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雲站起身二話不說便朝著門外走,可明崇隱卻又抓住了她的手,她的目光陰沉下來,惱羞成怒道:“你到底要做什麽?”


    “做什麽?做糕點啊,你不是要幫忙,將蘆根熬製的水加入麵粉之中。”明崇隱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不悅,笑容反之更為明媚起來,他邊說著邊將手中的簸箕遞給了愣在原地的褚雲。


    “你就是用這種方法讓小姐吃藥的嗎?”褚雲知道尉遲蕤和她大哥一樣,生來最怕吃藥,所以導致小病卻久治不愈。


    明崇隱點點頭,她的病痛已不是一日兩日所導致的,所以痊愈也是需要時間的,“尉遲蕤的病情需要長久調理,最重要的是能讓她心情愉悅起來。”


    褚雲不禁又問:“那你可還有什麽其他的方法?”


    “你附耳過來,我便告訴你。”明崇隱嘴角微微勾起,屈著手指,眼神分外迷人。


    褚雲猶疑地看了他一眼,微微屈身時,男子卻一把將她拉到了懷中,她隻覺得身後那雙手在不安分地遊走著,他的唿吸拍打在少女吹彈可破的肌膚上,帶著花草的馨香令人迷醉,或許這時間沒有人會舍得推開這個如妖孽一般的男子。“你休想要再騙我。”褚雲還是從他的懷抱中掙脫了出來。


    “我可從未騙過你,隻是我方才還未開口,你便躲開了。”明崇隱爽朗地一笑,又沉靜地說道:“好了,正經同你說,你隻管將她引到後院,我自然有法子博她一笑。”


    為了尉遲蕤她可以忍耐這個長得像妖孽,心靈更勝妖孽的男子。隻要褚雲隻要還沒發現他的別有所圖,就不會輕易將上次的事說出來。


    她拉著尉遲蕤的手來到了後花園,少女又有些茫然地問道:“雲兒,你帶我來這做什麽?”


    “你一會便知道了。”褚雲神秘地一笑,看到了男子的身影又退到了假山後。


    成千上萬的流螢在草叢中輕盈曼舞著,排出了一個耀眼的“蕤”字,尉遲蕤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驚歎道:“為何今日會有那麽多的螢火蟲。”


    “你視線所到的地方,是螢火蟲最多的地方。”明崇隱走上前,流螢隨即撲簌著翅膀圍繞著他飛了起來,月光下男子潔白如雪的衣袍如同鍍上了一層金邊。


    尉遲蕤一頭霧水地問道:“這是為何?”


    “因為它們是從你的眸中飛出來的。”明崇隱淡淡地笑著,他的雙眸如同琉璃一般璀璨奪目,似乎要將周圍的一切都吸進去。


    “你如此油嘴滑舌,就不怕我讓大哥將你逐出去?”尉遲蕤嘴上這樣說,可見到他心中卻不甚歡喜。


    明崇隱若無其事地迴答道:“女公子不會如此做。”


    “你如此肯定?”尉遲蕤薄如蟬翼的睫毛微微一顫,目光炯炯地凝視著他如天人般的側顏。


    明崇隱卻並未作答,看著身旁的晶瑩如玉的曇花,說道:“曇花開了。”


    見他小心翼翼地采摘著花瓣,尉遲蕤蹲下身,有些不解,“你摘它做什麽?”


    明崇隱迴道:“用曇花做肉絲胡麻餅。”


    “曇花也可以食用?”尉遲蕤也是第一次聽說曇花可以用藥,何況這株曇花還是當年大哥從北夷帶迴來的生辰之禮。


    明崇隱解釋道:“曇花有清熱療喘的功效,花與枝葉均可入藥。”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曇花可以入藥。”令尉遲蕤高興的是他不論在何時,都會無時不刻地關心著她的病情,他的用心良苦她都看在眼中。


    明崇隱湊上前,說道:“女公子若有想學的東西,崇隱定然會傾囊相授。”


    他的臉上雖洋溢著笑容,可是那種笑容卻讓人感受不到分毫的溫暖,也不帶絲毫的感情。可是爛漫純真的尉遲蕤卻不懂,她隻知眼前之人可以帶給她無盡的歡樂,她隻想將這份快樂永遠留在身邊。


    這幾日,褚秀的行徑愈發荒唐,而尉遲善卻愈發變得平靜起來,他這幾日稱病在府中,閑來無事便擺弄些花草。


    秦戢見他在院中澆花,上前說道:“主上,聽說聖上要在北麓山建造一座行宮。”


    尉遲善若無其事地點點頭,迴道:“由她去,明日便仍幫我向宮中呈折子,對外也宣稱我在府中養病。”


    秦戢思索了半晌,壯著膽子問道:“屬下不明白,北陽王也並非無半點野心之人,他如今整日陪聖上四處遊玩,他若想篡位豈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北陽王若是想篡位,那也要先有這樣的膽量,聖上身邊少不了太後所派武功高強的暗衛,手無縛雞之力的北陽王又怎會有這樣的膽子?”尉遲善料定北陽王掀動和不起什麽大風浪,更何況有太後和蘇清烈,這北陽王若是敢下手也不會等到現在。


    秦戢又試探性地問:“那主上的意思就是先靜觀其變?”


