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子發表稿子用的筆名叫“淺草”。
百合子找到我宿舍來的時候，我宿舍的師兄見是個漂亮的小妞來，一問之下還是個日本貨，便一改中國知識分子高人一等的假謙虛，又是鞠躬又是倒水，中間還瞎雞巴地哈羅哈羅地嗨。忙個不亦樂乎。
我從外邊迴來，見他又是咖啡又是茶水地傾箱子招待，還以為校長來我們宿舍呢，一見此女，又以為是他早就認識的朋友。
百合子自報家門，說是來自日本東京的淺草區。
淺草區？
我想了想，現代文學史上有交待，那是日本著名的貧民區，那地方，在上個世紀的三十年代很有名，容納了不少的中國留學生，有個文學社團好像就叫“淺草社”，也是以貧民自居的中國人以地域的概念所起的社團名，百合子從小就住在那兒。
那是很受日本人歧視的一個地方。
百合子說，她知道我是山東人，而且看過我發表的文章，從作者簡介裏，知道我是一個在讀生，正好，她的一項尋根調查，也正在山東，她想請我幫忙，落實一下有關資料，並希望我能提供一些關於山東民俗及曆史方麵的資料。
她瞪著大眼睛結結巴巴說了半天，其神情真讓人替她累得慌。她端著我那哥們兒為她倒的一杯茶，說話期間一口水也沒喝。我那同宿舍的研究民俗地方誌的哥們兒，從百合子說話，他就在那兒謙恭地站著，百合子麵對著我說話時，他的眼裏都急出火來了。
我一看他比百合子還累，便笑著對百合子說，你的，找錯人了的幹活，我的，家不在山東，這一位，家才是山東。他，本人，是山東，一個村長的兒子，那個村很大很大，世界第一大村，叫周村的幹活。當年，日本人在周村，幹了很多壞事的幹活。老日本鬼子，都知道知道的。你小，你不知道的。
百合子有點傻，忙迴頭問我那哥們兒，是不是周村的人。我那哥們兒這才恢複人的樣子，他忙否認，他是江蘇蘇北人，新四軍老家的幹活。
百合子看看我，看看他，小日本的小姑娘，搞不清楚我們兩個誰說的對。低頭一想，百合子笑了，問我叫不叫張德慶，這鬼丫頭，還真不傻，我再開玩笑，也不能不承認我叫張德慶吧。
張德慶同學，請問，你是哪裏人？
南京——老南京。
我麵無表情地說。
百合子神情很惶惑，她從身上背的一個書包裏，找出我們學校出的校刊翻了翻，然後拿給我看。
我接過來，沒看就笑了，你的，心，很細很細的小姑娘，我不再逗你玩，我的，的確是偉大的山東人的幹活，但我和南京人民，是親兄弟的幹活。我的兄弟們，讓你的兄弟們，殺了三十萬，我的，生了大氣的幹活。
我嘻皮笑臉，百合子卻低下頭，一陣兒沒有說什麽。我覺得有點兒過分，我宿舍的哥們兒，更是急得亂衝我亂遞眼色。
當時我想，所謂的英雄，大概全是被狗熊氣的。不是我宿舍的這位的奴才樣，沒準兒，我會心平氣和地和百合子小姐說說話，或者幫幫她的忙的。但有一個狗一樣討厭的東西在你眼前胡搖尾巴，你不表現出非狗的狀態來，不是太讓外人看不起咱中國人了？
真想一腳把這個蘇北人踢倒在地上。但我又不好意思。他畢竟是大師兄嘛，再說了，狗急了都咬人，況且是一個見了外國小母狗的熊公狗？別是我沒踢著他，他先咬我一口，就不好了。
