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行剛剛出場雖然威武,但是其中苦楚隻有他自己明白。

    方才被炸那一下,他雖然及時躲了過去,可是隔著牆還是被震出了不輕的內傷。他也是把血吐幹淨了,抓緊時間調息了一下之後才出來的。若不是這裏還有他的人,他今晚隻是被炸這一下就可以逃命了。

    那昂藏大漢的武功又怪的出奇。他原本以為這個人以力量見長,沒想到此人一身的軟功。他每次攻擊都能被此人堪堪化解。若是他還在全盛之時,對上這恐怕有九品實力的昂藏大漢自然不懼。可是現在他不能拖,一旦脫力,死的就是他。

    而且他現在的氣力已經不多了,每一次強行攻擊都是他強撐著身體。

    大概與那昂藏大漢對了十幾招之後,紀行明顯感覺自己已經拖不下去了。此時他臉色已經開始發白,劇烈的內傷的副作用已經出來,他知道自己在內出血。如果這個時候他馬上坐下來打坐,就不會有事。可惜眼下有這個勁敵,他一時間也被逼得沒什麽辦法。

    昂藏大漢見紀行如此,一聲獰笑,“你沒有力氣了!哈哈!”

    紀行見他衝過來,急退十步,歎了一口氣,“唉!”隨後他將雙刀插在地上,背負雙手,閉上了眼睛。

    昂藏大漢見紀行如此,雖然有點兒想不明白,但是在他眼裏這個難得一見的高手既然已經棄了刀,那便沒有一點兒威脅了。

    合安那邊看到紀行如此,也是氣急敗壞,“別他媽圍著老子了,快救大人!”

    隨後他看到紀行背負的手中似乎有什麽東西亮了起來,馬上他發現原來紀行手裏捏著的原來是個石頭。可是緊接著那石頭便炸散開來,像是變戲法似的,在紀行手裏出現了一朵青色蓮花。

    紀行沒有睜眼,其實他現在若是睜眼,別人便會發現他那雙眸已經變作了血紅色。與此同時他體內的內傷更加嚴重了!

    昂藏大漢跳起來,一棒子奔著紀行頭頂砸下來!

    紀行此時也睜開他那一雙血眸,伸手往前一送,一朵巴掌大的青色蓮花嗖得穿過昂藏大漢的胸膛。昂藏大漢隻覺得說不出來的難受,好像泄了氣似的,一身力量去了九成九,整個人軟成了泥,從天上掉了下來。

    他低頭看著自己破了個洞的胸口,裏邊的髒腑已經被絞成了泥。然後他又看了看紀行那一雙血紅眸子,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他是處於無限恐怖中的。此人狀若瘋魔,竭力嘶吼一聲,“你不死,你一定是天魔!”

    說實話紀行沒有聽清他說了什麽,身子一軟就摔到在地。

    小憐焦急地看著紀行,隨後她看到方才高處那閣樓的人影似乎正在看她。她心中那焦急越來越盛,最後她終於跌跌撞撞衝向紀行。

    此時那些身著異裝的人見自己族內無敵的戰神死了,都像是泄了七分氣力。頓時數百人被十幾個人打得節節敗退,緊接著他們便開始被紀行那十幾個人單方麵的屠殺。這十幾個人原本就都至少是六品的高手,若非要保護小憐和合安,也不至於這麽被動。此時這數百人丟了士氣,他們這十幾個人可就絕不會手下留情了!

    小憐拖著紀行,將紀行安置在牆邊。

    紀行閉著眼睛,“憐兒,我現在傷很重,不能看東西,你做我的眼睛。”

    他說得十分平靜,仿佛小憐做他的眼睛這件事,似乎本該如此。小憐哭著,撫摸著紀行的麵龐,“公子,我剛剛都說我們下輩子再去看一看江湖了。到時候我就做你的眼睛,替你看遍這世間。”

    紀行喃喃道,“世界這麽大,你怎麽看得完。”

    小憐迴頭看向那高處,隨後迴過頭看著紀行,伸出手。

    豫潛他們正在奮力廝殺,他們要複仇,他們要將這些人趕盡殺絕,一個不留。因為一個不留就是紀行的風格。紀行從來沒有教過他們要對敵人心慈手軟。同時紀行這邊有小憐照顧,他們一點也不擔心。

