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靖安眼中有些自責和愧疚,他握著陸諾桐的手,沉默良久。


    “諾諾,你懷孕了…但孩子不能留。”


    陸靖安的聲音很輕,在這樣寂靜的暗夜裏,格外的醒耳。陸諾桐聽完後隻做了一個動作,就是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動作,讓陸靖安如鯁在喉。


    陸諾桐下意識的將手放在小腹上,她懷孕了?什麽時候?多久了?


    不能…留?


    陸諾桐漂亮的眼睛看著陸靖安,她似是有些迷惘困頓:“為什麽不能留?”


    “孩子是…宮外孕。”


    陸靖安垂眸,更加用力的握著陸諾桐的手指,“孩子不能留,而且越早手術越好…”


    陸諾桐撐著身子從床上坐起來,她盯著自己的肚子發了會呆,好似有些難過。


    宮外孕她是聽過的,這個事情怨不得誰,隻能說孩子跟他們沒有緣分。


    “我知道了,什麽時候手術?”


    陸諾桐的聲音明明很柔,但是卻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利刃,重重割在陸靖安心上。疼的他無法唿吸,他還情願她哭她鬧…


    這樣,他心裏還能好受點。


    但其實,發生這樣的事情,誰心裏都不好過。


    陸靖安的唿吸有些重,他像是在壓抑著什麽一般,久久都沒有開口說話。


    “嗯?”


    直到陸諾桐又問他,他才開口,仿佛用盡勇氣一般。


    “你先好好睡一覺,手術的事情,我安排在下午。”


    “今天下午?”


    “你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的。”陸靖安又頓了一頓,才迴答。


    陸諾桐沒吭聲,她側頭去看了一眼窗外,窗外的天色剛蒙蒙亮起來,還有一層薄霧。病房內的空調開的溫度適中,最能讓他安心的人,也在身邊。


    明明是最合適睡覺的環境,她卻沒有分毫的睡意。


    “我沒做過這樣的手術,會不會很疼?”


    陸諾桐覺得手指又被人用力握住了,陸諾桐迴頭,對上那雙自責和痛苦的眼睛。她跟他對視了一會後,伸出另一隻手,試探的摸了摸陸靖安的腦袋。


    好似安慰。


    黑發入手,如絲綢般柔軟順滑。


    “你幹嘛,這又不怪你。”


    陸諾桐故作開心的笑了一下,又道:“你別這樣吧,難道還要我鼓足勇氣來安慰你?發生這樣的事情,誰都不想的嘛...”


    陸靖安突然將陸諾桐攬進懷裏,用力的抱著。


    “我會找最好的醫生,把手術風險降到最低。”


    陸諾桐抱著他,深吸了一口屬於他的氣息,然後她嗓音有些顫抖的開口:“好。”


    陸靖安沒說話,隻是更用力的抱著她。


    ...


    吃過午飯,陸諾桐換好了病號服躺在床上,還有一個小時就到她的手術時間了。陸靖安出去了,可能是在跟醫生談話。


    陸諾桐望著牆上的擺鍾,她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走。


    如果說去流產還有選擇臨陣脫逃的話,那宮外孕這種悲劇,是無法選擇的。就算現在不拿掉,過不了幾個月也是一樣的結果。


    反而幾個月後,流產傷害的風險就大大提升。


    下午三點,陸諾桐進手術室前,陸靖安握著她的手,他眼中仍舊是濃濃的自責和愧疚。


    “睡一覺出來,一切都會好的。”


    “嗯,我沒事。”


    然後陸諾桐被推進手術室,陸靖安站在門外,拿拳頭砸牆。


    時間很難熬,陸靖安緊張的汗順著臉頰淌。


    “不,算了…有問題又怎麽樣,生下來我養著,別動他…”


    陸靖安突然像發了瘋一樣的要往手術室裏衝,門拍的震天響。


    這很不像平時的他。


    有護士從裏麵出來,神情嚴肅:“手術已經開始,請家屬安靜。”


    說完後,護士又關上了手術室的門。


    手術已經開始…


    陸靖安腦海裏反反複複都是這一句話,他彷徨失措的走到等候椅旁。坐下後,陸靖安把臉埋在手掌心中,他不知道這算什麽。


    是解脫…


    還是痛苦的開始


    …


    陸諾桐手術後在醫院病房休息了一天,就被陸靖安抱到了一個公寓繼續修養。第三天傍晚的時候,陸諾桐遵照醫囑才下床活動。


    這三天裏陸靖安對她照顧的很周到,吃穿用度,他一手操辦,處處小心翼翼。


    其實陸諾桐覺得,他完全沒有必要這樣緊張。


    他這樣緊張,好像顯得她這個當事人,有點沒心沒肺了。


    反正陸諾桐是挺看得開的,既然留不住,就大方放手。


    在小區內散步時,陸諾桐想要做在石椅上休息一下,陸靖安都不準許,說椅子涼。


    叫她坐在他腿上。


    “真的沒事的,你好像有點緊張過頭了…別是…”


    陸諾桐覺得陸靖安別是有什麽心理陰影了。


    “諾諾,我,如果我有一天做錯了什麽事,你會原諒我嗎?”