這真是讓人尷尬的場麵，百合子低著頭，一幅替日本鬼子殺害了我們中國同胞的懺悔樣，無論她這個樣子是出於真心還是做秀，但你還就不好意思說出她的什麽不好來。
我同宿舍的哥兒們一幅想當養老女婿的孫子樣，讓人氣憤不已又無可奈何。
我想笑，又笑不出來，想解釋點什麽，又覺得沒什麽可解釋的，但心裏卻是別別扭扭地覺得，是有個地方不對勁了。
更尷尬的是我手裏拿著的這本雜誌，這本雜誌上登了我一篇文章，叫著《李白、杜甫、杜審言在洪州的生活與寫作》，這篇文章是我征得了我的幾位朋友的同意，將他們的考證編排了一下，弄成了我自己的論文。
其實，裏邊的資料全是洪州徐先生、王先生、樊先生等幾位老先生們，考證了幾十年的成果，這些成果撥雲排霧，把世界詩壇兩大巨星的活動從年代到作品，到居住地，到拜訪友人的過程，甚至連騎馬還是坐船也搞清楚了，而我，借這些東西一發揮，還顯得很有學問，實在是有點恬不知恥。
但論文不交，就拿不到學分，拿不夠學分，就畢不了業，無奈，隻好請他們諒解了。
這篇文章是征得了徐老師等人的同意後才發表的，我告訴他們，這是個扶貧項目，我已經上了六年大學，論文一直寫不出來，自己又不會去作什麽嚴肅考證，先借你們的用用吧，等我成了大學問家，再還給你們。
幾位老師像昆侖山上排出的仙班一樣，全都哈哈一笑，他們說，這些論文都發表過了，雖然引起了反響，但還沒能引起足夠的重視，你再重複一下，強調一下，發表出來，沒準兒還真能增加些好的效果，你就該用啥用啥吧，我們不告你小子剽竊就是。
這篇論文在中國人當中影響不大，倒是這個日本人百合子找上門來，找上門來也不是因為這篇文章多麽好和多麽有價值，而是作者簡介，讓她知道了我是山東人，而且和她下一步的考證有聯係。
這真讓人哭笑不得。
人，都想著打個十環，對準目標一下子就成功，而歪打正著不也是常事嗎？百合子的考證，沒準兒能幫我完成另一篇論文呢，不一定是壞事。
我有點兒恨自己太無形。
百合子的肩膀比一般中國姑娘的要寬，手背上的汗毛孔比中國女孩的要粗一點，頭發更黑更濃，這鬼丫頭，性激素一定很旺，從這一點上說，倒很符合我的胃口。
好了，好了。不開玩笑了。你……百……百天子小姐，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我叫百合子，不叫百天子。
她抬起頭，羞澀地一笑，糾正我。
你學漢語幾年了。
三年了。
我宿舍的哥兒們突然搶著說。我嚇一跳，這小子犯了什麽病？誰問你了？但百合子卻笑著向他點頭致謝。
三年了。
我的哥兒們還來了勁：看人家，三年，漢語就學這麽好，我選修日語，學五年了，也沒成色。百合子小姐，你真有你的，真是的。你大大地了不起。
他說得太快，搶著說話，把脖子上的筋都閃得像有幾條粗蚯蚓似的。再看他一臉沒外人的樣，我有點惡心他。
蔣委員長說，攘外必先安內，就是對著這家夥說的，不把這家夥支使出去，我今天算是啥心情也不會有了。
“室兄”。我叫他。這哥兒們姓黨。平時我稱他為黨師兄，其實是室兄的意思，誰讓他年齡大呢。“黨兄，百合子小姐和你認識得比我早，今中午這頓飯……”
“你請你請，你請我作陪。”
