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身邊,立著臉色不喜的葉國太子沈括:“你挺著五個月的身孕,執意隨本太子巡查邊疆,又說要看什麽風景攀上這處,就是為了那個地方麽?”


    “是啊。”


    沈括哼一聲:“你對那個女人的話,還真是奉若圭臬,幾時見你對本太子如此順從來著?”


    穰永夕眉結稍鬆,囅然道:“我想知道她究竟能做成什麽事。”


    “那個女子又與你何gān?”


    “我也希望這一生永遠都不必再與她發生牽扯,可以陪著你,陪著我們的兒子,安安穩穩地活到老。”


    沈括臉上透出薄薄的紅意,咕噥道:“突然說這些做什麽……”


    穰永夕眼角瞥向丈夫:“太子爺還戀著那個椿風樓的妤姬麽?”


    “……你怎麽又突然說起這樁事?”這女人破壞氣氛的本事與日俱增是不是?


    “沒事,隻是突然想起來,就突然問一問,太子爺不想說,全當臣妾沒有問過。”


    “你放心……”沈括的話遲遲疑疑,吐出去進淺若無物,“在你生產之前,我不會接她進府,這個孩子嫡生長子的身份不會受到任何威脅。”


    “這樣啊。”穰永夕輕點螓首,笑靨柔柔溢開,“臣妾知道了。”


    所以啊,扶襄,盡管在你的麵前作出飽受寵愛的幸福模樣,我卻最需要借用你的力量,因為,我實在不曉得我們母子的未來在何方。


    “行了,這地方風大,待久了對你身子不好,走罷。”沈括伸手攬著妻子腰身,向軟轎處行走。


    “好,”穰永夕的眸線猶在銀川的方向流連,喃喃自語,“那個地方到底有什麽事qing呢?銀川……不過是一個銀川而已……”


    沈括鎖緊眉頭,沒好氣道:“能有什麽事?無非是銀川的二當家與原國邊防軍打起來,縱算發生了,這也不是什麽稀罕事,也值得你替那個女人打探?”


    “銀川的二當家?”


    “是現任當家奢伯的二弟奢仲,父王曾說那人天xing兇殘好戰,因所住的區域恰好與原國毗鄰,常以擾襲原國邊界為樂。”


    “原國好歹也算大國,怎麽可能忍得下去?”


    “我在軍司的qing報簿上曾讀過,奢仲的毒蛇軍之歹毒天下罕見,想來原國也是忌諱這一點罷。走了走了,你為那個女人的一句話如此拚命,真是令本太子不慡……”


    穰永夕迴頭又望銀川一眼,鑽進軟轎,轎簾入下後,由袖袋內取出隨身小毫,以舌潤了筆尖,在一塊素帕上匆匆揮寫,隻須迴到下榻的驛所,即可千裏傳書。


    如此巨細靡遺,如此熱烈積極,是她與扶襄重逢後方喚醒的進取。當年自己的母親未為自己做的,她將為自己的兒子殫盡全力。


    大約十日後,飛鴿傳書到達鶴都梅窠居。


    “銀川的毒蛇陣?”扶粵訝唿。


    扶襄仰首:“有什麽不妥麽?”


    扶粵滿臉嫌惡:“‘蛇’已經足夠使人不寒而慄的了,還在前麵加上一個‘毒’字,後麵加上一個‘陣’字,這毒蛇陣該是多麽令人噁心的存在?”


    “ju使阿粵最可愛的便是這個地方,竟然怕蛇?說出去誰會信呢?你可是……”


    扶粵掩耳大叫:“不要提那個字,單是聽到本大人就已經是全身的ji皮疙瘩了!啊啊啊……”


    扶襄先愕後笑,繼而是拍案大笑。


    不成想,兩三天過去,扶粵對‘蛇’字驚魂未定,冉輕塵在美婢簇擁下敲開了大門。


    “銀川的奢仲又在騷擾我原國邊界,怎麽樣,我的王後,可以讓朕見識一下你的實力了麽?”


    扶襄八三、養兵數日用一時(下)


    銀川與一號的淵源,正是起自銀川蛇陣。


    多年前,雲國、銀川邊境也曾摩擦頻繁,嗜武的兩方迅速將最初的的邊民鬥毆演變為浩大的流血事件。銀川人理所當然地使出殺手鐧,是以,傲視各國的雲國軍隊慘遭蛇噬,損失之慘重前所未有。初出茅廬的一號奉旨趕赴至雲、銀戰場,采以火攻計略,重挫銀軍,奠定軍神名聲的雛形,銀川蛇陣的不敗神話亦告終結。


    “既然有這個成功戰例在前,我們為什麽不能拿來借鑑?”翻閱過扶寧編寫的《銀川紀史》,扶粵問。


    扶襄秀眉困鎖:“你仔細讀雲、銀jiāo戰那處的記載。一號以自身作誘餌,將群蛇引至地形凹陷的桐木林內,以烈火焚之,與此同時,全身密縛、臉覆密罩的雲國兵士以石灰粉揚灑四內。桐木多油易燃,凹陷的地形令群蛇易入難出,而揚灑的石灰粉及時遏製了毒蛇遭焚時的毒氣漫延。這場戰,看似簡單,實則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眼下姑且不說其它,先看原國與銀川毗鄰的地理誌上,有哪一外長有地勢凹陷的桐林?”


    “啊啊啊!”扶粵蒙頭,“每每想及所謂蛇陣群蛇蠕動的樣子,我都想尖叫。阿襄,求你快點了結這場戰事。”


    “我也在想,你這個模樣,不知qing者還以為蛇是你的克星……”


    克……星麽?她凝神思索,忽爾揚眉釋笑:“阿粵,我們去軍營!”


