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善院,換柴的丫鬟蹲在屋子底下,往廊簷的炭口處添加柴火,隱隱約約聽到屋子裏傳來斥責的聲音,小丫鬟伸長脖子往屋裏看,隻看到紺香提著青瓷食盒進到屋裏,再看完前看,便被一頂屏風擋住了視線。


    徐薑氏斜躺在炕上,一隻手撐著下巴,目光慵懶地看著跪倒在地的秋蘭。


    秋蘭的裙子上濺滿墨汁,一臉慌張地求饒,磕出缺角的墨硯滾到紺香鞋前,紺香鄙地一眼地上的墨硯,滿是譏諷地將視線移到秋蘭身上。


    “少夫人,還是讓奴婢替您抄寫吧。”紺香恭維地將食盒放下,笑著端著一碗小米粥,小心翼翼地遞給徐薑氏,“小心燙嘴。”


    徐薑氏接過碗,嚐了兩小口便丟到一邊,“還差多少?”


    秋蘭趕緊上前搶著迴答道:“稟少夫人,還差一百遍,很快就抄完了,求您再給秋蘭一次機會,秋蘭再也不會抄錯了!”


    紺香開口道:“我看你根本就是想陷害少夫人,若是老夫人看出錯處,到時候你讓少夫人如何解釋!少夫人,秋蘭這丫頭不安好心,我看還是早點攆走她以絕後患!”


    秋蘭緊張地搖頭,“不是啊,少夫人!您要相信我!我對您忠心耿耿,決無其他念頭!”


    徐薑氏皺眉揉了揉太陽穴,道:“好了!都給我閉嘴!秋蘭,我再給你次機會,你快點將剩下的抄完,我好去老夫人那裏交差。紺香,你說說睦翠院的情況。”


    紺香有些不甘心,一記輕視的眼刀剜向秋蘭後,恭敬地對著徐薑氏說道:“稟少夫人,睦翠院那邊沒什麽動靜,二小姐讓院子裏的人幫忙看帳,理了這些天卻始終沒有理出頭緒來,昨天我還聽見許嬤嬤對人抱怨說二小姐為了理清賬本,好幾天都沒睡個好覺。”


    徐薑氏抿嘴一笑,“我道她有什麽能耐,原來不過如此。對了,過會你親自去睦翠院一趟,就說三日後我要用那些賬本報備,讓她快點將總賬理出來。”


    等過幾天她將抄好的《女誡》交給老夫人,再順便告上一狀,到那時候,看徐芷哪有臉再與她爭管家權!


    紺香領命出了屋子,正好撞見馬奶娘進屋,兩人打了個照麵,馬奶娘掀起簾子朝裏屋去。


    馬奶娘瞧了一眼俯在小書案前奮筆疾書的秋蘭,湊上前去在徐薑氏耳邊說道:“少夫人,莊子的事情已經處理好了。鬧事的那個書生失了蹤跡,估計是想明白了不敢與我們作對自己早早地便逃了,正好省得下麵的人動手。”


    徐薑氏指了指那碗吃剩的小米粥,示意賞賜給馬奶娘,馬奶娘一臉歡喜地端起碗謝恩,徐薑氏道:“以後這種事不用告訴我,若有不識好歹的,打死便是。”


    馬奶娘應道,端起碗大口喝粥,徐薑氏頗為嫌棄地皺眉,“沒事就下去吧。”馬奶娘賠笑著退下,抬眼往屋裏看,徐薑氏已背過身躺在炕上歇息。


    紺香從徐芷院裏出來,許嬤嬤在院門口探了一會,見她走遠,便將院門關上,小跑著進屋。


    徐芷手上捧著賬本,迴頭笑道:“嬤嬤,人走了?”


    許嬤嬤點頭:“走了!少夫人果然隨時都在盯著我們院子,幸好小姐早就讓院子的人三緘其口!昨日剛派人刺探,今天就讓紺香過來催,看來少夫人心急地想看小姐出醜。”


    徐芷將做好的總賬本拿出來,笑著問道:“嬤嬤,許升那邊怎麽樣了?”


    許嬤嬤啊地一聲,想起要緊的事,急忙道:“有件重要的事還未告訴小姐!因為那些苦主沒有功名在身,所以那封聯名信隻能送到大理寺主薄手上,不一定會承上去!”


    徐芷皺眉,若是大理寺少卿不處理這件案子,那就根本不能將徐薑氏拉扯進去,她做的事都是白費!


    “那就去京兆尹鬧,讓呂書生去敲鑼鳴冤!無論如何,都不能這麽白白地放過徐薑氏!”


    許嬤嬤領命下去。徐芷皺緊眉頭,一拳捶在岸上,如果外麵鬧不起來,她就豁出去到老夫人那裏要揭發徐薑氏,隻要名目恰當,她就不信動不了徐薑氏!


    許升聽從徐芷的吩咐,當天便讓呂書生去京兆尹喊冤,呂書生萬難之時遇見許升,好吃好喝地被貢著,又見許升出手闊綽,以為遇見知己,當即熱血沸騰地跑到京兆尹敲鼓喊冤,叫出徐府侯爺夫人的名號,還未喊兩聲,就被人帶了進去。


    衛新拿著一紙狀書和一封聯名信,徑直往書房去,見徐方正在作畫,便知趣地站到一旁。


    好不容易等到徐方放下畫筆,衛新將手上的東西遞上,猶豫地將有人狀告徐侯府的事情告訴徐方,等著他發令。


    徐方“嗯”了一聲便再無後文,一雙眼眸盯著剛做完的畫,衛新內心煎熬地問道:“是否要將案子壓下來?”


