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她,是為了什麽?”


    扶襄揚唇:“或許,奢小姐的另一個身份我們可以小小利用一下。”


    九十四、機緣巧弄雙美會(下)


    待價而沽,價高者得。


    這一次,是原國麽?


    從稍稍懂得人qing事故的那時起,奢城兒便曉得了自己在父兄眼中的定位——一件jing雕細琢裝神華美的商品。


    可……畢竟是人啊。


    就算給自己包了一層又一層的防護,就算自媿銅牆鐵壁,在一次又一次被出示被推介中,還是不免小小傷筋動骨。


    父親大人,兄長大人,也請稍加憐惜,給你們的女兒和妹子留一絲自尊嘛……


    然而,這份輕飄飄的哀怨,在接到原國王後的邀函時,頓時間飛到了爪哇國。


    原國王後吶,雖然沒有得到最準確無疑的線報,卻也有了七八分的直覺,這個人……應該就是自己想見的那人沒錯。


    “請去稟告父親,城兒一定按時出使原國,拜會原王後。”天賜良機,豈能錯過?


    三月初一,銀川奢家的大小姐奢城兒應王後之邀,到達鶴都城。次日方是適宜會見的huáng道吉日,前來迎接的外務司使節知會奢小姐:今日旅途勞頓,請小姐在驛館好生休養,明曰未時王後於眧和殿設宴盛待。


    奢城兒笑顏應允,隨即關門落戶,換下一身華重禮服,卸下滿頭瑣碎飾物,輕衣簡裝之後,打窗翻至屋頂,眺出了驛館的高牆。


    生平首次來到原國,總要盡興飽覽當地的風土人qing,品嚐本土風味,方不虛此行。當然,若能在街頭巷尾茶樓酒館的閑言碎語間順道採集些小有價值的資訊,更符合她心中期望。


    “不愧是原國的王都,果然有幾分繁華……呀!”邊走邊看邊吃邊玩的奢小姐,樂不思蜀的心qing被突如其來的一記擦撞撞斷,懷中油紙包內的各樣小食灑落一地。


    對方亦趔趄了一步,捧在兩手中的物什脫落出去,“啪”一聲碎裂。


    於是,兩張對上的臉,表qing都不算好看。


    “小心走路。”奢城兒道。


    對方不屑:“這句話你該對自己說。”


    “本小姐不記得拜託你來撞我。”


    “本姑娘也不記得有請你做過什麽。”


    “……發生什麽事了?”一個清潤的柔嗓加入進來,分開了兩道計鋒相對的冷誚話聲,“兩位如花似玉的美人當街對罵,不怕難看麽?走了。”


    勸架者帶人離去,猶有語聲傳來——


    “可是剛剛費了好大工夫挑選的盤子給摔成那個模樣……”


    “再買一個就是了。”


    “那人連聲抱歉也沒有。”


    “你不也沒有?”


    “阿襄……”


    “我帶你出來看市井百態,不是要讓你染上市井之氣。”


    “臭阿襄!”


    奢城兒眼珠左右骨碌,方才興致被擾的惱火一經平息,發現和自己“對罵”的競當真是個美人,而其亦步亦趨跟著的,是位身材修長明眸接狹的秀雅女子。原國的水土有這麽好麽?大街讓隨便撞了的,便是兩個人尖似的人物?心裏這麽想著,腳步不自覺間竟然隨了上去。


    “雖然沒有看見,想也知道你剛剛肯定因貪看才買的盤子忘了看路才與人撞上,這等事對錯本就不好論定,你掉頭走了就是,居然還能與人站在街上吵了起來,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有這個嗜好?”


    “可是,我的確很喜歡那個盤子嘛,挑了好半天的。”


    “等下我送你十個。”


    “再多也不是方才那一個啊。”


    “你何不將它撿起來,重塑成泥,捏一個它,捏一個你,再一起打破,用水……”


    “哎呀,我曉得錯了,阿襄饒了我!”


    “那麽,這位姑娘有何貴gān?”


    “什麽……咦,你跟著我們作甚?”


    奢城兒盯著那張潤若珠玉的麵龐,迎著那雙螢光浮動的美眸,心中一動,那當下也不知哪來得那一份靈感,脫口道:“扶襄?”


    九十五、半緣註定半緣君


    今日,扶門三女挪出半天時間,換了簡樸衣裝出門閑走。


    扶寧去逛最愛的成衣鋪,扶襄踏進了書畫社,扶粵走進了瓷器店,各自相安無事。扶襄後便被扶粵拔高的聲音給驚動,本以為及時終止了一場免費演出的當街小劇,不想另位當事者竟不緊不慢地走在她們左右。她有意將步伐放快或慢,對方也做相應改變,令她想以為巧合也不可能。


    “這位姑娘有何貴gān?”


    “什麽?”扶粵初時一怔,由她的視線瞥見了方才的口角者,“你跟著我們作甚?”


    “扶襄?!”這個猜想一旦出口,便如定了形般成了肯定,“你是扶襄沒錯罷?”


