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依諾一驚:“天後?”


    四四、殺機暗藏且慎行


    天後?哪個天哪個後?秋觀雲腦中警鈴大作,顫聲問:“神相大人,你們的天後不是已經逝去了嗎?”


    娥依諾不語。


    秋觀雲急形於色:“別不說話啊,您總得告訴我上麵這位是不是你們那位天後唄?”


    百鷂唇角上揚。


    “喂,老狐狸,你笑了吧?你從來沒有發出聲音笑過,剛剛那點聲音是你的吧?”


    百鷂淡哂:“你居然會怕鬼。”


    “別提那個字!”她厲聲,“小心本大爺翻臉!”


    不約而同地,娥依諾和織羅母女失笑。


    “我還以為宇宙洪荒之內,沒有你害怕的東西呢。”百鷂好整以暇。


    “你們別隻顧笑呀,上麵那位誰啊?為什麽一徑盯著本大爺?她還在說話你們沒有聽見嗎?”


    娥依諾不緊不慢:“那位的確是天後……”


    “啊?”


    “……的幻影。”


    被緊握左手的織羅莞爾不止。


    秋觀雲將信將疑:“為什麽會出現幻影?”


    “你忘記這是在沙漠了嗎?”百鷂眸心內笑意流轉,聲線裏也揉進了些許詼諧意味,“沙漠中的海市蜃樓沒有見過,也該聽過吧?”


    她氣得跳腳:“本大爺既見過也聽過,還知道海市蜃樓並不是無中生有。可上麵出現死去天後的形影算是怎麽一迴事?”


    娥依諾沉吟,道:“想來是風之惡靈的把戲,他此刻應該正躲在哪個角落觀察著我們。不過,依其齷齪怯弱的本xing,絕不敢離得太近就是。”


    她舉眸四顧:“在哪裏?快給本大爺跪出來,本大爺滅你沒商量!”


    “你居然會怕鬼?”百鷂仍覺得不可思議,“你確定嗎?”


    她切齒:“本大爺才不怕,本大爺隻是不喜歡!”


    “虛張聲勢。”


    “……你這隻沒老狐狸想打架是不是?”


    娥依諾何嚐不覺得這件事歡樂多多?抿唇嫣然:“風之惡靈除了這道幻影再沒有其它動作,看來是為了試探你的斤兩,你可不能被他給小瞧了呢。”


    她不以為然:“本大爺罵他,他連麵也不敢露,還如何小瞧本大爺?”


    “你隻是罵,並無行動?”


    “什麽行動?”她為什麽不喜歡自己心頭升起的這股預感?


    “對著那道幻影迎上去。”


    她吸口氣,鎮定一笑:“那不僅僅是一道幻影嗎?而且老狐狸還說是海市蜃樓,隻有被燒壞腦袋神智不清的沙漠旅人才會去追逐那物什,本大爺迎它作甚?”


    娥依諾正顏:“戰勝你的心魔。”


    她大嗤:“你們這邊信奉得應該不是阿彌陀佛吧?哪來的心魔之說?”


    “萬法同宗,魔由心生,你不戰勝它,焉知稍後施法中須麵對怎樣的幻像?”


    她僵聲:“我不怕鬼。”


    娥依諾頷首:“那也不是鬼。”


    她心存僥倖:“所以……”


    “所以你迎上去,麵對她,望著她的眼睛,說你想說的一切狠話。”娥依諾道。


    她gān巴巴賠笑:“非如此不可?”


    “如果你置之不理,那個不知躲在何處的風之惡靈感覺自己被忽視,也必然認定找到了你的短處,惱怒之下變本加厲,難道你想在施法過程中看到自己更為不喜歡的東西嗎?倘不慎走火入魔,更是不堪設想。”


    百鷂淡挑眉梢,道:“我陪你一道過去如何?”


    “你這是什麽幸災樂禍的語氣?”秋觀雲氣勢陡漲,“本大爺的娘親大人連幽冥地府也敢闖,本大爺作為娘親的女兒,豈能丟她的臉?本大爺去也!”她毅然決然放開織羅,飛身直入雲端。


    能見得她如此一麵,端的是不虛此行呢。在她的背後,百鷂忍俊不禁。


    “優曇羅,我若不死,豈有你歸來的餘地?你被天帝揮之即去,唿之即來,當真是死忠的很呢,可敬,可貴,也可憐。”


    說我想說的一切狠話嗎?秋觀雲望著這位還在不遺餘力地向自己做著心理攻擊的“天後”,不由得百感jiāo集,感嘆道:“作為一位為人類而死的天後,死後卻要被那些ji鳴狗盜的下作東西拿來消遣,真是為您不值啊,天後大人。”


    “她……那是狠話嗎?”娥依諾問。


    百鷂揚唇:“也許是。”


    娥依諾笑道:“雖然巫界首領的女兒害怕幽靈這件事頗有反差的喜感,尤其是一位連天帝的帳也不買的無敵嬌娃,但還是不要有這個弱點吧。風之惡靈最擅長得是針對對手的短板將之無限放大,直到對手自己不堪重負時,再來一擊得手。”


    百鷂稍作沉默,道:“她一直需要這個機會。”


    娥依諾一怔:“怎麽講?”