百合子小姐雖然會結結巴巴地說漢語，但我們倆個人隻要說話快一點，她還是聽不明白。她大睜著眼聽著和她有關的一件事。不會兒看我，一會兒看他。
“咱可說清楚，你要是不請，我單請，你要是想請，我願意陪著。反正她找我有事，沒準兒外人不宜呢。”
“上次我那個小老鄉來找我，你小子讓我請，請完了，你們倆倒去喝咖啡了。這事兒，今兒我是不幹了。”
真的？
真的。
“你們是說，吃飯？請我吃飯？”
百合子鬧明白以後很高興，她站起來，向老黨微微一鞠躬：“給您添麻煩了。我找張先生有重要的事情請他幫忙，麻煩您了。”
黨室兄隻好聳聳肩：“沒關係，沒關係”，拿起那個被大家戲稱為“豬食糟子”的飯盒，悻悻地去了食堂。
我這室兄，典型一個小氣。讓他請客，無異與虎謀尿。
百合子是來找她爺爺的。
她到上海來留學，學現代美學，臨來前，她奶奶交給她一項任務，找到她的中國爺爺。
百合子的奶奶隨日本鬼子來到中國，駐紮在洪州，她的爺爺叫嘉本太郎，是個大佐。
這事就來話長。
日本人民有個好傳統，洗澡堂子裏不分男女，中間用個繩一隔，各洗各的，當時看澡堂子的有個中國小夥子，人長得好，尤會按摩，推拿功夫很到位，更有一手踩腰的絕活，無論男人女人，隻要讓他踏上幾腳，刷刷刷，像孔雀的羽毛一樣迅速麻遍全身，一會兒，被他踩腰的人就被他踩得唿唿大睡，十分地香甜。
嘉本百合子的奶奶也讓這位中國小夥子踩，踩一次，很好；兩次，很妙；一個月下來，不踩，她全身都不舒服。便時常讓他到家裏來踩，一踩二踩，把個足字去掉了，直接采。一采兩采，把這個日本女同誌給采得肚子大了。
大佐從沂蒙山區損兵折將迴來，見太太的肚子大了，立時頭也大了，這嘉本火冒三丈，捏著槍到處找八格牙路。
踩腰的小夥子沒等嘉本迴來，就明白惹的事不小，早就跑遠了，把個嘉本氣得神經有了毛病，指揮打仗時，老往前衝，結果，被地雷炸飛一條腿，迴國後不久就死了。嘉本的太太生下了百合子的爸爸。
所以，百合子這次來，就是找洪州當年在澡堂做按摩的小夥子。
百合子要認祖歸宗。
你的，中國人的幹活，不算日本人。
百合子羞愧地點點頭，樣子讓人心動。
“在你們山東，這是一件很醜的事情；可在我們日本，這是很正常的關係。日本本土，對於性，一向不做道德的要求”。
百合子這樣說。
“既然這樣，這個忙，我一定能幫。”
我取出紙，拿筆給王先生寫信。
這王先生是洪州望族，其祖宗在唐朝的時候，就曾在洪州立下府衙，他本人對洪州的曆史、人物、典故，了如指掌，如數家珍。讓他找一個五十多年前的小夥子，現在也就是七十多歲、幹過日本娘們的老頭兒，怕不是什麽難事。
百合子見我奮筆疾書，從隨身的書包裏竟掏出一本現代漢語詞典來，一邊念著我寫的信，一邊翻著詞典，口中還念念有詞。
看人家這麽熱愛學習，真讓人慚愧。
信寫完了，我拿起來給她，百合子很謙虛地接過來看。這百合子，嘴唇厚實而豐滿，唇紋清晰，肉質感強，見她把小嘴一張一張地輕讀我那亂七八糟的信，真讓人心癢癢。
“太好了，你寫給你朋友的信，太好了。張先生，謝謝你，給你添麻煩了”。
