在這裏……”

    紀行雖然對此事也是有所耳聞,但是他卻是一點兒都不信這種邪門的事的。他都能進來,別人也能進來,他能出去,別人也能夠出去,怎的這裏的土著就出不去了?哪裏來的道理?

    所以紀行不假思索道,“隻要你的心夠誠,大海也會為你分出一條幹路。莫要說什麽出不去這裏,你一旦成了仙,自然會有仙人來作為你的接引,你若是成了佛,便會有佛陀為你護法,小小無相界,攔不住這倉皇天道!”

    他說的是大義凜然,神羅天賜也是聽得一臉向往。但是問題是這神羅天賜是真的出不去的,別說是他,就連諸天之主也出不去。原因很簡單,這個世界是封閉的,所有能量包括物質,都“倒扣”在了這個封閉的空間當中。就像一隻酒壺,壺口塞了一隻塞子,當這隻塞子要拔出來的時候,就要費極大的力氣。而無相界的人要想出去,就得有拔出這個“塞子”的力氣,隻可惜從古至今都不會有這種人存在,因為一旦拔掉了這個“塞子”,這個世界就不再是封閉的了,這個世界的平衡也就會被打破。就像那拔掉了塞子的酒壺,裏邊的空氣就會和外麵的空氣混合,壺裏的酒香就會散溢出來,時間一久,壺裏的酒就全部酸成了水。

    所以如果有人能夠從無相界裏邊出來,那他就一定具有擊碎整個無相界的實力,而這樣的實力一旦被哪位道天之主所掌握,那他就可以和當初的天帝掰掰手腕了。古往今來,能幹成此事的似乎也隻有那一位,便是始終守在天帝身側的那位紀錄行官!

    但是無相界之外的人卻可以進來。這就好比往封閉的酒壺裏再添了一點兒酒,隻要那點兒酒的分量足夠小,酒壺裏的壓力變化就不會太大,等他出去之後,這酒壺內的一切都會恢複正常。雖說他們進來之後會受到一定的限製,但這種限製正像是他們為這個世界帶來的“壓力”的變化。

    兩個完全不明白無相界是個什麽性質的人,卻絲毫沒有對無相界的特殊性放在心上,一時間“各懷鬼胎”,各自做著不靠譜的春秋大夢。、

    但是誰知道呢。紀行自然還不知道他的前身便是那位擊碎了大自在天道的狠人,他今天能說出這樣無知的話,或許在將來也會顯得並不是出於無知。因為這件事他當年就幹過一次了。而在下一個時代同樣無可匹敵的神羅天賜,他今天的憧憬看起來也似乎並沒有顯得那麽傻。

    神羅天賜此時用感激涕零已經不足以形容他的感動了,他現在已經對紀行敬畏到了無可複加的地步。

    隻見他跪在地上,對紀行不停地磕頭,“上仙恩德,弟子唯有用萬世萬代來報答!”

    他這話倒是沒說錯,因為他真的做到了活到萬世萬代。

    此時藍公子那邊,基本上已經確定從塗王口中挖不出來什麽別的信息了。正巧這個時候樸公帶著一身的血腥氣迴來了。

    不等樸公說話,藍公子便問道,“查到了什麽?”

    樸公道,“一開始被你殺的隻不過是個替死鬼,我去查了死的人的跟腳,最後扯出來一攤子爛事,卻與咱們於蘭國沒有半點兒關聯。你這裏又是怎麽一迴事。”

    藍公子現在不太方便把自己儲物袋裏裝著的仙人遺骨的事細說,隻是道,“換個地方講話。”

    等他們來到了自己的驛站之後,樸公聽完藍公子所說,也是咋咋稱奇,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議。

    大胡子樸公道,“未曾想到仙人死去之後仍有這樣大的威能,這若是獻給古由王朝,豈不是助長了他們的威風?”

    藍公子歎了一口氣道,“是啊,經過今晚之事後,我倒是不願意將這等至寶交給古由王朝了,一旦交出去了,沒準此物就會成為咱們將來最大踏平古由王朝最大的阻力。”

    樸公道,“那公子意下如何?”

    藍公子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你守在這裏,我帶著此物迴於蘭國,星夜兼程將此事告知王上,看看能不能用宮裏的東西換走這件寶物?”

    樸公也是爽快的人,點點頭道,“我也正有此意,此物絕對不可以落入古由王朝之手!”

    藍公子歎一口氣,看了看天色,“等到天明我再走。這裏的後事還沒有料理完,至今都還沒有查到塗王的同夥還有什麽人。”

    他們自然不知道塗王的同夥已經在紀行的三言兩語間便收服了,查也白查。等到了天明的時候,塗王已經在樸公手裏受盡了折磨,卻還是沒有被問出什麽來。

    此時的塗王堅信自己活下去的唯一機會就是不開口,而且別人打他打得越兇狠,他就越不能開口。因為這說明隻要自己說了什麽,不管他是招得出來還是招不出來,最後都是一個死字。

    他的想法一點兒沒錯,他即便是把神羅天賜的事情說出來又有什麽用呢?神羅天賜這種人一向都是死道友不死貧道,見到自己被抓了,第一個反應肯定是快逃。如果神羅天賜也已經殞命,那他現在就算是說出來也沒有什麽用了,現在他能拖一時就拖一時,萬一等會兒還有轉機呢?

    有的事情就是這麽巧,你越是覺得自己有轉機,你就一點兒轉機都沒有,而神羅天賜以為自己已經死定了,現在卻活得比誰都滋潤。

    一直堅信有轉機的塗王,在天明的那一刻,便已經沒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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