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行不顧一切,甚至是堵上了性命,捏碎一枚上品靈石,孤注一擲,結成了一道史上最弱的青蓮劍氣。他倒是想結個劍陣出來,奈何如今他距離散人還有一步之遙——其實即便他步入真元境也結不出來那青蓮劍陣。

    他幾乎丟了命。

    據說如果一個人陽壽未盡,卻早死了一段時間。那他的靈魂就會一直重複他死的那一天,直到這些時間累積起來補足他未盡的陽壽。

    紀行眼前的畫麵也永遠停止在了他失去意識之前。

    天空本來是黑色的,可是突然就變紅了,同時出現的還有四周怪人,人影張牙舞爪,好比煉獄惡鬼。

    此時他身邊出現十六個勇猛異常的甲士,甲士們手持斧鉞,奮力劈砍,一路砍殺到他麵前。可是他卻看到在那些甲士背後出現了一隻遮天蔽日的巨大手掌。他掙紮著想要爬起來,警示這十六個人,可是人群當中突然擠出來一個女人。

    女人一把將他按下去,這一按幾乎時光倒流!紀行隻覺得身邊景色變幻,咚得一聲!他渾身劇痛,被她一掌按到一麵牆根。

    “公子!公子!”女人哭喊。

    紀行看不清楚她是誰,他甚至一時間忘了她到底哪兒來的。

    他忘了。

    說真的,他在這個地方,就算遇到什麽事他都不奇怪。隻是那一道劍氣,讓他付出太大。他低估了後果。

    他睜眼看著眼前這個女人,“我傷得很重,不能看東西,你做我的眼睛。”

    他說得理所當然。似乎眼前這個女人就是為他做這些事的。連他自己也被自己這種語氣弄得詫異萬分。但是馬上他就釋然了,剛剛有很多人都在為他而戰,眼前這個女子能到自己身邊,想來也是自己人。

    她當然是自己人。

    然後她紮了他一刀。

    紀行睜開眼,看到的卻不是她,而是高處某個模模糊糊的影子。他抬起手,想要摸到那個影子,可是那個影子卻消失了。他很確定在高處有一個人,一直在看著他,看著他死,看著他怎麽死。

    他知道自己被紮了一刀,可是他還能撐住,這一刀並沒有紮中他的心髒。下手的人很巧妙地避開了他的心髒,幾乎是擦著紮過去的。但是沒有人能看清這一刀究竟是紮在心髒之上還是其他地方,因為拿把匕首紮的地方實在離心髒太近了。

    可是隨後那女人卻對著他三處地方各猛擊一次,這幾乎將他剩下的半條命徹底給弄沒了。

    他陷入了假死狀態。

    很快他又迴到原本的那個地方,天空是黑色的,刷得變成了紅色。各個妖魔鬼怪爭先爬上來,而後又衝來十六甲士,將他護在其中。一掌推來,他看到遠處高樓之上的某個影子。

    ......

    高岐佑聽到高關生說紀行還沒死,整個人幾乎是連滾帶爬奔過來探紀行的脈搏。他武功本來不低,不知不覺半刻鍾過去了,他氣得大罵,“一群廢物!他還有活氣!”

    登時整個高府便忙開了。醫官被高岐佑在深夜強調過來,可是等醫官看過之後,卻犯起了難。這些醫官都是懂得如何醫治習武之人的。十幾個老頭子圍著紀行的身體,卻沒有一個敢動手。

    紀行所有親近的人都被高岐佑請了過來,除了高瓶兒。此時高瓶兒正被高岐佑委托公主拖住她。不然以她的性子,指不定又會胡鬧一番。

    一個老醫官掐著山羊胡,“這一刀紮得好啊!簡直太好了!”他閉目沉思,臉上浮現出種種玄妙笑意。

    正當他準備解釋這一刀如何紮得好時,高岐佑破口大罵,“來人!給這老不要臉的胸膛子上也紮一刀,看看好不好!”

    老頭登時嚇了一跳,趕緊告罪求饒。其他老醫官中一個稍微年輕的趕緊站出來幫忙說話,“大人,這一刀確實是紮得巧妙!剛巧避過心髒,卻擦著心髒過去。而且不傷肺腑,不傷氣管,這麽巧妙一刀,實在罕見。”

    高岐佑氣道,“那你們趕緊醫啊!”