門被敲了兩聲，我還沒說請進，同宿舍的老黨就油頭油嘴地進來了，看樣，這小子像剛啃過豬蹄子。其實我知道這家夥很會過日子，平時不買菜，單喝食堂裏的免費菜水，專撈裏邊的菜葉吃，吃完，還很滿足的樣子，像是吃了紅燒肉。
喲，還沒去吃飯？嗬，嗬。
百合子衝他很禮貌地點點頭，把臉轉過來，她的眼睛清麗而平和，讓人感到一種麻酥酥的心慰。
從那時起，百合子就算和我接上了頭。她要了王先生的地址，並說也要給王先生寫封信去。
這王兄果然給我和百合子都迴了信，滿口答應了此事。
我立時想到王老兄眯縫起那雙笑眯眯的丹鳳眼，讓他領著這個小日本妞兒在洪州城裏一轉，人家沒準會認為他領的是兒媳婦呢。
原訂今天百合子獨自兒去洪州，老王已做好接待準備，沒想到我也攤上了事。全通礦雖然和洪州隔著近一百公裏，但也不算多麽的遠。百合子先下車，我則要再坐上一個多小時，下車後再坐公共汽車才能到礦。
如此算來，百合子開始尋找她爺爺的時候，我還迴不到家呢。
路程就是這樣的。
已是淩晨，百合子一點困意也沒有，從一上車，她就和人客客氣氣地換了座位，我們坐在了一起。這個在日本長大的女孩子，在中國的土地上，比我還會“搗咕”事。還真有人對她這麽客氣。
她把王先生的信拿給我看。王先生說，他已經在洪州找到十一位在日本鬼子占領時期搓過澡的中國小夥子，現在，他們已經是老頭了，但他們的記憶都很好，也願意迴憶從前的事，您盡管來采訪好了，我們歡迎您。
王兄的信寫得很謙虛，又是一手好正楷，一絲不苟當中，顯露出他那正兒八經不露聲色的幽默風格。
我向百合子表示祝賀。我攔過她來，聞著她頭發上一種很暖人的氣味，我告訴她，以前中國流傳的是：當領導，真不懶，懷裏常摟下一代，嘴裏唱著遲來的愛。現在改了，改成了：來，讓爺爺抱抱。
讓爺爺抱抱不好嗎？百合子大睜著眼問我。
我告訴她，讓爺爺抱抱當然很好，關鍵是，你不要讓壞爺爺抱，要讓好爺爺抱。要讓不想脫你的褲子的爺爺抱。
百合子馬上用手刮我的鼻子。
看來，日本人說羞不羞，也和中國人一樣。
來，先讓好爺爺抱抱吧！
我狠狠地勒緊她的肩膀。
她笑笑，順從地把頭歪在我胸前。
我不禁想起老王兄打給我的電話，王老兄告訴我說，他找了十幾個老頭兒，一問誰幹過日本娘們，這夥老頭全都樂哈哈地瞎承認，一個老頭，今年快八十了，樂得連假牙都掉出來了。
“據我分析”，王兄說，“裏邊也就有一兩個是真的，其他的怕是瞎起哄湊熱鬧，反正老了，沒事幹了，玩唄。有幾個老家夥已經死了老伴，正閑著沒事兒想吹牛呢，機會一來，還能不胡吹？”
“你讓我幫你找了一夥老不要臉呐”，王兄忍不住直樂，“這夥老不要臉的，都還覺得很光榮，很替中國人爭了氣似的。”
我問他關鍵是找到那個把嘉本太君的老婆給幹得大了肚子，後來，又被太君給嚇跑了的。
老王說這個人現在還沒找到。他們都搞不清楚當時那些個日本太太們是誰的媳婦兒，他們都說，讓咱幹咱就幹唄，又不要錢。——全他媽的這種德性。
車已過蘇州，快到南京了，車外的天色朦朧，車內的人全是昏昏在睡，有兩夥打樸克牌的，剛才還麽五喝六地鬧騰，現在已垂頭縮脖子地睡了。百合子還沒有倦意，她撲閃著大眼睛，一會兒看窗外，一會兒又歪到我身上，不知這鬼妞在想什麽。
老王兄是不是到車站接你？我問她。