    “做什麽?”


    “練兵!”


    “原王不是催你盡早出征?”


    “所以才要練兵,練兵幾日,言能用上一時。”


    “……”不明白。


    扶粵的茫然的糾結,一直維持到與銀川人短兵相接。


    一身月白戎裝,立馬“冉”字軍旗之下,目注對麵青huáng糙色軍服的銀川人,扶襄道:“晁豐。”


    後者應聲出列:“末將在。”


    “戰鼓響起時,你率左路人馬抄繞敵之右翼,以浸過雄huáng的箭直she對方穿著水紅驅蛇衣的兵卒,放過箭後,當即迴撤!”


    “得令!”


    “孟大虎。”


    “末將在!”


    “你率右路人馬抄敵之左翼,將雄huáng泡過的糙繩沿路拋灑,遇敵不可戀戰,點燃糙繩即迴。”


    “得令!”


    “各位務必記得,對敵方每人身上均攜有十幾條以上的劇毒之蛇,你等甲冑、馬匹雖皆塗了避蛇的藥酒,仍不可近其身三尺之內。”


    “是!”


    身為戰將,最能使他們由衷稱服的,自然是戰場上的王者。原國諸將由郎碩口中得知扶襄以往戰績,又親睹素常訓練中此女對各種戰略的嫻熟,部署運籌時的從容,更甚,她如今乃是一國王後,不可違拗。如此種種,諸將焉敢再有放肆?


    扶襄舉起揚聲:“擊鼓!”


    鼙鼓之音,徹天大作。


    殺伐之聲,破宇而起。


    靛藍兵服的原國兵士,與糙綠戰衣的銀川人馬,迅速匯湧聚攏,當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且不管是敵是我,皆為血rou軀體,陷身戰爭泥潭。


    幾日的演練,今時實戰。


    雄huáng為蛇之克星,有其阻路,群蛇蠕蠕不前,陣法難成,沒有了毒蛇為伍的銀川人馬,心動搖,戰力大損。反之,原國兵士無蛇可畏,手腳全無顧忌,jing神得以抖擻,鬥誌昂揚,奮力殺敵。


    此下,一靡一震,勝負不難想像。


    扶襄八四一手江山一手卿(上)


    “王後……不,在軍中應稱軍師才對。軍師,末將敬您一杯,以前說話不經大腦,多有得罪,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莫與咱粗人計較……”


    “軍師,末將也敬軍師,先前的那些拙話粗話,請軍師多多包涵。”


    “軍師,末將……”


    “軍師……”


    慶功宴上,諸將對扶襄無不極盡恭敬。


    與銀川摩擦不斷的數十年間,邊境軍民飽受銀川毒蛇陣威嚇,始終居於下風被動挨打,今日這場大捷令得原軍上下多年沉霾掃盡,終得吐氣揚眉,怎一個痛快了得?


    扶襄以茶代酒受了幾迴禮敬,道:“各位將軍,今日雖有小勝,但銀川尚未撤軍,我等不可輕忽。此捷雖能振奮士氣,卻不可因此輕敵,還望各位有所克製了。請待大捷迴朝之日,各位將軍再大碗盡興,大口吃rou。”


    “好,軍師慡快,咱們也利落,喝盡杯中酒,大家各迴營帳,嚴陣以待!”


    “對,對!待明日,殺銀川彈丸之地的狂妄小兒們一個片甲不留!”


    諸將興盡而散,扶襄獨處中軍帳,向窗外道:“窗外的那位,倒懸了那麽久,還舒適麽?”


    案上的燈花微閃,一個人影已四平八穩地穩坐案前:“那般喧譁的時刻還能捕捉到本公子的聲息,小襄子好可怕。”


    扶襄眉不抬睫未動:“不奇怪,隻不過輕功恰好是我的長項而已。反觀閣下,在自己的國土上,自己的軍隊中,自己的將士前,玩這等躲躲藏藏的遊戲,不愧是怪人一枚。”


    “此時本公子的身份可是那個逃脫帥職掛印二區的不良王族子弟,自然要東躲西藏方算得上合理……”忽地麵色一正,他鄭重其事道:“閑話少敘,小襄子,看方才的qing形,諸將對你已是心服口服,本公子要恭喜你獲得了諸將信任。”


    “閑話少敘麽?既然如此……”扶襄支頤,眸角睨挑,“輕塵公子要不要幫扶襄做點適合夜深人靜的正事?”


    “……呃?”


    夜入三更,輕塵公子受軍師派遣,潛入銀川敵營,從主將奢仲的chuáng頭取迴了一隻長條木盒。


    “小襄子如何斷定裏麵一定是銀川將領的防毒藥?”


    “銀川軍雖然擅用至毒之蛇,就算再怎個馭蛇有術,也難免有差池時候,防毒的藥必不可少。”打開長盒,扶襄以帶著隔絕手罩的纖指捏起一粒丸藥放到鼻下嗅了嗅,“待阿粵迴來,便能分辨是真是假了。”


    “你想按方配製?其實大可不必,每與銀川jiāo戰,軍中上下都配有宮中擅毒的禦醫趕製出來的避毒解毒之類的藥粉藥丸……”


    “那麽,亦有克毒的麽?”


    “克毒?”


    “銀川對蛇毒的鑽研必定名列各國之首。他們的高級將領既然隨身攜帶此藥,必然不僅僅是泛泛解毒的用途。待阿粵檢驗過個中配製,以她的醫術,不難找出其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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