    扶襄凝覷著這張輪廓略深明艷異常的容顏,略作思忖,淡哂道:“奢小姐。”


    明天就要見到的人,今兒在人來人往的街頭提前結識,很奇特的機緣吶。


    “你知道我?”奢城兒問。


    “明天見咯。”扶襄頷首一笑,飄然而去。


    “餵……”後者追了半步,轉念停了下來,向那道引人暇想的背影揮手,“明天見。”


    嘻,不出所料,是個頂頂有趣的人!奢小姐心qing豁然大好,三步一跳,踅足向另一個方向走了下去。


    “那個,就是奢家的大小姐?”邁進預定了午膳的酒樓前,扶粵迴頭瞄了一眼,問。


    扶襄抬步直上二樓:“很有意思不是麽?”


    “雖然她在臉上做了點手腳,但瞞不過本姑娘這雙眼,仔細看過去,她的容貌甚至有超過阿寧的跡象,難怪會被當成聯姻的籌碼。阿襄你說,對著那樣一個美人,左丘無儔的心裏能夠風平làng靜麽?”


    扶襄白她一記,推開雅間門:“他是風平làng靜還是波濤萬丈,不是我和你該關心的。”


    “難得我如此坦率地稱讚一個女人生得好看……”


    “哪個女人?”已等在裏麵的扶寧問。


    扶粵做個鬼臉:“一個比你還要美貌的女人。”


    扶襄將門闔嚴,坐下後先以熱茶漱了口,道:“這個女人埋在鶴都城的所有暗線,有勞阿寧了。”


    “奢城兒?”扶寧黛眉閑挑,“是個qiáng敵唷。”


    “有信心麽?”


    扶寧吃吃嬌笑:“看在ju使大人稱讚我美貌的份上,盡力而為。”


    正與一塊ji丁奮戰的扶粵擲了筷子,炸毛般地跳起:“本姑娘幾時稱讚你了?”


    “方才。”扶寧笑迴一聲,勾起茶盞的杯耳,“祝我馬到成功罷,二位。”


    此時介,她們談論的主角迴到驛館,已經聽罷了前來會合的屬下的簡稟。


    “關於原國王後你們可知道什麽麽?”奢城兒問。


    “原國王後,去年新立的那位王後?聽說是個末落小國的流亡公主,與微服私訪的原王一見鍾qing,被帶迴原國……”


    “這樣一個漏dong百出的故事怎麽沒有人懷疑?”或者,正是因為它太老套,太符合人們對於遊龍戲風的期望,反而成了易於接受的理由,是以稀鬆平常。


    想起那雙光華內斂的絕美雙瞳,她道:“傾盡你們的手段,搜集原王後的所有訊息。”


    “屬下這就去布置……”


    “慢著。”奢城兒叫住轉身將去的下屬,“中途遇到任何阻礙,都須向我稟報。”


    她要親自試試左丘無倚那廝所說的阻礙qiáng勁到何樣地步,扶門出來的四使編織出的密向如何個風雨不透……


    “好期待明日吶,扶襄。”


    十數年甚至更久之後,當“雙美之晤”成為與“左嵇之約”齊頭並進的歷史印記之時,許多人方恍然頓悟:在那兩個閃耀於亂世史冊的女子初逢的那刻,諸多的發生與演變,繁衍與毀滅,既已註定。


    九十五半緣註定半緣君(下)


    原國與銀川的婚約,在原王後與奢小姐的一場會晤之後,竟似達成了。


    這樣的消息,才一出爐,即如生了翅膀般迅速飛達各邦各處。


    一大早,左丘無倚衝進兄長營帳,以迫在眉睫之勢將此訊稟上,而後斂屏息,一雙桃花眼直勾勾盯著兄長臉麵,惟怕錯失每線變化。


    左丘無儔掩額低哂:“二少希望從我這邊看到怎樣的反應?”


    左丘無倚義憤填膺:“大哥不生氣麽?奢城兒本是大哥的未婚妻……”


    “她的父親早已公開宣言解除兩家婚約,她與左丘家再無千係。”


    “但怎麽說她也差點就成了大哥的妻子,大哥怎忍得下這口氣?”


    “哦?”左丘無儔兩手支顎,好整以暇,“忍不下這口氣的,該是……我麽?”


    “什麽?”莫名地,左丘無倚窘迫萬分。


    “我與奢城兒在相識之初便都很清楚彼此的目的,若是做了夫妻,便是各取所需的合作者,若是做不成,可以連朋友也不是。現在她走了一趟原國,放出這樣的消息,必定是估算過各樣得失後做出的判斷,與我何gān?再者說,對於此類估算,你也不陌生罷?”家主大人投向堂弟身上的目芒,陡然幽冷而繹利,“我記得,在我和扶襄策纏不清的某段時日,你不止一次對我語重心長,提醒我所肩負的責任,那不也是出自你的估算麽?”


    兄長毒舌至斯,左丘無倚半是心驚,半是心虛,侷促立於案前,狀似無所適從。


    “不過……”左丘無儔釋然一笑,“既然是當兄長的,便不乏兄長的厚道和寬容。如果你對奢城兒果然有那份心思,我不會攔你。也容我提醒,那女子難纏得比扶姑娘還難纏麽?啊……”等二少意識到時,此話已不經大腦允許衝出喉嚨。


    左丘無儔扯唇:“我從沒打算將任何人與曈兒比較。”


    “我以為……”左丘無倚嚅聲,“至少奢城兒不一樣……”


    即使在兄長麵前也敢戲謔玩賞,即使受父兄利用也活得隨興恣意,如此獨一無二,如此特立獨行,任何時候俱是艷色bi人光芒耀眼的女子……兄長難道不曾有過一絲一毫的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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