“是的。王先生說，他到車站接我，拿一本書，叫做《李白杜甫在洪州》，那本書，我在你宿舍見到過。”
她的漢語說得這麽流利，肯定與基因有關。她奶奶，那位嘉本太太不知道會不會漢語，不過，在中國呆了幾年，簡單的對話應該會。好像全世界在對性的問題上，都不用太多的語言溝通，僅憑眼神，動作，就能知道對方想的是什麽事。
這一點，人和動物應該是一致的。
德國的警犬和內蒙的牧羊犬一樣交配，當年那個長著一雙漂亮的腳丫子的洪州小夥子，也一定會從嘉本太太的眼睛裏看到溫存的渴望，於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嘉本太太給踩大了肚子。
按說，在澡堂裏搓澡的都是小孩子，十三歲、十四歲的樣子，年齡再大點，一般就讓他們學修腳或掏耳朵什麽的專業，那麽，當時的嘉本太太肯定已有二十多歲或三十歲，這樣一個日本少婦，麵對著毛還沒有紮全的中國光腚小男孩，一定有天使般的欲望。她在擺弄這個中國小孩的時候，內心中母獸的欲望和性饑渴聯係在一起，媽的，她一定是又快樂又充滿母愛，這樣的一種性交，要在現代法律上看，應該算犯罪，——勾引未成年人罪，或者直接是強奸罪——強奸中國小男孩罪。
這個他媽的嘉本，活該讓地雷把他的大腿連同生殖器一塊兒炸飛，他進攻我們根據地，他老婆在家裏進攻我們的小夥子。
這不是赤裸裸的侵略又是什麽？
日本人還不承認這是侵略？
人不犯俺，俺也犯人！
胡思亂想著，手亂“犯”著：右手，已經從她紅毛衣裏邊穿插上去，並成功地將她的乳罩兒掀到一邊。捏、揉、輕撩，用的全是九陰真經的功夫。她把頭死死地抵在我的胸前，已經明顯感到她的唿吸已變得有點急促。
她抬頭看我一下，臉已經緋紅，她在我耳邊咕嘟了一句話，反正我沒聽懂，隻感到她嘴裏的熱氣哈在我的耳朵裏，很熱很香，我一時性起，把頭一歪，和她吻個正著，嚇得她往後一閃頭，又趕緊把頭低下，抵在我胸前。對麵那幾位困得磕頭打盹的旅客，還沒太注意我們這兒已經欲火燒身了。
她的乳罩是那種又薄又滑的絲綢做成的，水一樣的感覺在我的手背上嘩嘩流淌。她的乳房渾圓而又有彈性。這是一個已經發育得很好但還未被猛烈開墾的寶地，乳頭兒還藏在裏邊，我用兩個手指輕輕在那兒摁、揉、往外拉，乳頭才又緊張又羞答答地從裏邊露出來半個玉米粒大，我閉著眼，就能想象得到這是一個粉紅色的，剛由青變紅的桑椹般的小乳頭，堅挺有力而又嬌羞怕人，借著火車一恍一恍的行駛，我用拇指和食指猛刮一下，捏捏、揉揉、再猛刮一下，她的全身便抖動起來。抱著我腰的一隻手，幾乎將指夾卡進我的肋巴骨裏邊去。
火車真是個好東西，一恍一恍還轟隆轟隆，一恍一恍掩蓋著多少不平靜的心緒；轟隆轟隆，把多少人在噪子眼的粗重唿吸聲壓了下去。
她的另外一隻手，緊緊抓住我的另一隻手，兩一隻手都在出汗，都在強烈地絞著對方，她的脖子上，也浸出了津津的汗漬，她輕輕地呻吟一聲，慢慢往後抽身，然後，又猛一站，我的手便被滑了下來。
百合子彎下腰，用嘴唇在我額頭上一碰。站起身來往衛生間走。這一陣，把她收拾得還好。
我使勁搓搓手，把包從行李架上拿下來。
