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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初和這件事情相關的人, 幾乎全都被原主殺了。


    楚宴隻不過把真實的記憶植入了一部分放入到高華腦子裏, 讓他代替自己說出口。


    他算得太精明,相信韓錚會留著高華折磨他,便不會真的刺到高華的要害。


    果然, 高華雖然流了許多血, 可韓錚還是留著太醫在外麵候著, 否則給高華的人參怎麽可能立馬就拿來?


    原主之後多疑殘暴的性子,是因為少年時曾受過太多傷害。


    太子撿到了他,又推他進了地獄。


    於是再可愛的孩子,心也被染上了黑暗。


    若不是林瑾之,他會黑化得更加徹底。


    可偏偏這個溫暖自己的林瑾之……也是個騙子。


    他的世界開始崩塌,完全沒有一丁點的希望,變成了最後的模樣。


    聽完了高華的話, 林瑾之無比震驚的愣在原地。


    而他身後的韓錚也聽到了隻言片語, 不由睜大了眼。


    窗外的風吹了進來, 帶起些許白色的梨花瓣。高華身上都是血,還不斷祈求林瑾之原諒楚宴。


    林瑾之蒼白無力的垂下了手, 連忙喊外麵的太醫救治高華。


    高華徹底昏迷了過去, 裏麵被許多人所包裹,林瑾之忽然覺得……他是不是也做了和當年太子殿下一樣的事情?


    當日的太子殿下, 乃是今日的淩王。


    陛下最終沒能殺掉他, 隻是把他秘密囚禁到了某處地方。


    這件事情被林瑾之知道了以後, 他那段時間曾經去探望過淩王殿下。


    沒想到……這其中還發生了這麽多的事。


    林瑾之從裏麵的屋子走了出去,看見楚宴睡著的時候都皺緊了眉頭。高華對他來說,大約是比淩王殿下還要親近的人吧。


    林瑾之就在寢殿裏,這樣守了他一宿。


    看著楚宴蒼白的眉眼,林瑾之忍不住伸出手去勾畫。


    這個人可真美,當初他遞帕子的孩子,已經長成了如今的模樣。


    紅綢就鋪在地上,楚宴的膚色竟然白得如雪,踩在地上有一種格外靡麗的美感。


    楚宴的皮膚很細,衣裳薄得仿佛要從上麵滑落下來,隻是看著太單薄了……明明沒有多久,他就瘦成了這樣。


    夜色很冷,楚宴沉睡了太久,久到林瑾之都以為他不會醒來了。第二天太陽升起,從窗戶外透了一點光進來,縱然是這樣,屋內依舊寒冷極了。


    楚宴終於睜開了眼,看到守在自己身邊的林瑾之,眼底早已是死寂一片。


    “淩王殿下,有沒有……”林瑾之皺緊了眉頭,忽然發現自己問不下去。


    楚宴睜大了眼,終於害怕了起來。


    仿佛一提到那個名字,他就會牙冠顫抖,猶如驚弓之鳥。


    他的嘴唇蠕動了兩下,林瑾之想聽清楚他在說什麽。


    而那微弱到極點的聲音,充滿了恐懼,卻讓他心疼至極。


    楚宴在說:“別打我。”


    林瑾之忽然痛到極致,是為了眼前這個人。


    早在知道林侯爺沒死,而又是罪有應得被楚宴關起來的時候,林瑾之的心結就解開了一半。


    “陛下……”


    楚宴終於迴過神來,冷冷的抬起頭:“你不是和淩王見麵那麽多次,問我做什麽?問你的淩王殿下去。”


    林瑾之睜大了眼,楚宴知道他和淩王殿下見麵……?


    他的唿吸都亂了幾分。


    林瑾之想起,楚宴強召他入宮,就是在他去見了淩王之後。


    他以為自己背叛了他。


    林瑾之忽然想通了所有的一切,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那他到底做了什麽?


    林瑾之忽然百般的厭惡起了自己,他聰明一世,卻糊塗一時,怎麽想不明白為何陛下對他的態度會突然轉變?


    分明之前……他視自己為摯友那般,滿眼的儒慕。


    “上次葉太醫說……你仔細問過他男子和男子之間的那種事,為什麽怕我疼?”


    林瑾之看著他,極想尋求一個答案。


    楚宴身體單薄,坐在寢殿的床上,他的手腳都帶著鎖鏈,聽見林瑾之的問話,忽然朝他露出一個林瑾之看不懂的微笑來。


    “因為我愛你。”


    這句話聽在耳朵裏,卻是砸的力度。


    林瑾之身體搖晃,原來他竟然愛他?


