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上)


    “突然覺得,能夠做這件事qing的,也隻有你了。”織羅道。


    秋觀雲挺胸揚頸,受用無窮:“不愧是我的另一半,對本惡霸的優秀出色有著充分了解。”


    “也不盡然。”織羅淺顰蛾眉,“比如你是如何識破與你談判的嘉麗手下,我至今想不明白。在魔王釋放力量的瞬間,法卡感知到了他的位置,但在此前,你早已曉得他是魔王了吧?”


    她嘻唇一笑:“嘉麗說,她的家臣多是些狂躁冒進的武力派,黑衣女子是她的貼身侍女青亞,算是家臣裏有幾分腦子的智力派,為jiāo換主子的靈魂擄走人質也算正常。可是,談判的時候,黑衣女子氣色太過沉定,眼神太過深邃,談吐卻拙劣得太過刻意,這樣的反差令人很難忽略。”


    “魔王刻意偽裝平凡反而弄巧成拙了嗎?”


    她大點其頭:“尤其,自他出現之後,我便感覺到四遭隱隱潛藏著一股超乎於常理的力量,絕非中下等惡魔們能夠散發得出的威懾感,亦與初次遭遇青亞時的感覺有著天壤之別。綜上種種,我便張口碰下運氣,還好猜個正著。”


    “猜?”織羅一呆,“你用‘猜’的?”


    “對!”她興高采烈:“我經常這麽做呢,在各種因素集齊惟獨實證不足時,索xing裝成dong悉先機的模樣張口一猜,而且多數qing形都是正確一方。由此可見,我的賭運委實不差,找個huáng道吉日瞞過母上大人去賭場觀光唄。”


    “……如果那位魔王大人曉得自己的身份是你猜出來的,心況應當極為複雜。”織羅喃喃道。


    “說得就是嘛。”她悻悻道,“遺憾得是在本惡霸揭曉謎底前,法卡到了,我被老狐狸把帶走了,本惡霸最期待的一刻落空了。”


    織羅囅然:“敢qing是法卡的錯嗎?”


    “……咦?”她兩隻烏黑的大眼珠轉了幾轉,而後直直盯緊那張笑靨猶存的清秀麵孔,“我從剛剛就發覺了,織羅一直在笑呢。”


    “嗯?”織羅觸了觸自己唇角,“有嗎?”


    她咭咭壞笑數聲:“甚至是無意識的嗎?你可知這叫什麽?”


    織羅顏色一正:“我們還是迴到主題,關於嘉麗的靈魂……”


    “轉移話題沒有用哦,織羅。”她白牙森森bi近,“這叫喜不自禁。就是說,織羅的心qing好到連笑容都可以不知不覺中綻放……有什麽好事發生嗎?”


    一抹可疑的暗紅欺上粉頰,織羅視線一低:“哪有什麽?觀雲總是……”


    “繼轉移話題之後,連視線也轉開了。”她確定自己這一迴的猜想依然成立,伸指抬高少女下巴,笑得清風朗月,“在我嚴刑bi供前,織羅願意坦白的話,我會考慮法外施恩。”


    織羅秀目嬌橫:“哪有什麽需要坦白的事?我們還是盡快把嘉……”


    “你不說,我自己揣摩便是。”她搖頭晃腦,“第一個原因,定然是和法卡有關,你們這一對歷經千年的苦qing愛侶終於……”


    “恭喜,你又一次猜對了。”拗她不過,織羅gān脆自bào自棄。


    她揚臂歡唿:“做得好,法卡大人!”


    “別瘋了。”織羅雙頰赧若朝霞,“正事要緊。”


    “對,正事,正……”忽地,她笑意倏收,小臉垮下。


    六十五(中)


    “怎麽了?”織羅問。


    秋觀雲嘆道:“織羅這麽幸福,我突然對復活嘉麗美人一事有所遲疑了。你方才也聽到她對法卡名字的劇烈反應,倘若重生之後與法卡相見,還不知會是怎樣狀態。你不怕法卡動搖嗎?”


    織羅輕搖螓首:“嘉麗是與法卡一起長大的朋友,不管嘉麗對法卡抱持著怎樣的心意,法卡對她絕對沒有超過友人以上的感qing。”


    秋觀雲掀眉:“織羅對法卡這麽有信心?”


    “是呢,我是時候對那個用千年的光yin思念我的男人多點信心了吧?”織羅柔聲細語,“而且,縱使嘉麗當真是法卡的昔日戀人,我仍然欠了她一個重生的機會,沒有辦法置之不救。”


    “這個……我必須告訴織羅一件事。”秋觀雲抿了抿唇,悶悶道,“即使成功將嘉麗復活,我也沒有打算把她當成與魔王談判的籌碼。”


    織羅再度失笑。


    巫界惡霸表示很受傷:“我是說真的!”