雷大妮給我準備在車上吃的東西有：
兩上夾心蛋黃麵包，約半斤重的一根火腿，兩根紅腸，四個茶葉蛋，兩條大的炸黃魚，兩聽小瓶可口可樂，四瓶易拉罐啤酒。
喲，這麽多吃的。
百合子從衛生間迴來，很興奮，臉上的紅暈也褪去了。
車，已經過了南京站，我們兩個伸舌頭擠眼，開始米西米西。
車窗外，天已放亮。
百合子找到我宿舍來的時候，我宿舍的師兄見是個漂亮的小妞來，一問之下還是個日本貨，便一改中國知識分子高人一等的假謙虛，又是鞠躬又是倒水，中間還瞎雞巴地哈羅哈羅地嗨。忙個不亦樂乎。
我從外邊迴來，見他又是咖啡又是茶水地傾箱子招待，還以為校長來我們宿舍呢，一見此女，又以為是他早就認識的朋友。
百合子自報家門，說是來自日本東京的淺草區。
淺草區？
我想了想，現代文學史上有交待，那是日本著名的貧民區，那地方，在上個世紀的三十年代很有名，容納了不少的中國留學生，有個文學社團好像就叫“淺草社”，也是以貧民自居的中國人以地域的概念所起的社團名，百合子從小就住在那兒。
那是很受日本人歧視的一個地方。
百合子說，她知道我是山東人，而且看過我發表的文章，從作者簡介裏，知道我是一個在讀生，正好，她的一項尋根調查，也正在山東，她想請我幫忙，落實一下有關資料，並希望我能提供一些關於山東民俗及曆史方麵的資料。
她瞪著大眼睛結結巴巴說了半天，其神情真讓人替她累得慌。她端著我那哥們兒為她倒的一杯茶，說話期間一口水也沒喝。我那同宿舍的研究民俗地方誌的哥們兒，從百合子說話，他就在那兒謙恭地站著，百合子麵對著我說話時，他的眼裏都急出火來了。
我一看他比百合子還累，便笑著對百合子說，你的，找錯人了的幹活，我的，家不在山東，這一位，家才是山東。他，本人，是山東，一個村長的兒子，那個村很大很大，世界第一大村，叫周村的幹活。當年，日本人在周村，幹了很多壞事的幹活。老日本鬼子，都知道知道的。你小，你不知道的。
百合子有點傻，忙迴頭問我那哥們兒，是不是周村的人。我那哥們兒這才恢複人的樣子，他忙否認，他是江蘇蘇北人，新四軍老家的幹活。
百合子看看我，看看他，小日本的小姑娘，搞不清楚我們兩個誰說的對。低頭一想，百合子笑了，問我叫不叫張德慶，這鬼丫頭，還真不傻，我再開玩笑，也不能不承認我叫張德慶吧。
張德慶同學，請問，你是哪裏人？
南京——老南京。
我麵無表情地說。
百合子神情很惶惑，她從身上背的一個書包裏，找出我們學校出的校刊翻了翻，然後拿給我看。
我接過來，沒看就笑了，你的，心，很細很細的小姑娘，我不再逗你玩，我的，的確是偉大的山東人的幹活，但我和南京人民，是親兄弟的幹活。我的兄弟們，讓你的兄弟們，殺了三十萬，我的，生了大氣的幹活。
我嘻皮笑臉，百合子卻低下頭，一陣兒沒有說什麽。我覺得有點兒過分，我宿舍的哥們兒，更是急得亂衝我亂遞眼色。
當時我想，所謂的英雄，大概全是被狗熊氣的。不是我宿舍的這位的奴才樣，沒準兒，我會心平氣和地和百合子小姐說說話，或者幫幫她的忙的。但有一個狗一樣討厭的東西在你眼前胡搖尾巴，你不表現出非狗的狀態來，不是太讓外人看不起咱中國人了？