    可是紀行悶哼一聲,他無力地抬起手臂,而後又垂了下去。

    小憐泣不成聲,抬起剛剛將匕首插進紀行胸膛的手,手上全是鮮血。她無力地哭喊,“公子,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

    紀行緩緩睜開眼,血紅的眸子裏全是不解。

    小憐心如刀絞,臉上全是眼淚,好像胸膛上插著刀的人不是紀行而是她,“公子......從你進高府我就該做這件事了!我從來不是高府的使喚丫頭!我是個......我是個刺客!公子,我真的好喜歡你。好喜歡你!我們要去看江湖,我早就給你說過了,不要再管這些事,你鬥不過他們的!”

    她心疼地看著自己親手紮進紀行胸膛的匕首,哭得不成人樣,“李誦筠姐姐懷疑我是沒有錯的......她早就知道我不是這麽簡單了。隻是因為你,隻是因為你,她不願意讓你難過,所以沒有給你說這件事。她早就查過我,我以為她給你說了,她為什麽沒有提醒你啊!”

    她再也說不出來話,隻是在幾個唿吸間,她就像是變了個人。整個人變得冷厲而神秘,似乎她一開始就不是那個可憐楚楚的小姑娘,而是一個冷酷無情的刺客。她親了親紀行的額頭,“公子,願你平平安安,一生無怨無恨。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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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紀行腋下,心髒旁邊,還有迷走神經這三處傾盡全力各猛擊一次,而後起身,身形瘦得如同一把鋒銳的利劍,跌跌撞撞地消失在了這黑夜裏。與她一起消失的,還有那高處閣樓之上的人影。

    這個時候兩個壯碩如牛般的力士拉著一架馬車正在往這邊衝,這兩個力士是高岐佑的私藏。這兩個力士看起來也是經過了一番大戰,身上還有血跡,等他們衝到了紀行這邊時,他們停下來,將紀行搬上馬車。

    可是其中一個力士發現了不對勁,瞪著一雙銅鈴大眼看向紀行那十幾個人,粗沉的嗓音猶如洪鍾怒吼道,“你們全都要死!高何以被人刺殺了!”

    豫潛哈哈大笑,把地上那昂藏大漢的屍首舉起來,“被刺殺的人已經倒在這裏了!”

    那力士大喊,“他心髒上麵被人紮了一把匕首!你!們!全!都!有!罪!”

    豫潛笑不出來了。他們所有人都不再屠殺,而是衝到了紀行這邊。等他們看到紀行心髒那兒插著的匕首之後,所有人都隻覺五雷轟地,膝蓋一軟,就跪了下來!

    白雲觀那邊。

    豐達榮帶著兩個孩子一路狂奔,終於到了他與遊笠等人約好的地點。此地快馬已經備好,正當他們上馬逃離此地時,卻見一騎由遠處奔騰而來。豐達榮隻看到那一騎快得有些不尋常,不一會兒就快要到他們眼前。

    馬背上的男人身著異裝,腰間挎劍,滿身的血氣。隻是豐達榮懷中的兩個孩子見了此人不停地大喊,“大叔!大叔!”

    豐達榮道,“閣下便是那八品劍手吧?”

    馬背上的男人壓根沒有正眼瞧他,隻是道,“最多還有一刻鍾就會有高手來捉我,我勸你把那兩個孩子早點兒交給我,否則你們三個都會死在這裏。”

    遊笠卻道,“閣下,你看看你身後是誰。”

    馬背上的男人並沒有迴頭,隻是冷笑道,“這等劣童才會耍的伎倆也要用到在下頭上?”

    遊笠搖搖頭,“你身後是真的有人。”

    此時一聲咳嗽適時地出現。

    馬背上的男人登時如臨大敵!隻因他剛剛完全沒有聽到背後有腳步聲或者心跳聲,那麽這個人的武功定然遠勝於他!他迴頭一看。隻見一白衣男子手持折扇,“閣下莫要輕舉妄動,我家主人有請。”

    這八品劍手心中將紀行罵了一百遍,他原以為今天就是獲得自由最近的一天,沒有想到那個年輕人手底下還有這樣厲害的高手!

