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麵呆瓜,你就安安分分做一隻呆頭呆腦、表qing木訥、言語乏味、舉止遲鈍的呆瓜罷,野貓還是神仙,都和你這隻呆瓜無關……”


    “無關嗎?”良之行上前一步。


    “你你你……要做什麽?”羅緞看見了對方清眸內兩簇暗火,心頭一凜,退後問道。


    之行撇起淺笑,“怕了?”


    怕?羅緞大嗤,揚首挺胸,“本小姐怕你……”


    之行及時俯首,將那朵惹了他許久的嫣色桃瓣擷入口內。


    噝。不遠處樹上的纈兒和紈素瞪大了四隻眸兒:自家小姐被人吃了豆腐?那她們這些保護主子的丫鬟要不要管?可是,那個登徒子不是旁人耶……


    “你們兩個,下來。”


    呃?樹上兩人低頭一望,大小姐?自是半點聲也不敢出,乖乖滑了下來。


    “紈素,去繡坊打理你的生意。纈兒,到那邊小路旁等你家主子出來。”


    “喔。”


    “那二小姐……”


    “依她的脾氣,沒有唿救撕打,你認為是什麽?”


    “喔,奴婢們明白了!”


    打發掉兩個丫頭,羅縝迴首望一眼花海內依然糾纏的那對少年男女,含笑撇步。這樁好事,看來在望了……


    “冷麵呆瓜,你……”


    放開了懷內佳人,良之行掉頭匆匆疾行。


    “餵——”本有一通沖天怒火要爆發的羅緞傻了須臾,旋即更是怒不可遏,大步追了上去,“冷麵呆瓜,你當本小姐是什麽?你說要輕薄便要輕薄,輕薄完了掉頭就走,你想讓本小姐怎麽修理……噫?”舉起的粉拳窒在當空。


    良之行掉轉方向,走得更是匆匆又匆匆。


    羅緞卻不再追,立在原處,眨了眨烏黑靈透的眸,抿了抿愈發嬌艷的嘴,忽然……大笑!“哈哈哈……哈哈……”冷麵呆瓜他太寶了罷?


    居然,居然有男人能把一張臉紅成那般模樣……哈哈……是誰在非禮誰啊?哈哈……


    六


    “冷麵呆瓜,冷麵呆瓜,你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自花園被吻,羅二小姐的為客生涯多了一項樂趣——找人,到處找那個qiáng吻了自己以後卻害羞得天人共憤的男人。


    “冷麵呆瓜,冷麵呆瓜……”


    “這是誰家沒模沒樣沒形沒狀的女兒?一個女兒家大唿小叫地來來去去,這家教都放哪裏了?還是壓根就沒有家教?”


    羅緞蹙挑蛾眉,明眸斜睨坐在百糙園茅軒裏的婦人,“這是哪家沒臉沒皮沒羞沒臊的婦人?一個老女人堂而皇之地坐在別人已經不讓她出現的地方,誌氣都哪去了?還是壓根就沒有誌氣?”


    良二夫人拍案而起,“你這個小蹄子,你敢這樣對我說話?”


    羅二小姐雙手抱胸,“你這個‘老’婦人,我為何不敢這樣對你說話?”


    “你……”良二夫人目眥yu裂,指叱身後兩個丫頭,“你們兩個,還不去給我撕爛這個小蹄子的嘴?!”


    從小蹄子姐姐那邊受來的冤枉氣,非要還到這小蹄子身上不可,大不了事後再將過錯向下人身上一推,能奈我何?


    羅緞靜立未動,桃花麵上笑晏晏卻寒惻惻。良二夫人兩個隨身丫鬟向前行了幾步,卻不敢再有冒犯。前車之鑑,她們豈會不知?自家主子這是又將自個往險路上推啊。真要依了她的話行事,迴頭少夫人指不定會怎樣治她們呢。再說了,這位小姐單是看上去就不是善茬,而且人家身後也站著個丫鬟。她們……


    下人的踟躕不前,良二夫人看在眼裏,亦明白在心裏,張口罵道:“你們兩個奴才,還不快點!你們難道不怕我打死你們?”


    “夫人,她是少夫人……”


    啪!啪!兩個丫頭臉上,各挨了一個狠摑,“去!”


    兩個丫頭忍住哭,出了茅軒,“羅二小姐,奴婢求您向夫人賠個不是……”


    呿。羅二小姐對這副可憐狀卻不同qing,別以為她不知道,之前姐夫受了這些人的多少暗裏欺負。如果不是怕了姐姐,這兩個人怕早已如láng似虎地撲了上來,哪還需挨上這兩個耳光?“你們要替你們家主子出氣是不是?”


    “羅家二小姐,奴婢們……”


    “好,本小姐就成全你們。”纖足一抬,其中一人的身形已經倒飛出去,不偏不倚砸上了軒內喝茶的良二夫人。後者本以為好景在望,捧好了茶準備悠閑觀戰,不想突來重物,兜頭砸下,遂椅翻人倒,滾作一團。


    羅緞沾沾自喜:喝喲,羅二小姐師自自家丫頭的拳腳功夫雖稱不上jing通,但用在此時綽綽有餘。得意哦。


    “發生了何事?”


    冷麵呆瓜來了?二小姐眼珠一轉,一個箭步躥入軒內,將良二夫人扯了起來,雙手在其身上一氣撫弄,“呀呀呀,良二夫人,您怎麽跌倒了呢?您說您也不小心一些,您看看,您這身上茶茶水水的一大堆?痛不痛?痛不痛?”