    僅是這樣簡單的理由罷了。


    楚宴又自嘲的說道:“可我愛你這件事,讓我感覺到惡心。從今以後,我便再不愛你了。”


    他……愛他?


    林瑾之的心底湧出慌亂——


    因為楚宴說,這份愛,讓他感覺到惡心。


    —


    林瑾之失魂落魄的出了宮,他有一件事……需要找淩王求證。


    一上午策馬而行,他終於來到了郊外的淩王府中。


    這裏被楚宴的人重兵把守,外麵的人還不知道宮中發生了什麽事。自然把淩王看守得嚴極了,一隻蒼蠅都別想飛出去。


    守將叫做程寒,是楚宴的一名心腹。


    見林瑾之策馬而來,程寒猶豫著要不要放行,一想起林瑾之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他還是歎了口氣,朝林瑾之迎了過去。


    原本光明正大來見淩王,林瑾之已經做好了動粗的準備。


    可對方的守將竟然屁顛屁顛的迎了上來,朝他抱拳:“林公子!”


    林瑾之以為他要阻攔自己,咬了咬牙:“讓開!”


    程寒哪有阻攔之意,直接給林瑾之讓了個道:“林公子誤會了,陛下曾經吩咐過,隻要林公子來看淩王,就讓您進去。”


    聽到他的話,林瑾之睜大了眼,嘴裏苦澀一片。


    他自詡聰明,可為什麽不想想……當天他為何能這麽輕易的進去?


    傻瓜,果然是傻瓜!


    他想要的,已經在程寒這裏知道了答案。


    林瑾之心裏抱著最後一點懷疑,他害怕這些都是楚宴所布下的局。


    可程寒的話,卻打破了他最後一絲懷疑。


    不是的。


    誰會把自己弄得那麽淒慘,來布下這樣的局?


    可既然來了,林瑾之便想走進去看看淩王。


    寒風吹在他身上,林瑾之忽然覺得極冷。


    暮春時節,天氣乍暖雖寒,看似溫暖,實則寒冷。


    林瑾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慢慢的朝門口走了進去。


    天氣雖冷,卻不及他的內心。


    自責、愧疚、以及……痛苦。


    所有的情緒全數湧了上來,他憤恨著自己為何會做那種事。


    可是來不及了,他已經對楚宴造成了傷害。


    當林瑾之走進去的時候,那個昔日暴虐的太子在梨花樹下撫琴。琴聲清雅極了,悅耳動聽。若是有外人在此地,大約會覺得淩王是什麽高雅的士族公子吧。


    林瑾之朝他一拜:“淩王殿下。”


    淩王看著梨花,那些白色的花瓣飄飄灑灑,讓他有些癡迷。


    一如,那個人。


    他一笑,當真如同千樹萬樹的梨花綻放,讓人癡迷沉醉。


    聽見林瑾之的聲音,淩王才從那些東西裏拔了出來,冷淡的應了一聲。


    琴音被中斷,淩王淡淡的抿了一口茶:“林公子怎麽也來了?”


    林瑾之眼神閃爍:“瑾之今日來,是想問問當初淩王殿下說的話可是真的?”


    淩王輕笑了一聲:“我說過什麽?”


    林瑾之的唿吸變得急促了起來,像是急切的求證著什麽似的:“淩王殿下告訴我,陛下欲對林家出手!”


    “啊……那個孩子。”淩王古怪的笑起來,“他不是出手了嗎?”


    看到他這個模樣,林瑾之才發現自己有多蠢。


    他中計了!


    “你算計我?”


    淩王忽然站起身,剛才還清雅的氣質隨之一變。他的臉因為嫉妒而變得扭曲:“算計你又如何?他隻喜歡你,隻對你笑,我嫉妒得快要發狂了。”


    “可陛下是你親弟弟!”


    “親弟弟?”淩王嗤笑一聲,他總也以為那孩子是他的親弟弟,到底沒對他下手。可除了那一步,該做的都做了,直到被奪了位,他才發現……那不是他的親弟弟。


    他不是楚宴的親哥哥,更非皇室血脈。貴妃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偷龍轉鳳罷了。


    但淩王可不會傻到把這種事告訴給林瑾之知曉,他隻是淡淡的說:“親弟弟怎麽了?我便是看不得他這樣的喜愛你。”


    原本淩王算計了他,林瑾之應該覺得挫敗。


    可看著這樣的淩王,他的心底扭曲的升起了一股快/感來。


    淩王百般算計,楚宴喜歡的人還是他。


    “陛下那些傷……是不是你打的?”