真想一腳把這個蘇北人踢倒在地上。但我又不好意思。他畢竟是大師兄嘛，再說了，狗急了都咬人，況且是一個見了外國小母狗的熊公狗？別是我沒踢著他，他先咬我一口，就不好了。
這真是讓人尷尬的場麵，百合子低著頭，一幅替日本鬼子殺害了我們中國同胞的懺悔樣，無論她這個樣子是出於真心還是做秀，但你還就不好意思說出她的什麽不好來。
我同宿舍的哥兒們一幅想當養老女婿的孫子樣，讓人氣憤不已又無可奈何。
我想笑，又笑不出來，想解釋點什麽，又覺得沒什麽可解釋的，但心裏卻是別別扭扭地覺得，是有個地方不對勁了。
更尷尬的是我手裏拿著的這本雜誌，這本雜誌上登了我一篇文章，叫著《李白、杜甫、杜審言在洪州的生活與寫作》，這篇文章是我征得了我的幾位朋友的同意，將他們的考證編排了一下，弄成了我自己的論文。
其實，裏邊的資料全是洪州徐先生、王先生、樊先生等幾位老先生們，考證了幾十年的成果，這些成果撥雲排霧，把世界詩壇兩大巨星的活動從年代到作品，到居住地，到拜訪友人的過程，甚至連騎馬還是坐船也搞清楚了，而我，借這些東西一發揮，還顯得很有學問，實在是有點恬不知恥。
但論文不交，就拿不到學分，拿不夠學分，就畢不了業，無奈，隻好請他們諒解了。
這篇文章是征得了徐老師等人的同意後才發表的，我告訴他們，這是個扶貧項目，我已經上了六年大學，論文一直寫不出來，自己又不會去作什麽嚴肅考證，先借你們的用用吧，等我成了大學問家，再還給你們。
幾位老師像昆侖山上排出的仙班一樣，全都哈哈一笑，他們說，這些論文都發表過了，雖然引起了反響，但還沒能引起足夠的重視，你再重複一下，強調一下，發表出來，沒準兒還真能增加些好的效果，你就該用啥用啥吧，我們不告你小子剽竊就是。
這篇論文在中國人當中影響不大，倒是這個日本人百合子找上門來，找上門來也不是因為這篇文章多麽好和多麽有價值，而是作者簡介，讓她知道了我是山東人，而且和她下一步的考證有聯係。
這真讓人哭笑不得。
人，都想著打個十環，對準目標一下子就成功，而歪打正著不也是常事嗎？百合子的考證，沒準兒能幫我完成另一篇論文呢，不一定是壞事。
我有點兒恨自己太無形。
百合子的肩膀比一般中國姑娘的要寬，手背上的汗毛孔比中國女孩的要粗一點，頭發更黑更濃，這鬼丫頭，性激素一定很旺，從這一點上說，倒很符合我的胃口。
好了，好了。不開玩笑了。你……百……百天子小姐，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我叫百合子，不叫百天子。
她抬起頭，羞澀地一笑，糾正我。
你學漢語幾年了。
三年了。
我宿舍的哥兒們突然搶著說。我嚇一跳，這小子犯了什麽病？誰問你了？但百合子卻笑著向他點頭致謝。
三年了。
我的哥兒們還來了勁：看人家，三年，漢語就學這麽好，我選修日語，學五年了，也沒成色。百合子小姐，你真有你的，真是的。你大大地了不起。
他說得太快，搶著說話，把脖子上的筋都閃得像有幾條粗蚯蚓似的。再看他一臉沒外人的樣，我有點惡心他。
蔣委員長說，攘外必先安內，就是對著這家夥說的，不把這家夥支使出去，我今天算是啥心情也不會有了。
