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醉了便好好睡,少說胡話。”羅縝解了他發,拭過他麵,柔聲在他耳畔道。


    “喔。”之心扁扁嘴兒,閉眸安靜下來。


    “小姐,姑爺頭一迴醉酒,不會吐得滿chuáng都是罷?”


    “我會看著,你們歇著去罷。”


    “是,奴婢明早給姑爺熬醒酒湯,您……”


    “範疇,珍兒現在是之心的娘子,你若敢搶,之心會打你,會狠狠打你喔!”之心翻個身,咕咕噥噥,又一句酒後之言冒出來。


    範程臉色丕變。


    羅縝秀眉擰緊,“相公,胡話越說越離譜了,快點睡。”


    “……可是,娘子隻能是之心的,娘子隻能要之心哦。”


    “我當然隻要你。”


    “……範疇很討厭,娘子不要理他喔。”


    羅縝淺吻在他額心,“在我心裏,誰也比不過相公,睡罷。”


    她並未多思其他,僅僅以為這呆子或是見著麵貌與他可一較高低的範疇,又感著此人對女子有著非同尋常的吸引,是以才有危機感念。但一旁的範程卻不作如此猜想。


    非常人者,自有非常角度。範程雖修為淺薄,但仍非凡人。他有所感,異能天賦的恩人,這番醉言絕非空xué來風。自己的父親,與恩人娘子,必有著某種關聯……


    第二十七章受困別君1


    “國師,您堂堂國師,淪落到今日田地,您甘心嗎?”


    “你此話何意?”


    “國師,您可知害您至斯的是哪一個嗎?”


    “你此來有何目的,直談就好。”


    “良家的那個婦人,難道您就不恨?”


    “本國師是何等人?豈會同一介凡婦一般見識?”


    “國師您是得道高人,您胸懷寬廣,慈悲為懷,實乃神體……”


    “巧言令色,油嘴滑舌,俗不可耐!”


    “是,是,是,老奴知錯!國師您如此慈悲,不與凡夫俗子計較,但老奴替國師氣不過呀。”


    “……你待如何?”


    “那凡婦太過囂張,實在需教訓。您將您旗下弟子借給老奴兩三個,老奴自有辦法為國師您出這口氣!”


    “咄!本國師豈會與你這個俗庸婦人同流合汙!”


    “是,是,是……”


    “但良家婦人生xing狠毒,如斯卑劣,留其存世,必將為禍人間,為禍蒼生。”


    “是啊是啊,國師您為著天下蒼生,為著杭夏平安,為著降妖除魔,必然不會坐視那個凡婦逍遙天道懲罰之外……”


    “本國師不會將弟子借你,但本國師念你鋤噁心切,可點撥你一二……”


    杭念雁與良之心竟成了好友,這在之前,絕對不可想像。羅縝對此,雖不樂見,倒也沒有出力阻攔。


    “娘子,你要到鋪子裏去嗎?”


    “是。你昨天緙絲到很晚,今日好好歇息……”


    “之心要與六六去喝酒喔。”


    這呆子是食髓知味了是不是?正為他梳發的羅縝輕捏了他耳朵一把,“再敢喝醉,我陪紈素去睡。”


    “不醉啦,之心不醉!”之心嘻開薄唇,迴身抱住娘子纖腰,大頭在娘子香馥軟軀上蹭蹭磨磨,“娘子,六六是之心的朋友,朋友可以喝酒,男人可以喝酒哦。”


    羅縝當然知這呆子心思。之行愛之心,但他是之心的兄弟,對待之心時,更似一個大哥;範程敬之心,但之心是他的恩人,對待之心時,便多了幾分恭謹。於是,杭念雁這個唯一一個拿之心當“朋友”的人,使之心極為欣喜。何況,這份jiāo往,滿足了之心心底渴盼——被人當作男人對待。


    正因羅縝太了解之心,所以,為他快樂,雖對杭念雁那個迂腐之廝甚不喜歡,也未阻止他們來往。


    “男人的確可以喝酒,但珍兒不喜歡醉酒的男人。”


    “那之心不喝醉,珍兒就喜歡罷?”


    這呆子,近日淨糾纏這些問題,她何止喜歡他,是太愛他好不好?“我不喜歡你,還會喜歡誰?倒是你,你確定你那個六六朋友對你沒有他心?”


    “他想娶範穎啦。他說娘子好難纏,之心能娶到娘子,他要向之心好好討教,怎樣才能娶著美麗娘子!”


    那廝……羅縝狠捏呆子耳垂,“你也認為你家娘子難纏?”


    “痛啦。”之心喊得委屈,表qing卻甚是喜樂,“娘子疼之心,就不難纏喔。”


    待給他梳完發,整完衣放人離去,羅縝方倏爾想到:臭呆子言外之意,她若不疼他,便當真難纏了?……這臭呆子!


    第二十七章受困別君2


    “小姐,奴婢去買素rou粥,您在此等著奴婢就好。”


    羅縝目送貼身丫頭進了德來居,突感危機近身。掛在頸上的繡囊甫突突跳過,一陣類似佛家檀香的味道便包圍過來。到此時,羅縝舌下yu喊無聲,雙手yu掙乏力,隻能乖乖任著自己被兩個婦人攙著,塞進候在近旁的馬車。簾櫳放下時,她見著了紈素欣欣然提著食盒雀躍奔出的身影。


    “小姐!”紈素不見了她,初始並未有多少驚惶,四顧喊著,與馬車內一簾之隔的主子錯身而過。


    與此同時,之心擲開酒杯,驀然立起,“娘子出事了!風哥哥你怎不早說?”