    徐方仍看著那副畫,低低地說道:“不用。公事公辦,該怎樣就怎樣。”


    衛新驚訝地多嘴道:“那人狀告的可是少夫人,真的沒關係嗎?”


    徐方移開凝視的視線,以一種我真心不想解釋的目光看向衛新,衛新心頭一跳,手不住地抽搐,腦海中又冒出給自己兩耳光的衝動,強忍著擠出笑容道:“侯爺你知道的,我這人一向笨……”


    說完,他另一隻手也開始抽搐,心頭浮出幹脆還是讓自己左右開弓扇耳光的念頭,聽得徐方緩緩道:“他們不過是群庶民,背後一定有人撐腰才敢這麽做。”


    衛新道:“難道是景王府?”


    徐方小心地捏起畫的邊角,輕輕地晃了晃紙上未幹的墨漬,搖頭道:“這次的事情不是衝著我來的。”


    衛新疑惑道:“難道是針對少夫人?誰會這麽做,全京都都知道少夫人可是侯府的……”


    他說著,慢慢停了下來,心裏想到一人,不敢相信地說道,“難道是……”


    徐方並未迴答,含笑著收迴視線,甚是寵溺地盯著眼前的畫像,喃喃道:“喏,我的芷兒已經長大了,現如今也學會用這樣的手段對付人。”


    衛新心跳慢一拍,大著膽子一看,那畫裏曼妙的少女赫然是徐芷,一顰一笑,亦如籠了整個春天的陽光。


    三日後,徐薑氏拿著抄好的《女誡》到老夫人房裏交差,剛進屋子便看到徐芷也在,隨即眼眸一緊,給老夫人行禮,受了徐芷的請安,這才悠悠開口道:“二妹妹,前些日子我交給你的那些賬本,不知道你理清楚沒有?若要管家,首先得會管賬,你可別告訴嫂嫂,你連那些小賬都理不清楚!”


    老夫人稍為不悅地咳了兩聲,徐薑氏察覺到自己的失態,立馬笑道:“老夫人見笑了,我關心二妹妹才會說這番話。”她抬眉對徐芷道:“二妹妹,你若是還未理好賬本,交給嫂嫂便是,你年紀輕對這些俗事不上手,也是應該的。”


    “嫂嫂多慮。”徐芷對徐薑氏盈盈一笑,揮手示意紅香上前,紅香拿出五本賬本,徐芷拿著賬本遞給老夫人,道:“多虧了嫂嫂,我才能快速地了解徐府這些年的開支,以前的賬本大多隻是將每年的收支做總結,為了方便祖母查看,我特意另製了兩本,按照開支項的不同分別做了釋解。”


    老夫人很是滿意地稱好,將賬本遞給慈嬤嬤,示意她收起來。


    徐薑氏臉色一變,她本想當著老夫人的麵奚落徐芷,順便挫挫她的銳氣,哪料到徐芷不但將總賬理了出來,而且還將所有的開支項列了出來!


    “二妹妹,既然你已經理出了總賬,怎麽不與我說一聲?”徐薑氏試圖掩飾自己的異樣,笑著看向徐芷。


    不可能!徐芷明明從未上過女學,她怎麽可能會理賬!到底是哪裏出錯了!


    徐芷笑道:“嫂嫂,輪輩分,老夫人最有資格查看徐家賬本,我當然要第一個告知老夫人,我想著等今天老夫人看完後,再派人知會嫂嫂,哪想碰巧在這遇上嫂嫂,正好省去我一番功夫,嫂嫂莫怪。”


    徐薑氏瞪向徐芷,笑道:“我哪敢怪罪妹妹!”這個賤/人!遲早要找個機會治死她!


    老夫人翻了翻徐薑氏遞上來的手抄《女誡》,隨便抽了一張給徐芷,笑道:“你嫂嫂倒是寫得一手好字。”


    徐薑氏笑道:“老夫人謬讚。”


    徐芷匆匆看了一眼,心中奇怪徐薑氏怎麽能這麽快就抄好一千遍,抬起頭看徐薑氏,卻無意瞄到站在徐薑氏身後的秋蘭,露在袖子外的手指架糊著黑印。


    原來是這樣。徐芷了然一笑,仔細看著手上的紙張,看來徐薑氏有一個會臨摹的好丫鬟,這字體模仿得有十分相像,連她都看不出什麽端倪。


    她不禁往秋蘭那裏多看了兩眼,見這丫鬟容貌清秀,麵上略微緊張,看向徐薑氏時便立馬驚恐地將視線收迴。


    看來秋蘭很害怕徐薑氏。徐芷笑了笑,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她將紙張遞迴給老夫人,往屋子外探,正好瞧見許嬤嬤一臉驚慌失措地進屋,撲過來便道:


    “老夫人不好了!府裏來了衙差,指名要拿下少夫人!”


    作者有話要說:來~來~打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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