    淩王的臉色略微僵硬,他早些年當太子的時候,受了許多暗算,身體就自然而然的衰敗下來了。


    一日,貴妃忽然拿了一些東西過來,讓他早些服下。


    他被長期服散,那東西會讓他的脾氣逐漸變得暴躁,身體也開始衰弱。


    所以當初那個太子,到最後隻是一個失敗的暴虐之人,連最喜愛的人都無法控製住自己的脾氣,去傷害他。


    淩王將手死死捏緊,藏在寬大的袖袍之中:“你這次來,不會隻是想問這些吧?”


    “淩王果然是淩王。”林瑾之望著他,“我想問,韓錚義兄的事情。”


    第四章


    楚宴記憶編織的能力,是跟係統商店兌換的。


    他存了好幾個世界的經驗值,硬著頭皮做任務,幾次九死一生,一直攢著經驗值不肯用,就是想兌換這個能力。


    [是的,我親切可愛又嚴謹的主人,兌換了這個能力就開始皮了。]


    楚宴不由笑了笑。


    他隻是覺得自己生命安全得到了保障,然後本性就出來了。


    不過這東西極其考驗精神力和對情緒的把控,在別人完全戒備的情況下,是根本不可能使用的。


    所以楚宴來這裏的第一步,是種下懷疑的種子,然後瓦解對方的戒備。


    為此,他不斷激怒著對方,擺出一副我想死的姿態,還勾引韓錚讓林瑾之方寸大亂。


    楚宴知道林瑾之是個聰明人,他這樣脫離常理的姿態,林瑾之自己就會思考這是為什麽,根本不需要自己刻意潑髒水給林侯爺。


    楚宴打了個嗬欠,進入了沉眠之中。


    這些天楚宴強打著精神,一直裝睡,就是放不下這些事。


    如今形勢稍穩,楚宴的困意才逐漸上升。


    楚宴沒心沒肺的睡得極沉,可他這個模樣卻把一旁的人給心疼壞了。


    葉太醫知道楚宴又昏迷過去了,便到裏麵為楚宴診治。


    寢殿裏麵被鋪上了一層薄薄的紅綢,地毯也是上好的白狐皮。而躺在那邊的人,膚色如雪,墨發如瀑,唇不點而朱。他的容貌十分清雋,可那雙桃花眼又為他增添了幾分豔麗。


    楚宴雖然穿著薄薄的衣衫,卻露出了大片的胸膛,葉太醫忽然被勾得有些挪不開眼。


    他以前因為敬畏,從不敢這樣看楚宴。


    可現在,葉太醫卻通過那些存留在楚宴身上的痕跡,知道楚宴被林瑾之如何壓在身下。


    他的喉頭發緊,眼神竟然多了幾分燥熱。


    他們當今的陛下,容貌當真是絕美,連那位早負‘第一美人’盛名的武安侯公子都比不上。


    在葉太醫靠近楚宴的時候,楚宴就已經醒過來了。這是他幾個快穿世界的後遺症,一旦有人靠近自己,他就會全身戒備起來。


    隻要有人一靠近,渾身都是戲!


    楚宴重新睜開了眼,氣勢已經起了變化。


    他滿是疲倦的問:“你怎麽又來了?”


    “臣……臣來為陛下診治。”


    楚宴垂下鴉羽似的睫毛,輕輕的顫抖起來:“反正還會傷的。”


    葉太醫一聽,血直接衝到了腦子裏:“武安侯公子怎可這麽對您!”


    楚宴那個地方的確傷了很多次。


    看著葉太醫義憤填膺的模樣,楚宴看他的眼神多了幾分打量。


    [他喜歡我。]


    [誒!!!]


    [這麽震驚做什麽?]楚宴對自己的係統向來寵溺,他又在心裏告訴係統,[或許可以利用一下。]


    楚宴掙紮起來,朝葉太醫伸出了手。


    隨著他這個姿勢,手上的鎖鏈發出聲響,在寂靜的空間裏,顯得格外刺耳。


    楚宴如同求救那般望向葉太醫,仿佛視他為自己的救贖那般。


    隻可惜楚宴伸到一半,指尖快要觸碰到他的時候,卻因為看見手上鎖鏈而頓住。


    楚宴眼底的光在一點點熄滅。


    葉太醫清楚的看見,他眼中珍貴的東西在一點點破滅。


    葉太醫忽然感覺心痛難忍:“陛下可是要臣幫您做什麽事?”


    “幫我找一個人。”


    “隻要陛下吩咐,臣萬死不辭!”


