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行手裏捏緊這一封信,找到老邢把他搖醒,“她走了。”

    老邢眼皮子都抬不動,“誰?”

    “她。”紀行抓著老邢。

    老邢潛意識裏察覺到不對勁,睜開眼一看,映入眼簾的是紀行那一張失魂落魄的臉。

    宿醉的後果終於作用到了紀行的身上,他衝出去,哇地嘔出一口酸水,等吐完了,“老邢,我出去一趟,你們在這等我!”

    紀行說完便上了天,速度快得隻留下一道殘影。紀行速度奇快,在空中不斷用神識“看”那地下的情況,但是一無所獲。三天後,他迴了何家大院。

    紀行坐在院門石階上,眼神空洞,手裏還捏著她留下的信。

    甲子後再見。一甲子就是六十年,六十年後他們才能再見?紀行捧著信,恨不得在這信裏再翻出點什麽東西出來。

    老邢過來看紀行,手裏端一碗水,“喝點水。”

    紀行點點頭,但是人沒動彈。老邢便將水送到他嘴邊,紀行張嘴就喝。

    “小姐肯定是有什麽事要做,那些事可能不能讓你知道。”老邢道。

    紀行點點頭。

    老邢又說,“小姐當年到了昆侖後便大變樣,但她到底還是我認識的那個白家小姐。或許那些事,本來就與白家有關吧。隻是如今我這個老家夥,是幫不上什麽忙了。”

    紀行點點頭。

    老邢歎一口氣,“難道她一點沒和你講起過什麽嗎?我和徒弟在龍虎山的時候,她就一點沒提起過什麽?”

    紀行這迴沒有點頭。他好像迴過來了點魂,過了許久,他說,“狗子。”

    一隻小狗就屁顛屁顛跑過來。紀行看著它,“守好刑叔還有他徒弟,老牛去哪你就帶他們去哪。我要走了。”

    老邢心底咯噔一下,“你也要走?”

    紀行道,“我也要去一個地方。你說那麽多,我都想過。她既然這樣做,定然是有些事不方便讓我知曉,一旦我硬要參與進去,反倒弄巧成拙。”

    老邢道,“那你要去哪?有什麽好走的啊?”

    紀行眼前閃迴許多畫麵,“我要找一個老乞丐待過的地方,那裏是我的家。”

    老邢突然發現紀行與以往不一樣了。自從白芙走後,紀行的氣勢愈來愈盛,此時已經到了讓人不敢與之太過親近了。就連狗子也察覺到了紀行這樣的異樣。

    “大俠,你也知道。我姓刑的應當還有幾百年好活。芙兒是我看著她長大的,她走到哪,白家就在哪,我的根也就到了哪。你們已經成婚,所以不要讓我這兩隻腳沒地兒擱啊。”老邢深深歎一口氣。

    紀行望著老邢,而後突然笑了笑,“那我走了。”

    老邢點點頭,還想說什麽的時候,紀行已經消失不見。

    紀行人在天上,他此時胸中一團鬱結,十分不痛快。思來想去,自己竟然不知道從何處尋自己的出身到底在哪,除了腦海中那一道古怪符印。

    他看著腳下的山河,眼前是他當年逃命跑過的地方。直到他到了第一次遇見白芙的那個古道邊,他刷地下了地。

    此地再無佳人,風景仍是。

    紀行又騰空而起,慢慢到了第一次與羽墨大戰的那個小廟處。他進了那個小廟。這麽多年過去了,這廟破得更急了。那無頭神像還在那,隻是漆皮早已掉光。紀行笑了笑,“拜的明明是月老。”

    而後他走出來,再上天。圭來鎮已經近在腳下,沒過多久,一座山峰吸引了紀行的注意。那座山峰分成了兩個尖,是他當年為老邢報仇,一刀劈成的兩個山頭。

    紀行飛快掠過這些當年去過的地方。而後到了神州,自己被羽墨算計,受了重傷。然後他到了一處山寨。那山寨的大當家,是個叫玉嬌龍的。當初玉嬌龍得了他一絲真氣,也不知現在她到底進沒進散人境。

    紀行飛快掠過此地,一路到了昆侖。昆侖的路途,再也不像當年那般兇險,但山上有幾隻大妖,還不是紀行現在能招惹的,所以他在山腰轉了一圈便離去了。當年他在昆侖身受重傷,多虧老牛和狗子,否則今日他已經成了死屍一具。

    紀行想找到那個放著他直刀的村子,但是記不得路,隻能作罷。而後他到了郜力。

    郜力仿佛還如往年一般,但實則已經發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他發現此地的人臉上的笑多了些。看來那位世子殿下,果然是宏圖大誌,起碼自己國家的民眾如今過得還算的去。

    紀行從懷中掏出一隻裂做兩半的麵具,走在郜力的國土上。那麵具被他以真靈強行捏合在一起,因此並不擔心會再次裂開。

    他慢慢的走,不知不覺就到了那片竹海外。

    竹海外的井還在,隻是今日沒有井口血書,或許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再有。紀行知道現在有很多人在暗中盯著他,但他毫不在意。

    在郜力,對於他來說,他是真正的萬夫莫敵。

    金依然從竹海出來了,或者說應該叫她青鈺。此時的她顯然還沒有恢複到真靈,因為是騎馬來的。

    她看著那副笑麵鬼麵具,記起來還有一張麵具是哭麵,那個人時常戴在臉上。然後她看到了那副麵具後的眼睛,才知道原來真的是他來了。

    “進來坐坐?”金依然道。

    紀行搖頭,“我要是去了北道竹林,信不信明天那位世子殿下便會舉大軍來攻打。”

    金依然明白這個道理。像紀行這樣的高手,郜力現在或許沒有,但不是沒人能看明白紀行如今有多厲害。一旦這樣強大的人到了北道竹林,就算這段時日北道竹林再低調,那位世子也必然會起疑心。

    “你想看她?”金依然問道。

    紀行知道她說的什麽,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金依然便道,“從此處往北三十裏,有一處衣冠塚。”

    紀行點點頭。

    然後他對著一處山頭道,“我是紀行。”

    這四個字伴隨著距離越遠,便如同天雷滾滾,到了那些藏在暗中的人耳裏時,已經到了足以傷人的地步。

    紀行沒有再管他們,徑直去了雲的衣冠塚。

    到了墓前,紀行歎一口氣,將麵具取下來,擱在了墓前。

    “此地方圓十裏為郜力禁地。”紀行沒來由地說了這麽一句話。

    很快這句話傳到了已經貴為郜力王上的世子殿下耳中,沒過多久,雲的墓便成了連王室圍獵也不能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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