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想忍住,可忍不住。


    她甚至想把湧上來的東西再咽下去,湧和咽兩個動作一碰撞,直讓那翻湧不止的穢物往鼻子衝去。


    嗆的少女嘔的更厲害,又咳個不止。


    眼淚、鼻涕加上穢物,糊了滿臉,沾了滿身。


    狼狽不堪。


    男人鬆開禁錮她的手,讓她彎下腰,絲毫不介意自己被弄髒,也不在意她身上臭,輕撫上她的背,一會捋,一會拍。


    吐完了,少女好似虛脫,劉海汗噠噠濕漉漉的貼在額頭上,好不可憐。


    她歪頭惡狠狠的盯著男人,隻是,雙眸通紅,淚水盈睫,男人看起來,分外嬌憐。


    她一把摔開男人的手,掏出帕子,默默擦了擦臉。


    擦了臉,又去擦身上。


    隻是穢物太多,帕子太小,怎麽也擦不幹淨。


    委屈,屈辱,不堪。


    眼淚慢慢把眼睛糊上,她咬唇努力忍著,一點一點用帕子將身上的髒東西往下掃。


    男人轉身去端了一盆水來,將盆裏的帕子撈出,攪幹了遞給她。


    少女裝作看不見,依舊自顧自的擦。


    男人上前,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來。


    白皙的臉上,不自然的潮紅一直蔓延到眼底,黑白分明的雙眸裏蓄滿了淚水,卻倔強的沒有流下。


    男人心裏緊了又緊。


    她的眸子裏沒有一絲羞澀,完全是排斥、抗拒、怨恨,還有恐懼和惡心。


    想起春風樓裏的頭牌姑娘瑾瑜說過,喜歡你,哪怕是偶爾不小心蹭到手手,也歡欣的很。


    不喜歡你,就是你捧上千金萬金也厭惡的很。


    除非是迫不得已,逢場作戲。


    男人抬手,將濕帕子輕輕按壓在她的眼睛上,少女條件反射似的一甩頭。


    男人拿帕子的手一頓,捏下巴的手卻不自覺收緊,將她的臉板正,仔細的從額頭一直擦到她的下巴。


    “你說過,遇著喜歡的男子就不會眯眯眼了,是不是?”


    芽芽不說話。


    她說過的,她在暗示她。


    男人茶色的眼睛忽然變得深邃,“你從未對著我眯眯眼,難道不是心悅我?”


    這個是個送命題。


    隻認識不到兩個月的男人,談什麽心悅不悅的?


    她想搭上他的大船,想得到他的庇護。


    她一直在勾引他。


    可是,不應該是這樣發展。


    他們應該是發乎情止乎禮,平日說說話,偶爾聊聊天,一起吃吃飯。


    即便有一日成親了,也該是相敬如賓——


    相敬如賓也是要肌膚相親嗎?


    芽芽心裏一沉。


    她做不到與他肌膚相親。


    那些揮之不去的噩夢,時刻糾纏著她,她做不到。


    少女眼裏的眸光一暗,男人眼裏的光也瞬間暗淡下來。


    他說:“你勾引我,卻不是因為心悅我?”


    “不,不是的——”


    少女沙啞的開口,帶著濃濃的顫音。


    “我,我,我隻是不習慣和人,親,近。”


    “你是說你心悅我,隻是不習慣和我親近?”


    男人嘲諷的一笑。


    “嗬,你心悅我,就是希望我在你需要的時候奉上你需要的東西?”


    她是為了噴藥盒子。


    “不……”


    “嗬,你心悅我,就是希望在你需要我治病救人的時候我隨叫隨到?”


    她為了給爹爹治療,抓住他的胳膊不放,一臉的不安和惶恐,他摸著她的手,她才慢慢鎮靜下來。


    他以為那是信賴和依靠。


    “不是這樣……”


    難道這隻是利用?


    芽芽試圖解釋,她的確存了利用他的心,可是她並不是什麽都不付出。


    她願意付出一生,當牛做馬也好,陪伴他也罷。


    隻要他需要。


    甚至她可以和他永結秦晉之好。


    如果他不介意沒有肌膚相親的話。


    “嗬,你心悅我,就是這邊跟蹤彭強西,那邊勾著肖武?”


    朝秦暮楚!


    他那句狠狠的斷言又在耳邊響起。


    少女不再嚐試解釋,一雙通紅眸子漸漸變的沒有情緒,冷冷的看著他。


    她隻勾引過他。


    沒有別人。


    是喜歡嗎?


    談不上。


    利用嗎?