    七


    “冷麵呆瓜,如果我爹娘始終不同意我們的婚事,你打算怎麽辦?”


    “不怎麽辦。”


    “不怎麽辦是怎麽辦?”


    “就是不怎麽辦。”


    “……”


    這是近來良家二少與羅家二小姐常有的對話。每當此時,不遠處翻糙除蟲的良之願和纈兒都會聽得昏昏yu睡,哈欠連連。


    當父母為避債責撇下一對弟妹遠走他鄉時,良之行便認為自己再也沒有留在那個地方的必要了。


    大哥有了大嫂,便有了一生護他愛他的人,他想,他也要追尋自己一生所愛去了。對羅緞這個刁鑽丫頭,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是一見鍾qing,或者是何時動qing。但在有一日忽然發現,那明眸皓齒、唇嫣頰紅已成自己心頭之重,再也無法割捨之時,已經用qing太深,癡迷難返。而他,從來就不是會坐在原地等待緣分上門的人。於是,放卸良家重擔,放棄萬貫家產,遠涉千裏,抵達玉夏,追愛而來。


    羅家二老因著大哥,對他這個昔日頗中意的女婿人選已然設禁,首遭探訪,即被拒之門外。於此,他沒有一絲急躁:既然恁遠的路都走了,還怕羅家這道門檻嗎?


    落腳客棧時,之願自包裹裏發現了寶通號通存通兌的十萬兩銀票。想想,肯定是臨行前大嫂放進去的。他行前隻帶川資,原是打算到此後先設攤行醫再思後路。如今既然有大嫂的美意,他便索xing買下了一家店麵,進購藥材,坐堂開診了。


    之行的遠路到來,羅緞可謂驚喜非常。兩人雖早有鴻雁傳書,qing愫暗遞,但由於雙親對姐夫的排拒,又因為他那個刁悍母親,她對兩人的前景一度迷茫。他現身自己眼前,那份重要不言而喻。那樣的剎那,所有迷茫遲疑一掃而空,她明白,自己此生已非這個男人莫屬。


    “冷麵呆瓜,明天河州府的李家會上門提親哦。”


    “嗯。”


    “李家的公子不僅相貌堂堂,且文武雙全呶。”


    “嗯。”


    “而且聽說他們為了到羅家提親,特地從中原買了最新的紡織術書籍,作為向我這個最擅織的二小姐的求親之禮,投我所好,夠有誠意罷?”


    “嗯。”


    “還有哦,李家……”


    “你很吵。”


    “……哪有?冷麵呆瓜,你有膽再說一次!”


    “你很吵。”


    “呀呀,你好……”


    下麵的場麵,俯在近處糙藥叢中的纈兒與之願百看不厭。


    “纈兒姐姐,之行哥哥為何總喜歡吃緞姐姐的嘴?”


    “哎呀傻丫頭,qingqing愛愛中的男女都是如此。再者說了,我家小姐漂亮得像一朵花,哪有男人不喜歡的?”


    “可是,之行哥哥不一樣。因為……我娘的緣故,他一向不喜歡女子,說女子太吵太鬧。因為這個,他連丫頭都不要,衣物都是自己動手清洗。對他來說,女人和瘟疫差不多。”


    “哦,還有這種事?”那麽,這位冷清的二少爺碰上熱鬧的二小姐,還真是冤家路窄。月老手中那條線,蠻頑皮的哦。


    “我娘曾想讓兩位表姐做我的嫂嫂,兩個表姐在之行哥哥麵前,比小貓還乖,但他往往幾句話就把她們給窘得哭起來。但這個緞姐姐會罵人,會吵人,會兇人,他怎就那樣喜歡?”


    “這個嘛……”就是各花入各眼,姻緣最無理了罷?


    “啊,我明白了。”之願忽然頷首。


    “噫,你明白什麽?”


    “因為之行哥哥每次吃完緞姐姐的嘴,緞姐姐就會乖好一陣子,所以,之行哥哥才會百吃不厭!”


    “……”纈兒難置可否,隻嘿嘿傻笑以對。


    “纈兒姐姐,你也被男人吃過嘴嗎?”


    “是啊……呃?”


    七


    “冷麵呆瓜,後天是我爹的壽辰,你不要去哦。”小小甜蜜過後,羅二小姐如隻小貓兒般坐在男人膝上,噘著鮮艷唇兒道。


    “為什麽?”之行竭力不受這小妮子影響,執筆書寫著幾個藥方,向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境界艱辛進拔。


    “你去了,爹一定會當眾給你難堪,我才不要你受那份氣!”


    之行胸窩霎時被這小女人塞得滿滿當當,酣美異常,薄唇勾出笑意,“就是要那樣。”


    “……怎樣?”


    “羅叔父是位仁人君子,如果我屢次登門,屢次受氣仍不餒,他必然心滋愧意。唯如此,我才好乘虛而入,向他討要他的女兒不是嗎?”


    羅緞烏黑眸兒盯向他俊挺麵上,“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


    “不然呢?”難道這丫頭認為他還能搶親劫親不成?


    “冷麵呆瓜……”忽而,羅緞軟聲低喚,貝齒咬唇,笑渦浮劫,眸兒更是閃閃亮亮,狡意橫生。


    “你……做什麽?”良之行麵起警意,全然戒備:小女人又要玩什麽花樣?


    “其實還有一個法子哦,一個可以盡速讓爹和娘應了婚事的法子。”


    “……說來聽聽。”他不以為她能說出什麽有見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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