    “不然,北陽王的出現可以讓聖上背上昏君的罵名,太後此時想必也無暇顧及到司馬府中的一舉一動,所以我們眼下才有更多的機會清除朝中為蘇清烈馬首是瞻的老臣,繩鋸木斷,我們要靠時間鋸斷這根老樹。”尉遲善盤算趁著太後分身乏術時,一點一點掌握效忠太後的那些老臣。


    秦戢聞言說道:“主上英明。”


    晨起,尉遲善便見褚雲在操練場練習射箭,他看著箭靶上的箭,又看了一眼正在拉弓的少女,走上前厲聲說道:“弓如滿月,箭似流星,你開弓的手法不對,重來。”


    “可是,勾弦之時手指真的很疼,今日可以不練了嗎?”褚雲看了一眼紅腫發麻的手指,眼神猶如一汪秋水。


    尉遲善的神情分外冰冷,問道:“昨日是誰吵嚷著說要學騎馬射箭?”


    他本就不是一個心細之人,所以也忘了勾弦會傷到手指,不知何時他的手中多了一隻玉韘,瞥了一眼少女,說道:“這隻玉韘是當年一位故友贈給我的,今日便將它贈給你吧,這樣你射箭時便不會擦傷手指。”


    褚雲有些不可思議,問道:“送給我的?”


    “嗯,不然此處還有第二個人?”尉遲善點點頭,他沒想到一隻普通的玉韘會讓她如此高興。


    “那我便不客氣了。”褚雲用絹帕將玉韘仔細地包好,又放入了自己腰間的香囊之中。


    尉遲善看著她的動作微微一愣,良久,又問道:“你與匯春樓的蘇茹可還有來往?”


    褚雲抬起頭,問道:“一直都有書信往來,怎麽了?”


    “我聽說大理寺卿陸常正喜愛流連於花紅柳綠之地,是蘇茹的常客。”尉遲善欲言又止,似乎在斟酌著如何將心中的想法告訴眼前的少女。


    “這我倒是偶然聽蘇茹姐姐提起過,大司馬為何說起這個?”褚雲如今極少和蘇茹見麵,不過往日的情分倒是還在。


    “我聽說陸常正在環楊街開了一家當鋪,我想讓你去向蘇茹打聽一下,那家當鋪的出納情況。”尉遲善也不喜歡拐彎抹角,他明白褚雲也是爽快之人,自己的要求她如今不會拒絕,一個玉韘便如此輕易地將她收買了。


    “你是懷疑~”褚雲不敢再往下想,畢竟陸常正也是朝廷命官,沒有證據不得妄加揣測。


    尉遲善目光如星,露出了為難的神情,“不錯,你若不願我也定不會為難。”


    “我去,也不僅僅是因為你。”他幫助了褚雲那麽多次,留下來本就是要為他不求迴報的做事,所以她幾乎想也不想的答應了他。


    匯春樓,香風陣陣,鶯歌燕舞。蘇茹濃妝豔抹,步步生蓮地走到了男人的身邊,她挽著男人的胳膊,嫵媚地笑著,“爺,你今日怎麽如此高興?”


    陸常正哈哈大笑道:“爺今日發了筆大財,給爺來壺上好的花雕,再來一份羌煮貊炙。”


    蘇茹將他帶入了自己的房中,坐在了男人的腿上環著他的脖頸,撒嬌道:“您今日春光滿麵,有什麽事不如說出來與茹兒分享下嘛。”


    陸常正色眯眯地看著眼前嬌媚的女子,打了一個噤聲,“秘密,不能說。”


    “是什麽樣的秘密,就連茹兒都不能告訴了。”蘇茹背過身,假裝著生氣的樣子。


    陸常正爽快地掏出了一張銀票,塞到了女子的胸口,摸著她的手又說道:“別不開心,這一百兩銀票歸你了。”


    “茹兒就喜歡您這般豪氣的樣子,我這就給您斟酒。”蘇茹展顏一笑,讓她奇怪的是以往的陸常正是個分外精明的人,也是建康城中出了名的怕老婆,自己的俸祿全掌握在夫人手中,有時來匯春院都要賒賬,今日這樣的舉動確實讓她覺得他身上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美酒上桌,蘇茹預備先將他灌醉,然後再設法套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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