    他拱拱手,“敢為閣下高姓大名。”

    白衣男子擺擺手,雲淡風輕道,“談不上高姓大名,在下謝安。我知道你是八品高手,但是在下對上閣下,還是頗有把握。如你所說,很快就會有人來捉你,保險起見,還是跟我走吧。”

    八品劍手的憤怒都寫在眼睛裏,他登時怒道,“我要是不走呢!?”

    謝安搖搖頭。隨後此地的所有人都隻感覺像是吹了一陣風!

    八品劍手手裏的劍剛剛出鞘一半,卻生生被謝安在一瞬間近身而後按了迴去!謝安一手按住八品劍手手中的長劍,一手持折扇抵在八品劍手脖子之前,原來折扇扇骨上都是利刃!

    “剛剛是請,現在不一樣了,閣下,得罪了!”謝安話音剛落,隻聽啪啪幾聲,八品劍手癱在地上,動都動不了。

    豐達榮對謝安拱手道,“早聽說會有一個絕頂高手前來相助,未曾料到竟然是閣下這樣如神仙般的人物。”

    謝安卻頗為低調道,“在下哪裏是絕頂高手,高何以如今才是。倘若我有一天能有他如今的武功,就算是折壽十年也願意了。”

    隨後謝安道,“把人都帶迴去吧。想來高何以那邊也已經分出了勝負,隻要不出大錯,今晚是一場大勝。”

    豐達榮高高興興帶著兩個孩子還有那八品劍手一起走了。遠處隻有那白雲觀道士看著豐達榮他們一行人歎了一口氣。

    此時謝安像是若有所感,迴頭看了一眼。

    白雲觀道士蒼鬆喃喃道,“師弟,難道是道門不清淨嗎?何必做他人爪牙?”

    沒人知道蒼鬆在和誰人說話,或許天知道吧。

    高府。

    高岐佑端坐堂前,靜等今晚決出勝負。高關生候在旁邊,也是有點兒焦急,“他那麽厲害,今晚肯定又能逢兇化吉。”

    高岐佑搖搖頭,不自然道,“我的右眼皮一直在跳,心很不定。關生,你大哥是個人才,但是行事太過冒險。他今晚是在以自己作餌,引出幕後的那些人。剛剛空明坊巨響,我猜是炸藥。真就怕出事。”

    他話音剛落,府外便響起一陣喧囂。喧囂之後,高府大門被人打開,一群漢子個個都像是丟了魂似的抬著一個人衝了進來。

    高岐佑嘩地站起來,眼睛瞪得如同將死老牛!他不可置信地指著這些人。這些漢子隻是將一具肉體端端正正擺在地上之後,又恭恭敬敬跪了下來,十幾個人都在掉眼淚。

    高岐佑眼前一黑,蹬蹬後退幾步,摔倒在身後的椅子上,長出一口氣之後才顫抖著喚了一聲,“何以啊......”

    高關生也看到了這個年輕人的軀體。年輕人的胸膛上正插著一把匕首。任誰都知道這個位置是心髒的位置。心髒都被插了一刀,人又如何能活?

    高岐佑整個人都軟作一團,他和高寒士謀劃這麽多年,全沒了!他捂著臉,嘶吼道,“全沒了!”

    全沒了!

    高關生此時突然意識到高家的天塌了。往前一直都是紀行在前頂住所有壓力,就在剛剛他父親喊出那一聲全沒了之後,他才隱隱約約察覺到,所有的重擔似乎都要到他肩膀上了。這時紀行前幾日給他的叮囑到了耳畔:

    “高家最後是要到你的手上的。這件事隻有你我知道,就連二叔和......我父親都不知道。”

    “不管你的野心再大,你都必須要保護好你的弱點。這個弱點可能是家人,可能是你的妻子,也可能是你所擁有的權力,財富。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家人。如果一個男人不能照顧好自己的家人,那他就不配做一個男人。”

    “我就是在托孤。如今我是人前風光,可是背地裏不知道多少人想殺我。如果哪天我死了,你一定要強硬起來,父親和二叔都已經快老了,再過十年,這個世界就屬於你們。我被眾人推到台前,做了所有人都不敢做的那一把刀。其中危機重重,隻有我自己知曉。”

    高關生從頭到腳都是冰涼的,他走近紀行,而後鬼使神差地伸手探了探紀行脖頸上的脈搏。他以為自己感覺錯了,而後仔細感受了一番,他才無比確信地大喊,“他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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