    “不用你萬死不辭,是被我安放在密道裏的林侯爺。”


    葉太醫睜大了眼,而楚宴又小心翼翼的在他耳邊說著那些密道的位置。楚宴低聲耳語,葉太醫的耳朵都紅透了,沒想到自己還有機會和陛下靠得這麽近。


    等楚宴說完,葉太醫才鄭重的說:“一定完成陛下囑托。”


    [林瑾之自我上次說了騙子以後,這房間裏一定充滿了他的眼線,我今天對葉太醫說的話,估計都要被他聽到咯。希望他早點過去跟蹤葉太醫。]


    係統:[主人你又在皮!!]


    [誰叫林瑾之這麽混蛋,一舉一動都派人盯著我,就別怪我下套。]


    —


    與此同時,林瑾之正和信王周旋,信王是楚宴的皇弟,楚宴信任他,並未防範著信王,還撥了驍勇營給他。林瑾之正在和信王說著話,卻偶然聽見了下屬傳來的消息。


    他的臉色一變,就連一旁的韓錚也發現了端倪。


    “瑾之?”


    林瑾之臉色微變,隻對韓錚說:“信王殿下,在下還有事,便先行告退了。”


    韓錚的眼神一直係在林瑾之身上,這樣子頗讓信王覺得厭煩。等那位事事俱到的武安侯公子離開以後,信王才把目光放到了韓錚身上:“大將軍,不知陛下的傷可還要緊?”


    韓錚隻能先替林瑾之同信王周旋。


    “陛下自圍獵受傷之後,便一直昏迷不醒。難道信王殿下還懷疑瑾之不成?他可是陛下最親近的人。”


    的確,皇兄平日和林瑾之關係極好。而他也知道皇兄同林瑾之的關係。


    信王臉色也微冷了,皇兄一直沒有上朝,他也隻擁有一個驍勇營,那些人蠻力在行,可打探宮中究竟發生了什麽卻不在行。


    他隻能抿了口酒,心頓時沉了下去。


    信王深吸了一口氣:“先告辭。”


    韓錚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等他目送信王走後,韓錚又迴到了那個關著楚宴的屋子裏。


    剛一推開門,外麵的冷風就送了進來。他身上因為剛才的宴會沾染了梨花花瓣,那些風吹過他身上,帶走花瓣進入到寢殿裏麵。


    裏麵關著一個絕美的人,見他走過來,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韓錚知道,林瑾之一定是發現了什麽,才神色匆匆的離開了。


    他原以為,林瑾之會來這邊看這個昏君。


    “你怎麽來了?”楚宴的聲音很冷,猶如敲冰戛玉。


    “陛下受了這等對待,還苟延殘喘,微臣敬佩。”


    楚宴臉一個眼神都不想給他,並不作答。


    他發著燒,狠狠的咳嗽了起來,因為憋氣的緣故惹得自己臉上否浮現了一層薄薄紅暈。


    韓錚有些癡怔,之前的他分明那麽恨楚宴搶走了林瑾之,可為什麽……


    他走到寢殿之內:“為什麽不看微臣?”


    “亂臣賊子,汙了朕的眼睛。”


    韓錚拉起他脖子上的鎖鏈,直接把楚宴從那邊拉了過來。


    楚宴身上沒有力氣,就這樣跌入了他的懷裏。似乎發現自己做了什麽,緊緊的咬住了嘴唇,臉色蒼白如紙。


    他想從韓錚身上離開,可韓錚就這樣拽著他脖間鐵環的鎖鏈,令楚宴無法掙脫。


    楚宴不想死。


    那樣的日子他都渡過了,現在同樣也不像死。


    他可以笑著,讓別人玩弄自己。


    這樣的人,怎麽舍得死?


    所以楚宴苟延殘喘——想活。


    “陛下不想看微臣,微臣卻想讓陛下看我。”


    韓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自那日之後,林瑾之對他的態度隱隱有些敵視。


    就像他……覬覦了原本屬於林瑾之的東西似的。


    他想為林瑾之報仇,同時楚宴和自己也有仇。


    他想報複這個昏君,所以楚宴不願意什麽,他就做什麽。


    韓錚捏住了楚宴的下巴,力道極重的把他的頭轉了過來。


    楚宴不想看,仿佛這是自己最後的尊嚴那般。他決絕得不想睜開眼,韓錚在他耳旁猶如惡魔似的耳語:“臣知道有個小太監,之前對陛下有恩的。”


    高華?


    [高華對我的信任度多少?]


    [很忠心,幾乎是百分之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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