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平日裏恭順的白氏有這麽大的火氣。


    葉青釉心中比白氏罵的要髒上千倍萬倍,連那老頭子的八輩祖宗都翻出來問候了一遍。


    春紅剛剛的話,填補上了從前令葉青釉有些費解的事情。


    如今想來,為什麽春紅的後娘能攛掇著一家子昏頭般,將臨近婚期的閨女給賣了。


    如果是有孕,那可一切都能對上號了。


    一家子在春紅親娘死後本來就沒有什麽正經營生,家中缺銀錢的緊,雖然吳家隻看中春紅,不在意有什麽陪嫁,可婚娶之事,就算是再寒顫,親朋好友總得宴請走動,這不都需要花銀錢嗎?


    恰逢陳氏懷孕,說不準就能抱上大胖小子,孰輕孰重,心裏壞透的人,這還不如很輕易就能作出決定嗎?


    一家子合謀將春紅給賣了,賣人的錢卻沒有如陳氏所願到自己的手中,而是被牽頭人陳老爺子握到了手裏。


    再然後,春紅離家的事情,就好像是將一家子的福運都帶走了一般,才有後麵陳氏殺人,串通情夫私奔,將陳父又打到重傷這一連串的破事。


    仔細想想,若是不賣春紅,陳家那一家子,誰都不會出事。


    葉青釉這迴是連歎氣都歎不出來了,隻得從另一方麵寬慰道:


    “往好的想,陳阿爺沒了,陳叔也重傷,要是阿姐你狠狠心,將家中的田地和宅院都賣了,換個地方好好活著,也沒人說你什麽。”


    “春紅姐,與其哭哭啼啼的,你去爭一口氣,咬著牙到老連紙都不給家裏那些機關算盡的死鬼燒,這樣才夠痛快呢!”


    春紅原本還在哭,聽見葉青釉這麽說,連哭聲都停了一瞬,抬起頭有些不可置信般,仔仔細細的打量葉青釉。


    春紅的眉眼秀氣,很有幾分溫柔和順的美。


    說句有些奇怪的話,甚至比葉青釉要更像白氏,兩人的氣質幾乎是一個殼子裏麵刻出來的。


    葉青釉對自家母親雖然有些怒氣不信哀其不爭,可說句心裏話,心裏就是得意這樣的人,所以才不願意瞧見人想不開去做什麽傻事。


    春紅定睛瞧了好幾眼葉青釉,又想伸手摸摸葉青釉的臉,卻有些不敢伸手,葉青釉自己將臉湊了過去,放在對方掌心裏,好半晌,才聽春紅顫聲道:


    “青妹妹有些不一樣了。”


    “不過好,很好,往後也算是不會吃虧了.......”


    總算是打斷了春紅的愁思,葉青釉自然是不會那麽輕易再放著人想東想西。


    她拉著對方的手,將自己攛掇爹娘分家,又同自家老爹學做瓷,小賺一筆的事情一一說了,直將人說的一愣一愣的,停了眼淚,葉青釉才繼續道:


    “所以,日子是自己過的,主屋那群人如今也背後中傷我們,可咱們銀錢在手,一點兒也不怕。”


    “但這前提.....就是人得立得住。”


    陳家如今隻有春紅一個人,無論是換個地方,還是學著做些小生意,都是不錯的選擇。


    葉青釉說這些話,與其說是對春紅存了些‘立起來’的期盼,不如說是想給對方找一條吳錫平若不是良人的退路。


    但很顯然,這些有些‘離經叛道’的話,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聽得進去的。


    春紅渾渾噩噩將話聽了,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好半晌竟說道:


    “我,我想將家中宅院賣了,還了錫平哥,吳叔和嬸子的恩情......”


    還完之後怎麽辦,沒有說。


    葉青釉心中也知道‘立住’的事兒沒有那麽簡單,隻得歎了一口氣,沒有繼續再說這些事情。


    三人又說了幾句話,白氏顯然還是有些擔心,想留下同春紅一起休息,葉青釉也覺得自家娘親貼心,並沒有反對,隻替裏麵的人將門帶上。


    這幾日事情太多太亂,葉青釉本想就此休息,沒想到還沒迴房,就見自家老爹腳步匆匆的迴來,葉青釉心念一轉,三步並做兩步攔了老爹去路,壓低聲音問道:


    “吳叔和錫平哥都迴去了?”


    “你們在路上,沒有出什麽事兒吧?”


    葉守錢稍稍一愣,迴道:


    “都迴去了。”


    “路上,確實是有些事。”


    這話說的,葉青釉一整顆心瞬間就揪了起來,但下一瞬,卻隻聽自家老爹壓根沒有提起吳錫平的事兒,隻是說道:


    “咱家隔壁的人家要賣宅院,貼了紅紙,咱們明日要去瞧瞧嗎?”


    隔壁要賣屋?


    葉青釉累了一日,稍稍有些疲憊的腦子轉了轉,才明白自家老爹是想要說什麽。


    這問的顯然不隻是瞧瞧,而是在問葉青釉要不要買下隔壁宅院做鋪麵!


    仔細想想,自家所在的這條街,幾乎就已經是最繁華的幾條街之一,不少有名氣的食肆,首飾鋪麵,幾乎都在這條街上,晚間的時候道旁更是有各種商販出門擺攤,熱鬧非常。


    若隔壁宅院真的要賣,修改一下門臉,那不就是現成的好地方嗎?!


    甚至,離家也近。


    往後早起看一眼存貨,聽著銀錢入賬的叮叮響,再迴房睡個迴籠覺。


    那可是相當不錯的事情!


    葉青釉身上的疲累幾乎是一掃而空,連今日紅過幾次,明顯有些血絲的眼睛都重新亮了起來:


    “人家想要多少錢賣?”


    葉青釉問這話不是胡問,而是知道龍泉的匠人們因為要落款,基本都是認識字,且會寫上幾個字的。


    如果自家老爹看到的紅紙,上麵寫著的銀錢不多.....不,哪怕是高一些的話,最好也是得拿下的。


    畢竟再想找這麽個地方,不算是個簡單的事兒。


    葉守錢搖了搖頭:


    “不知道,紅紙上沒寫。”


    “隻說往後三日,隔壁的門都會開著,有意向想買的人可以進門隨意去看,若是真想買,就取一張紅紙,寫下自己的姓名,寫下自己想要多少銀錢買下宅院,放在門後的箱子裏,三日後主人家會貼紅紙,決定得者是誰。”


    這,這......


    葉青釉有些咂舌——


    這不就是所謂的,暗標嗎?


    所有的人瞧不見別人的出價格,那真的中意,想要拿下宅院的人,下意識便會標更高一些的價格......


    這曾經也是葉青釉想用來賣瓷的法子!


    隻是當時由於好瓷器隻能賣給大主顧,其他小瓷器需要快銷,所以斷了這份念想。


    如今,她這麽個奸商都還沒來得及坑別人,別人倒是坑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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