    他低嘆:“觀雲對世上所有的事多可義無返顧,惟獨涉及兒女之qing,總是找盡各種理由拖宕不前。我曾經以為是來自她不喜拘束的天xing,直至那日看到她麵對貴天帝時的眼神,方明白盡管她沒有優曇羅的記憶,也以為兒時的惡魘不曾留下任何yin影,可那幾百年的孤獨掙紮已經銘刻在優曇羅的靈魂深處,並給了觀雲。”


    織羅覆眸,緘聲不言。


    娥依諾若有所思,道:“故而,她在潛意識中不想再被傷害,不敢觸碰qing愛。風之惡靈專門針對個人心魔設置障礙,織羅麵對天後的幻影無動於衷,她的反應卻如此qiáng烈,顯然相較於有著全部記憶的織羅,她靈魂深處的創傷更為深重。如今給她一個機會麵對‘天後’,這位曾經占據了優曇羅的位置、做了幾百年世界女主人的女人,正是消除她靈魂內那個被挫敗、自詆、喪失自信等各樣灰敗qing緒所形就的瘡疥的好機會。”


    百鷂點頭。


    “優曇羅啊……”娥依諾神色黯然,“每一次想到她,我便無法對天帝釋懷。實質上,我比墨釋更希望找迴完整的優曇羅,但即使可以令她成功歸來,她要如何麵對如今的天帝呢?她若能心無芥蒂的寬恕,我這多年來的耿耿於懷便如同一場笑話。她若不能原諒,麵對這世界的第一霸主,難道我們當真要再度掀起一場戰爭嗎?唉~~”


    神相大人悠遠長喟。


    百鷂容色微凝,沉聲問:“優曇羅成功歸來的機率有多少?”


    “因為沒有前例,無從預估成敗。不過……”娥依諾下意識壓低聲量,“你須知道,倘若天帝親自經手,成功的機率定然高出許多。他隻所以一徑威bi我與墨釋,無非是為了讓我們明白誰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如果你不想失雲觀雲,千萬莫給天帝這個機會。”


    百鷂眉宇內翳影重重,眼底霾意浮騰,凝聲未語。


    “你很喜歡她吧?”娥依諾問。


    “非常喜歡。”他道。


    “對她說過嗎?”


    他微窒。


    娥依諾微笑:“坦白地告訴她吧。既然明白她qiáng大的外表下包裹著一個受過重創的靈魂,就用你的摯愛去治癒她,因愛受創,因愛得愈,優曇羅留下的傷口總須彌合。”


    百鷂尚未有所迴應,陡聽得當頭一聲斷喝——


    “住嘴,本來看在死去天後的麵上,不好意思對你這道幻影太過分,你少給我得寸進尺了好吧?縱算是道幻影,你也幻得太囂張了吧?你當真覺得你的男人是為了你拋棄了優曇羅?你從來沒有照過鏡子看這裏麵那張臉嗎?你連優曇羅的一根頭髮也比不上知道吧?促使你家男人拋棄初戀qing人的不是你,是你的老爹!也就是說,你家男人娶得不是你,是你家老爹!抱著你進行那些夫妻房事的時候,也不是和你,是和你家老爹!”


    “……”


    娥依諾如遭雷殛。


    百鷂滿心無力。


    織羅啼笑皆非。


    方才還是輕愁淺悵的氣氛,瞬間成為過去。


    “她……”娥依諾略作斟酌,“真是見解獨到。”


    “一向如此。”狐王大人的聲線裏,滿載與有榮焉。


    織羅開口:“母親大人其實完全不必為她擔心。”


    “哦?”娥依諾挑眉,才yu問個究竟,上方又發噴薄之聲——


    “你少惺惺作態,管你是幻還是真,你說替優曇羅難過,替她落淚,不曉得這是世界上最令人噁心的表達嗎?我告訴你,你所有的憐憫同qing,優曇羅從不需要。她身困牢籠,一百年也沒有放棄希望,沒有喪失爭取自由的鬥誌,沒有成為失去知覺的傀儡,這樣的優曇羅,需要你那廉價的眼淚嗎?”


    娥依諾淺哂:“她很了解優曇羅。”


    “是,比我要了解。”織羅道,“即使我擁有優曇羅的記憶,依然無法想像她處在那樣境況下的心理狀態。如果是我,隻怕早已絕望崩潰,自我毀滅。而支撐優曇羅走出來的,想必正是觀雲所展現出來的旺盛的生命力與蓬勃朝氣。”


    百鷂望著那道處在雲端的修長身影,瞳心光華燦爛。


    “你說得是什麽勞什子混話?論容貌,你比不上優曇羅;論才能,你給她提鞋都不配;論威望,你在當時隻是一個海神的女兒,而她是戰功赫赫、與天同生的chun之神。你惟一贏過她的,就是你所說的你得到了她曾經的男人,而這個贏,還多虧了你老爹的鼎力幫忙,所以說,與其說你陪天帝睡了幾百年,不如說是你家老爹。他不惜奉上整個海域內那些神將的xing命,就是為了讓天帝睡她的女兒,比你賣力得多!”


    秋觀雲這番話出來,下麵三位自又是哭笑不得。但,也極大地激怒了在場的另一位大神。


    “海神大人,小的已經按您吩咐的去做了,可那半個優曇羅越罵越兇,接下來該怎麽辦?”


    沙漠的某處,風之惡靈透過手中的玄心鏡看著雲端上演的一幕,聽見近在耳旁的咬牙切齒之聲,提心弔膽問。


    “不管是半個優曇羅,還是整個優曇羅,隻有死亡,才是她最好的歸途。”海神大人逐字逐句間,掀起怒濤滾滾。


    四五、戲假qing真不解意


    沙漠與海洋,原本應該天各一方,各安一隅。但若是皆不願安於現狀,聯手向陸地索取疆土,便是一場幾近毀滅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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