    有的。


    男人看到少女眼裏一閃而過的傷痛,心下一糾。


    他鬆開她的下巴,下意識的撚著手指,剛剛的觸感好似還在。


    冰冷,少女的兩隻手就像冰塊一樣冰冷。


    戰栗,少女的身子抖的好比篩糠。


    他蹲下,將帕子放在水裏洗幹淨,又擰幹了遞給她。


    少女冷冷的看著他,沒有接。


    男人掃了一眼她未束胸的小籠包。


    “你總不會想讓我給你擦。”


    少女後退一步,“不用了,衛大夫。明日,我就把噴藥盒子送迴來,至於噴了的藥——你說多少銀子就多少銀子,我付。”


    說完,少女轉身朝大門走去。


    衛望楚一把拉住她。


    “我不要銀子。”


    少女不動,聽男人道,“我要你。”


    芽芽迴頭,臉上掛起一個嘲諷的微笑。


    “衛大夫的意思是要我的身子?我還未及笄,您下的去嘴?”


    衛望楚被她眼裏的冷嘲熱諷刺的一頓。


    少女繼續嘲諷道:“好,你要,我給,我們兩清。”


    說著,就去解衣服。


    大夢裏的屈辱兜頭罩了下來。


    她哆哆嗦嗦的告訴自己:沒關係,噩夢再來一遍而已。


    來啊來啊的,習慣了就好了。


    “麻煩衛大夫一會給我一根銀針,像外麵那些人似的,讓我動也不能動,我怕我吐起來,掃了您的興。”


    繡花的盤扣,素日裏一解一個準,今日卻一個都解不開。


    看起來,好像解衣服完全是在做戲。


    芽芽幾乎想一把將這衣服撕開。


    男人一把鉗住她的手,“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不知道你什麽意思!”


    少女委屈的紅了眼眶,眼淚在裏麵轉了幾轉,被她硬生生忍迴去了。


    男人上前一步,將少女整個按在自己懷裏。


    好巧不巧,正好將她的臉按在他前胸那攤穢物上。


    芽芽想躲,卻被他強硬的鎮壓。


    頂著自己吐的穢物,聞著又臭又酸的味道,委屈微微撤退,氣憤和無奈慢慢上揚。


    男人卻不自知。


    他深吸一口氣,控製住那動蕩又狂躁的心跳。


    緩緩的,顫抖的表白。


    他說:“我要你的心,芽芽。”


    “我喜歡你,我想讓你像我喜歡你一樣喜歡我。”


    才認識兩個月,就喜歡?


    芽芽無奈的想,衛望楚這個老處男是不是不知道什麽是喜歡?


    隻是那顆千瘡百孔的心到底也是肉長的,不是絲毫沒有反應。


    要是沒有被擠在自己吐的穢物裏,可能會更感動一點。


    用力抬起一點頭,“我們才認識兩個月——”


    話還沒說完,又被他按到那一灘穢物裏。


    芽芽想罵娘。


    “我見過你和鄭濟陳在一起,他不知道講了什麽,你笑的嬌羞又可愛——認識你這麽久,你從未對我那麽笑過,我以為你喜歡他……”


    這是他第二次說起她和鄭濟陳。


    芽芽努力迴憶,實在想不起什麽時候的事。


    她大夢醒來的時候,她才13歲,毛事不懂的小丫頭一個,哪裏知道什麽男女情愛?


    自她大夢醒來,恨鄭濟陳恨的不得了,更不可能和他談笑風生。


    而且,他們才認識兩個月。


    努力撐著脖子,從那堆穢物裏抬起頭,“沒有——”


    毫無意外,又被按了迴去。


    穢物被塞進鼻孔裏,癢,且臭。


    自己吐的,臭死也得受著。


    “那肖武呢?他住在你家裏,日日和你相對……他送你簪子,你收了,剛剛在大庭廣眾之下,他還拉你手了,那私下裏呢?”


    沒有拉手,隻是扯了一下胳膊……


    芽芽微微抬頭,唿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沒——”


    再度被他鎮壓迴去。


    埋在臭味裏,芽芽都開始有點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芽芽,我不逼迫你,我要你給我兩年時間。在這兩年裏,你待在我身邊,不準同別的男人在一起,不準同意別人的親事——”


    男人終於放開手,低頭看向少女,待看到少女又是一臉穢物,忍不住一愣,繼而笑了出來。


    “你是不是故意的?”


    少女憤憤的瞪著她,眼神已經不似剛剛決絕和冷漠。


    “過來。”


    男人重新洗了帕子,想給她擦。


    少女躲開,“我自己去洗。”


    說著拿著帕子、端著盆進了飯屋。


    再出來,已經一身清爽,臉洗過,透著濕漉漉的清爽。


    男人直接換了一身衣服。


    兩人對視良久,忍不住都笑了起來。


    “兩年,不可再——”少女摸了摸唇角。


    “好,答應你。你與別的男人遠一點。”


    本來也沒近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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