    又一個醫官站出來,“正是因為這一刀紮得巧妙,所以不敢輕易醫治。它雖然避開了要害位置,可是拔出來卻難得很。咱們必須要開膛破肚,把這個口子拉得更大一點兒。”

    高岐佑氣罵道,“你們不是說沒有傷及要害嗎!怎麽又這麽複雜?”

    原先被高岐佑說要紮一刀的老醫官又拈著山羊胡喃喃道,“貴公子唿吸緩慢,心跳緩慢,這是好事,可以避免失血。可是咱們剛剛推了推他的脈,發現他全身的氣不知為何都被堵在這傷口之處。一旦將這小刀拔出來,或許貴公子會手腳酸麻數年之久。”

    高岐佑疑惑道,“什麽是手腳酸麻?”

    老醫官道,“就是武功盡失。”

    高岐佑登時怒道,“老子當年也是八品的高手!怎麽沒聽說過拔出來一把刀就要武功盡失!?”

    老醫官歎道,“這個事咱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按理來說吧,武夫習練武藝,練出來內力,其實並不是什麽玄妙的東西,就是肌體的力量。但是貴公子不一樣,他身上像是有一種氣。”

    高岐佑怒道,“說重點說重點!”

    老醫官趕緊道,“就是說貴公子體質極其特殊,或許與他武功太高有關。他身上的氣是真的氣,咱們可以這麽說......”

    老醫官抬起頭,緊張兮兮地看著高岐佑,“公子體內......有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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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等高岐佑發作。老醫官搶著說道,“貴公子唿吸緩慢,血脈卻擁堵不堪,這乃是他體內真氣鬱結所致!這個真氣咱們雖然摸不著看不見,但是不代表沒有,一旦把這匕首擅自拔出,很可能他全身真氣就會順著傷口泄出來!那時真氣強衝,貴公子體內的血液便會噴發而出!到那時,恐怕也就隻有神仙能救他了!”

    高岐佑一臉荒誕,他看著老醫官,“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說他體內有真氣?你知道什麽是真氣嗎?”他突然暴跳如雷,“他要是入了化境!豈會有今日之慘狀!你們今天要是不把他弄活了,老子明天還要去宮裏上朝,屆時那些言官就會彈劾我害死親侄子!”

    老醫官們此時都愁眉不展。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李誦筠卻站了出來,“能不能詳細說一下他的症狀?”

    此時一個老醫官道,“症狀倒是簡單嘛。剛剛李老頭說得很清楚了,不過還有一點他沒說。那就是他的腋下,心髒旁邊的氣門,還有太陽穴旁邊的迷走神經三處穴位都被人封住了。”

    李誦筠其實也是懂醫術的,“我與高郎自小便認識。我記得小時候他來我家,也有過這樣的症狀。那時我便是為他順了氣。我也習武,加上與他朝夕相伴,不如讓我看看?”

    突然出來一個女娃娃說想要看看,沒看出來還好,若是看出來了,那他們的老臉往哪擱?那山羊胡老醫官一臉不悅,“這個女娃娃是哪位?”

    高岐佑還是知道李誦筠的事的,再加上自己兒子傾心她已久,自己卻是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介紹。這是高關生卻站了出來,“她是大哥的未婚妻。喚作李誦筠。”

    老醫官見她衣著樸素,還以為她是從小就跟在紀行身邊的使喚丫頭。此時見是紀行的未婚妻,趕緊恭敬了三分,“這位李姑娘,你打算怎麽看?”、

    說實話李誦筠問過他們,隻是不想讓這些老頭子難堪而已,還沒等老頭子問她她就走了過來。等她看到紀行胸膛之上的匕首時,也是楞了一下。

    她歎一口氣,摸向紀行的脈搏。大約半刻鍾之後,她見大夥兒都在想辦法,“他現在的問題是如何止住......真氣外泄,隻要能解決這個問題就可以把匕首拔出來對吧?”