    “我當然知道你會這麽做。”織羅秀眸漾笑,“雖說如今我們的心有靈犀已經不像先前那般靈敏,但是,這不妨礙我了解觀雲。當你得知她是qiáng權所迫委身於魔王時,一定不會放手不管。”


    她鼓頰:“可是,你明明想通過嘉麗彌平兩界的戰爭裂痕……”


    織羅莞爾:“你說過就算救活魔王愛姬,也未必能使魔王放棄侵吞神界的野心吧?使嘉麗重生,是彌補我自己先前犯下的罪過,惟有這樁事了了,我對魔界存有的那份負疚感才會消失。其後,無論是和是戰,我再無顧慮。”


    她如釋重負,粲然道:“雖然你已然是足金足赤的優曇羅無疑,但我對嘉麗的那一絲莫名愧意肯定也是來自前世的那點因緣,所以,在一起討迴別人欠我們的債後,這筆欠別人的債,我們也一起還唄。”


    “說得好。”織羅深以為然,“惟有了卻前世的所有債事,我們各自的靈魂才能真正完整獨立。”


    “那麽,救嘉麗?”


    “救嘉麗。”


    兩人相視一笑。


    復活嘉麗行動始焉。


    ~


    今日,娥依諾單獨邀見百鷂。


    神相府的花房內花香四溢,陽光透過頂窗的玻璃打進室內,賜予其間那些嬌艷生命於必需的養分。神相大人端坐於花叢簇圍的圓桌畔,沏一壺品味清淡的花糙茶,等待狐王大人的到來。


    午後,百鷂如時而至。神相才起語寒暄三句,他即淡然阻止:“百某已經到了,神相大人還是直接揭示今天的話題吧。”


    “是……關於織亞。”


    他眉心稍緊。


    娥依諾麵有難色,問:“百先生現在能夠原諒她了嗎?”


    他淡哂:“我從來沒有恨過。”


    “……因為不愛?”


    “可以這麽說。”他淺呷慢飲,“簡言之:神相大人想如何處置她,不需要詢問百某的意見。”


    娥依諾煩惱重嘆:“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理會這樁事。先前,我給織亞雙親的說辭是:織亞擅自擾亂時間軌道,造成人界秩序生亂,將之留在過去善後已是最輕的懲罰。織亞的雙親在副都那邊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一旦與魔界全麵開戰,他們的力量不可或缺。如今她的父親請求我網開一麵,我很難不作理會呢。”


    六十五(下)


    頓了頓,神相繼續道:“我想,觀雲那方麵……”


    百鷂淡哂:“這個神相大人放心,觀雲是快意恩仇、愛憎分明沒錯,但絕非睚眥必報的狹隘之輩,尤其是這種不曾被她放在心上的外人針對於她個人之事,她更不會抓著不放。”


    娥依諾頷首一笑:“我了解觀雲,就如同我了解優曇羅。所以,我認為百先生反而更是那個記仇者。”


    百鷂稍作沉吟,道:“既然如此,神相不妨按著自己的步伐決定這件事。但前提是確保令甥女不會打擾我與觀雲的生活。否則,這一次我很難保證她毫髮無損。”


    不否認自己是那個記仇的嗎?娥依諾心中竊笑。她自是明白,那一邊的織亞雙親確屬舉足輕重,但眼前的狐王自身的實力加上身後妖界的支持亦是至關重要,兩方都是不可缺少的戰力,哪一邊也不能忽略,身為一個夾在中間的調停者,真真是左右為難。


    “百先生放心,有一次已經是我對觀雲不起,豈能容忍第二次?”神相從桌下取出一帙捲軸遞予狐王,“這也是我必須請閣下過來的原因。這上麵詳細記載著如何抹煞記憶的咒語,倘若施咒者是被施者刻骨銘心的人,無論愛或恨,都會有加倍效果。不瞞你說,這是天帝親自編撰而成,準備施在有一日走出潘雅湖的優曇羅身上的,我最近才從天帝隨侍赫什那裏曉得它的存在。”


    百鷂展開捲軸,打眼望去,其上所繪除一個空心的圓形別無它物。


    “我試過開啟它,但都被反彈迴來。”娥依諾道。


    他將手按壓其上,略作感知,道:“的確是屬於天帝的力量,算是一種障眼法。”


    娥依諾蹙眉:“如果是,在天帝處於當前狀態的qing形下,這份力量為何不見衰弱?”


    他忖了忖,道:“似乎是一個公式,天帝將力量注入公式內,公式自發循環,無論施力者發生什麽變化,也不會對它產生影響。”


    “公式……”娥依諾麵色丕變,“你說這上麵有一個公式?你確定?”


    他點頭。


    娥依諾倒抽口氣:“好險,好險。幸好我沒有和它硬xing衝撞。倘若觸到公式的循環點,很可能打破‘上麵’的封印,將力量還……”


    他眸光一閃:“神相曉得這個公式?”


    “神界每一個主神皆有自己的術法公式,是諸神保存自己的力量所在。當因為某些原因身力量受到限製時,啟動這個公式的循環點,即可補充力量。”娥依諾邊道,邊是後怕不已,不住地噓唏。


    百鷂思索半晌,道:“如果循環點是為了補充力量,總有一個點是為了抽取力量吧?”


    “不會。”娥依諾斷然搖頭,“倘若有這樣的點,我們不是等於給自己埋下隱患?”


    “不。”百鷂搖頭不語。


    娥依諾一怔:“百先生是什麽意思呢?”


    “我想去見一下天帝。”他道。


    “……對不起,你說了什麽?”


    “我要去見天帝一次。”他複述qiáng調。


    娥依諾錯愕良久,訥訥道:“你應該不是喜歡說冷笑話的人吧?”


    他聳肩:“不是。”


    “那麽……”


    他揚唇:“既然迷底出在天帝身上,我就去找天帝破解迷底,請他為我們指點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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