    有“人”好不委屈,“他們之前的預謀並未發生在風中,我怎知道?”


    “找到娘子沒有?”之心拉住返迴的範程,問。


    天近晚晌,六王爺府、九王爺府以及良府派出的壯丁都已絡繹迴來,均告無果。範程用了不敢輕易賣弄的法術,亦是空手而迴。


    “本王已在四城門安排了人,除非劫持者在本王布人之前已先出了城,不然翻遍城內,必能找到良少夫人。”九王爺杭天予道。


    玉韶憂皺小臉,“如今萬苑城內人人皆知良府與皇族有著密切關聯,他們還敢劫持縝姐姐,是財迷心竅還是喪心病狂?”


    杭天予蹙眉道:“良家有財舉世皆知,但若單單為了勒索錢財,有了這等的陣仗,反弄巧成拙了。”


    “不錯。”杭念雁cha話,“勒索者知皇家介入,隻怕在懼死之下,狗急跳牆,害到良少夫人xing命。”


    “也未必是為錢財罷?”杭天予見妻子更形憂懼,忙出言開解,“良少夫人出身玉夏巨賈之家,自幼長在富闊之境,必然對綁架勒財者嚴加提防,亦必然有警伺之心。以良少夫人的機智,若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足以說明來者非一般綁匪。”


    他們談話告罄,恍覺最該發話的人,始終未語。


    良之心垂首默然,羅綺凝眉深思。


    “良公子,縝姐姐不見了,你……”


    “羅三小姐,對於令姐的失蹤,你怎麽看?”


    羅綺波瀾不驚地道:“不管是何目的,來者絕非一般的綁匪。自我幼時遭過綁架,爹爹除了給我們找了懂武功的貼身丫鬟,我們三人亦商對了應急之策,如急丟釵環為記,扔絹帕為號等。姐姐遇事最是冷靜,除非是沒有任何機會,否則她不會束手就擒。”


    她話訖,一直在角落裏咽泣的紈素潰然大哭,“……三小姐,是奴婢沒有用,奴婢沒有護住小姐……”


    “現在不是說此事的時候。”羅綺俏臉平淡,“你在姐姐身邊待了恁久,也該明白,姐姐最不喜遇事先失方寸的人。”


    紈素當即吞下滂沱慟哭,嗆咳不止。範程立她之側,手撫其肩,無聲安慰。


    範穎無暇分顧弟弟註定沒有結果的動心動念,美眸注向良之心,“恩公,風神亦追尋不到,可對?”


    之心甫與每“人”挨次談畢,美臉上並非諸人皆以為的崩潰哭意,而是她家娘子叮嚀過的不笑不語時的莊肅安寧。“風伯伯說,這個人很了解之心,為了對付之心,特別用了一些法子隔開了風,娘子在的地方,沒有風。”


    “而這個人,對恩公娘子身上由我施過法的避邪繡囊亦很了解。我的繡囊,可退殺、搶、暗傷、毒侵等所有的不軌邪行。但我是妖,由我施過法的東西,最畏佛與道。顯然,擄恩公娘子的此人,熟知這點。而且,我用了一些透視之法,亦找不處恩公娘子藏身之處。說明恩公娘子所在的周圍,被人以正法布了防控。請問幾位,恩公娘子何時得罪過如斯一尊神佛呢?”


    第二十七章受困別君3


    範穎話音稍落,她yu言之意已唿之yu出。


    “不可能!”杭念雁搖首,斷然道,“國師怎麽也是得道高僧,怎會行這等事?”


    “你若覺得不可能,怎我還沒有點明是誰,你便想到了?”範穎麵含慍譏,“貴國師得道,依靠骨質,得恃天資,但他的心始是凡庸,甚至隨著他的地位提升,心胸越發狹隘難以容人。若非如此,他又怎會容不得良公子?生怕這杭夏出了第二個神人取他而代之?”


    “可是,縱若如此,他也不可能做擄人的事。縱算不是曾護持杭夏的國師,一個活過一百八十年歲的凡人,這歷經了近二百載滄海桑田的心胸,也不會斤斤計較……”


    “我比他活得還久,心胸依然狹隘,是因我非人乃妖嗎?”


    “你……”


    “國師的確不可能親做這等事,但若有旁人樂意捉刀,怕國師也會坐觀其成。”杭天予沉吟,“到如今,不妨找個理由到國師目前所在的家寺探訪一番……”


    “不行!”之心豁立,斷然道,“你不要去找沒有頭髮的老頭,之心去找去惡爺爺!”


    範穎援聲:“恩公說得對。若當真是國師所為,王爺此去反會打糙驚蛇,說不定便會讓他狗急跳牆。”


    杭念雁緊皺雙眉,“你對國師的措辭能否……”


    “都何時了,你還計較這些!”範穎啐聲嬌叱,轉爾又道,“到今時,的確隻有去惡道長能與那個國師一較高下,速去無仙觀請去惡道長方是正理。”


    “去惡爺爺不在無仙觀,之心正請風爺爺找他。”之心從未有過褶皺的眉間聚攏出小小山峰,“之心會救娘子,你們不要亂,耽誤了之心救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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