    一個老頭點頭,“說來容易,可是就咱們這些擺弄藥石的老朽,哪有那個本事給他灌入真氣?不過倒是可以用金針之法強行封住他體內的真氣,隻是這個法子會摧毀他體內太多經脈,那公子的武功也就算是廢了。”

    李誦筠道,“那有沒有可能讓幾個內力深厚的高手,用手指封住他體內的幾個關鍵穴道,而後特意留出幾個罩門,讓他的真氣泄出去呢?隻要真氣不經過他這個貼近心髒的傷口,是不是就可以了?”

    十幾個老者一聽,頓時覺得可行。隨後他們仔細商量過後,覺得十分可行。

    一個醫官對高岐佑道,“府內可有三個內力深厚的高手?”

    高岐佑為難道,“這個事卻不好辦。”

    此時那兩個力士都是一臉慚愧,他們是體魄強悍有餘,內力卻稍顯淺薄。因此他倆算是出不上什麽力了。高岐佑拍了拍手掌,“老黃,你過來吧!”

    一個馬車車夫打扮的半拉老頭走過來,“老爺。”

    高岐佑道,“我府內這位老先生,跟著我已經有二十多年了,他內力渾厚異常,不知道可能抵得上兩個人?其實還有一個人,他內力修為也說得過去,隻是他現在不在,稍後才會迴來。”

    老醫官歎一口氣,“大人,這不是說內力足夠渾厚,就能一個抵幾個的。而是至少三個人,每個人的分工都不同。倘若你府上這位能人能夠一心二用,那老朽也就認了。”

    老黃很低調地問,“請問這位郎中,是怎樣的一心二用?”

    老醫官道,“你需要同時控製住你的內勁往相反的方向走,而且還要一心二用點在公子至少三個不同的穴位,能做到嗎?”

    高岐佑充滿希冀地看向老黃。老黃也看到了高岐佑的眼神,卻搖搖頭歎道,“老朽無能,不能做到。”

    高岐佑歎一口氣,“那就等謝安迴來吧。”

    老醫官歎道,“就算還有一人,也還是缺一個啊!”

    沒想到老醫官話音剛落,謝安便帶著人迴來了。

    高岐佑趕緊問道,“辦妥了?”

    謝安隻見這陣勢就知道定然是出了大事,但他臉上依舊平靜,似乎什麽事都不能在他心裏拂起一絲波瀾,“是不是高公子出事了?”

    高岐佑歎道,“是啊!現在急需三位內力渾厚的高手,為何以封住經脈療傷。倘若是在十幾年前,那時我還是八品的高手,自然加上你和老黃,也能做這件事。隻是現在還差一個。”

    謝安把綁起來的那八品劍手嘴巴上的布扯了,而後從馬上拖下來仍在地上,“加上他剛好。”

    高岐佑登時大喜,隨後他又憂慮道,“他願意做這個事嗎?”

    謝安想了想,轉頭看向那八品劍手,“你叫什麽?”

    那八品劍手冷冷一笑,“想讓我辦事?這樣,把孩子和我帶到一個空曠無人處,你,我,還有另外一個人都在同一個地方,這些郎中也帶上。但是暗中不可以有你們其他人馬,否則我就算明知必死也要將這個年輕人拖死!”

    高岐佑登時大怒,“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謝安勸道,“答應他的條件。”

    八品劍手陰險地看著謝安,“你和這個小王八蛋一樣,都是一樣的讓人琢磨不透!我怎麽信你的話!?”

    謝安仍舊雲淡風輕道,“我修道二十多年,修的就是靜養德行。我謝安在此立誓,今天我若騙你,所有親近之人不得好死。”

    那八品高手愣了愣,“你要知道,你是發了誓的!”

    他現在知道自己很難脫身,哪怕自己開出什麽條件,這些人都不是那麽容易放他走的。但是謝安發了如此重誓,讓他覺得就算他們違約,恐怕將來也會不得好死。這樣他心裏也算好受一點。至於那高岐佑,他知道這是自己都必須尊重的大人物,所以不敢要挾。

    但是謝安卻在心裏道,“師兄,師兄,你一生不知道為他人扛下來多少孽緣。今天就替我也扛一點吧!”

    高岐佑知道宜早不宜遲,趕緊催促道,“那就趕緊辦!今天若是我侄兒沒有救下來,這兩個孩子就為我侄兒陪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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