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的這日,上午還風和日麗,下午便下起了瓢潑大雨,煩悶的天氣終於透出絲絲涼意。


    芽芽和周阿嬌窩在廊下,吃著葡萄看著雨聊著天。


    “都立秋好多天了,就今天才終於感受到一絲秋天的味道。”


    周阿嬌的樣子顯得有點惆悵。


    芽芽戲謔的看了她一眼,“薑夔大哥走了有三四天了吧?”


    “他在的時候吧,要每天去給他做飯,就覺得他特別煩,他這一走吧,我忽然閑下來了,倒是有點無聊了。”


    周阿嬌看著外頭狂風大作的樣子,幽幽的歎了一口氣,“這麽大的雨,也不知道他那殘缺的胳膊腿能不能受的住?”


    “他在我們村養了兩個月了吧?應該沒事吧。”


    芽芽抿嘴偷笑,故意歎了一口氣,道:“也說不好,傷筋動骨一百天呢,他又傷的那麽厲害,每天隻吃一種東西,也沒補補,恢複的肯定慢,他去的可是戰場,殘胳膊殘腿的,怎麽和人家打仗啊?肯定隻能被動的挨打,嘖嘖嘖,可憐了。”


    周阿嬌沒看她,聽到她的話臉色漸漸變得有點發白。


    那呆子,既然在戰場上勉強撿了一條命迴來,為何還要迴去呢?


    芽芽捂嘴笑了起了,忽然從兜裏掏出一張紙,拍到桌子上。


    “給!”


    “什麽東西?”


    “鴻雁傳書呀。”


    芽芽一臉的戲謔,搖搖頭,“不對,是巨隼傳書,是我那隻白頭大隼帶迴來的。”


    周阿嬌一愣,眼裏閃過一絲喜悅。


    她矜持的緩緩打開信紙,柔軟的宣紙,規整的小字,跟薑夔那方臉大漢的形象一點都不符合。


    見字如麵。


    我已到達滇西,歸於舊時軍,一切均安,勿念。


    離別匆忙,未能見君一麵,甚感惋惜,待我軍凱旋,定錦帶紅花,登門還錢。


    薑夔親筆。


    “撲哧!”


    周阿嬌一改剛剛的愁怨,笑出聲來。


    “算他有良心,還記得欠我和小杏六十兩銀子。”


    說著,眼眶微微發酸,鼻頭也透出些些粉紅。


    芽芽歪頭看著她,抬手摸了摸她的後腦勺。


    “放心吧,有衛望楚的,病人護著他呢,他不會有事的。”


    周阿嬌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的湧了出來。


    她搖頭道:“何必麻煩別人,他本就是奎家軍的小卒子,好不容易從吃人不眨眼的戰場上逃了性命出來,不思悔改,偏偏還要再往戰場跑,就,就算戰死了,也是他的選擇,何必連累了別人的性命?”


    說著,她猛地趴在桌子上,哭出聲來。


    芽芽一下沒一下的摸著她的後腦勺。


    直到周阿嬌漸漸止住了哭聲,她才輕聲道:“他叫我給你傳一句話,若他迴來,若你還沒尋到富貴良人,他娶你,一夫一妻的那種。”


    周阿嬌的肩膀頓時僵住了。


    她給他做了六十三天飯,前前後後聊起娶妻納妾不下十次,次次他都是一副大戶人家定然是三妻四妾的狗屁觀點。


    周阿嬌本來對他的那點好感,都被他一點一點敗光了,她都放棄了,他又忽然這麽說?


    真是人渣!


    她抬起頭,摸了摸眼淚,冷哼了一聲,“這世上,二叔就隻有一個,他說的這話也就是騙騙人罷了,你不必當真。”


    芽芽認真的看著她,“可我覺得他是認真的,他當時都哭了。”


    少女歎了一口氣,“他長好的腿骨重新打斷了另接,他都沒掉一滴眼淚,可那天我看到他偷偷哭了。”


    周阿嬌歪頭看著窗外的雨簾,“我不嫌他窮的連個家也沒有,想嫁的時候,他不想娶,現在他說等他活著迴來,他想娶了,可我不想嫁了。”


    芽芽不解的看著她。


    “既然一早便打定再上戰場的主意,又何必做出這樣的做派和誓言,不過是自己感動自己罷了。”


    周阿嬌將胳膊伸到廊外,雨簾頓時將她的手打濕了。


    “他求的也許是為了他義父奎將軍複仇,也許是為了富貴險中求,可無論哪一種,都把我放在了最後一位,我不係要。”


    芽芽心頭大動,佩服又憐憫的看著周阿嬌。


    “你活得太明白了,阿嬌。”


    活的太明白,未必是好事。


    周阿嬌收迴手,轉頭看著她,“明白點不好嗎?總比稀裏糊塗的被人隨意拋棄,自己還心心念念的等著他好吧?”


    芽芽點點頭,又搖搖頭。


    “可是太明白了,怎麽幸福啊?”


    周阿嬌低低一笑,“幸福從來不是別人給的,芽芽。”


    她仰天歎了一口氣,“不管嫁給誰,都要努力過的幸福,不管他是真心還是假意,不管他是不是三妻四妾,他一心對你,你便一心對他,他對你三心二意,你又何苦一心掛在他身上?”


    芽芽頓時有些呆愣。


    周阿嬌才是重生的那個吧。


    她活了兩世,竟然還沒有周阿嬌看的透徹。


    “可是,你都嫁給他了,他三心二意,你能怎麽辦呢?總不能因為這就和離吧?”


    “為什麽不能?”


    周阿嬌笑嘻嘻的掏出一張紙,“隻要你有錢,能養活自己,為什麽不能和離?而且,也不是非要和離啊,湊合著過,自己也要讓自己過好啊。”


    “你,你說的太對了,厲害。”


    芽芽看著那張紙,“這是什麽?”


    周阿嬌壓低了聲音道:“房契。”


    芽芽瞪大了眼睛,“你哪弄的?鎮上的房子不便宜呢?”


    “我買的。”


    周阿嬌神秘細細的道:“之前給薑夔做飯,他結了一部分賬,給了我點銀子,然後我不是快及笄了,祝青蓮出了大血,給了我一隻翡翠簪子,要我及笄那天帶,我給偷偷賣了,沒想到賣了好多錢,然後就買了這麽個鋪子。”


    芽芽這下徹底的佩服周阿嬌起來,她給的那簪子裏麵有貓膩啊,大夢裏害的周阿嬌被馬蜂狂追,然後掉了河裏——大夏天的,衣裳單薄,她幾乎就是半裸在人前,不對,隻在尤愷跟前。尤愷自然救了她,還把衣裳給她穿,然後半裸的尤愷和衣衫不整的周阿嬌就被村裏人抓了個正著。


    最後,周阿嬌羞恥的嫁給了尤愷,遠走邊城。


    這一世,她直接把那簪子給賣了?


    這是什麽騷操作?


    “我之前想買地的,但是在村裏買地太招搖了,沒幾天就得傳到我爹和祝青蓮耳朵裏,索性就請張山幫我在鎮上張羅了個鋪子,順手租了出去,我隻需要每天收租金就行了。”


    芽芽拍手大讚,“現在你成了小富婆了,什麽時候請我吃飯?”


    “隨時。”


    周阿嬌得意一笑,“不過,這房契你要替我保管,我可不敢放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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