    男人說這話的時候,一雙還帶著困倦的眼睛正直愣愣的看著她。


    他的眼底有些青影,是沒有睡好的表現。


    其實陸諾桐知道。


    這些天陸靖安照顧她,小心翼翼到她夜裏翻個身,他都立刻會醒。更別說她要是起夜上廁所,去喝水了,他保準坐在床上,等她迴來。


    她上廁所要是超過五分鍾,他就會焦急不安。


    是真的沒有睡好過,而且,精神極度緊張。


    陸諾桐看著這樣的陸靖安,突然覺得很心疼。


    到底是太在乎了。


    陸諾桐坐在陸靖安腿上歎了口氣,她伸手抱住陸靖安,笑:“我會原諒你的,你放心吧。別這樣問好不好,我感覺像是出軌慣用的話語誒!”


    他的關心,都到了這樣無微不至的地步,她怎麽還忍心在他問她原不原諒的時候,說我就事論事,我考慮考慮...


    他的精神太過於緊張,陸諾桐知道這種時候,隻能盡量的讓他安心。


    不然,他會很痛苦,而她,會心疼。


    “不,我這輩子除了你,不會再有任何女人。”


    陸靖安突然的認真,反倒是把陸諾桐嚇了一下。


    “那當然了,你還想有誰。”


    反應過來後,陸諾桐嗤笑了一下。


    其實她看見陸靖安這樣,還是會感動的,一個男人會為了你緊張害怕,說明他是在乎你的。


    迴去的時候,因為陸諾桐要適量運動,但是也不能過量運動,所以是陸靖安把她抱迴去的。


    晚飯保姆按照陸靖安的囑咐煮了雞湯,加一些很適合女人小產後吃的小菜。


    “又是雞湯啊,我不想喝了。”


    陸諾桐來到餐桌前,瞄見雞湯時嘟著嘴,不情願吃的模樣。


    “多少喝一點,還是我喂你?”


    陸靖安舀著一勺子雞湯,送到陸諾桐麵前,陸諾桐雖然嫌棄,但是看在陸靖安這麽殷勤的份上,還是喝了。


    “最近事多,我都忘了問了,霍和雲抓住了沒有?上次在賓館,是他拉的電閘?”


    陸諾桐又含了一口湯,咽下去後她眨眨眼睛,等著陸靖安的迴答。


    這霍和雲陰魂不散的,她是真的怕了他了,最好能給他定個罪名,關幾年。


    不過陸諾桐也知道,這並不容易。


    陸靖安攪了一下碗中的湯,“證據不足,暫時沒有辦法定罪。不過上次賓館停電,是他搗的鬼。”


    “為什麽總是抓不到霍和雲的把柄,我真的,挺煩他的。”


    陸諾桐捂了一下肚子,很隨意的動作。


    陸靖安舀著湯的手一頓,他垂眸,遮下眼中的複雜。陸靖安端著湯碗,隔了很久似乎有些煩亂,他將湯碗擱在桌子上。


    很響的一聲,連帶著湯都灑出來了一些。


    陸諾桐被他嚇了一跳,不明白好好的他突然發什麽脾氣。是因為想到霍和雲了嗎?


    “諾諾,我…”


    陸靖安欲言又止,他的眸光閃了閃,最終歸於平靜。


    “我去陽台抽支煙。最近公司上的事情多,董事會給壓力,我比較煩。剛才,沒嚇到你吧?”


    陸諾桐搖頭,“沒有,你去吧,煙味散了在進來。”


    見陸靖安瞟向桌子上的飯菜,陸諾桐笑笑,“我自己吃,又不是斷手斷腳了,我真的覺得你對我的那種擔心,有點過了。”


    陸靖安點頭,走出去兩步他迴頭,看著在吃飯的陸諾桐,似是想起什麽一般開口。


    “霍和雲是接觸法律的,自然懂得怎麽為自己逃脫罪責。不過,我不會放過他。”


    說完,陸靖安朝陽台那邊過去。


    如果不是因為霍和雲,那孩子怎麽會…


    陸靖安握拳,力氣大的指節泛白。


    陸諾桐自己吃了兩口飯,她在想,不放過霍和雲是對的。那個已經雙重人格的瘋子,放話不放過她…


    那就隻能,要麽你死,要麽我活了。


    陸諾桐的眼中,狠厲決絕一閃而過,而後,她又恢複了平靜。


    吃過飯,陸諾桐見陸靖安坐在陽台那抽煙,伴隨著他的動作,會有青灰色的煙霧升騰,然後消失。


    陽台外的天色已經暗透了,二十多樓的風,還是挺大的。


    吹得他白襯衫都鼓了起來,頭發也隨風飄揚。陸諾桐望著那抹背影,突然覺得陸靖安的背影,好孤寂…


    心中的心疼不著痕跡的一閃而過。


    “不開心呀?”


    陸諾桐很少見他的不開心會表露出來,所以打開陽台門,邁出腳想要去陪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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