“室兄”。我叫他。這哥兒們姓黨。平時我稱他為黨師兄，其實是室兄的意思，誰讓他年齡大呢。“黨兄，百合子小姐和你認識得比我早，今中午這頓飯……”
“你請你請，你請我作陪。”
百合子小姐雖然會結結巴巴地說漢語，但我們倆個人隻要說話快一點，她還是聽不明白。她大睜著眼聽著和她有關的一件事。不會兒看我，一會兒看他。
“咱可說清楚，你要是不請，我單請，你要是想請，我願意陪著。反正她找我有事，沒準兒外人不宜呢。”
“上次我那個小老鄉來找我，你小子讓我請，請完了，你們倆倒去喝咖啡了。這事兒，今兒我是不幹了。”
真的？
真的。
“你們是說，吃飯？請我吃飯？”
百合子鬧明白以後很高興，她站起來，向老黨微微一鞠躬：“給您添麻煩了。我找張先生有重要的事情請他幫忙，麻煩您了。”
黨室兄隻好聳聳肩：“沒關係，沒關係”，拿起那個被大家戲稱為“豬食糟子”的飯盒，悻悻地去了食堂。
我這室兄，典型一個小氣。讓他請客，無異與虎謀尿。
百合子是來找她爺爺的。
她到上海來留學，學現代美學，臨來前，她奶奶交給她一項任務，找到她的中國爺爺。
百合子的奶奶隨日本鬼子來到中國，駐紮在洪州，她的爺爺叫嘉本太郎，是個大佐。
這事就來話長。
日本人民有個好傳統，洗澡堂子裏不分男女，中間用個繩一隔，各洗各的，當時看澡堂子的有個中國小夥子，人長得好，尤會按摩，推拿功夫很到位，更有一手踩腰的絕活，無論男人女人，隻要讓他踏上幾腳，刷刷刷，像孔雀的羽毛一樣迅速麻遍全身，一會兒，被他踩腰的人就被他踩得唿唿大睡，十分地香甜。
嘉本百合子的奶奶也讓這位中國小夥子踩，踩一次，很好；兩次，很妙；一個月下來，不踩，她全身都不舒服。便時常讓他到家裏來踩，一踩二踩，把個足字去掉了，直接采。一采兩采，把這個日本女同誌給采得肚子大了。
大佐從沂蒙山區損兵折將迴來，見太太的肚子大了，立時頭也大了，這嘉本火冒三丈，捏著槍到處找八格牙路。
踩腰的小夥子沒等嘉本迴來，就明白惹的事不小，早就跑遠了，把個嘉本氣得神經有了毛病，指揮打仗時，老往前衝，結果，被地雷炸飛一條腿，迴國後不久就死了。嘉本的太太生下了百合子的爸爸。
所以，百合子這次來，就是找洪州當年在澡堂做按摩的小夥子。
百合子要認祖歸宗。
你的，中國人的幹活，不算日本人。
百合子羞愧地點點頭，樣子讓人心動。
“在你們山東，這是一件很醜的事情；可在我們日本，這是很正常的關係。日本本土，對於性，一向不做道德的要求”。
百合子這樣說。
“既然這樣，這個忙，我一定能幫。”
我取出紙，拿筆給王先生寫信。
這王先生是洪州望族，其祖宗在唐朝的時候，就曾在洪州立下府衙，他本人對洪州的曆史、人物、典故，了如指掌，如數家珍。讓他找一個五十多年前的小夥子，現在也就是七十多歲、幹過日本娘們的老頭兒，怕不是什麽難事。
百合子見我奮筆疾書，從隨身的書包裏竟掏出一本現代漢語詞典來，一邊念著我寫的信，一邊翻著詞典，口中還念念有詞。
看人家這麽熱愛學習，真讓人慚愧。
信寫完了，我拿起來給她，百合子很謙虛地接過來看。這百合子，嘴唇厚實而豐滿，唇紋清晰，肉質感強，見她把小嘴一張一張地輕讀我那亂七八糟的信，真讓人心癢癢。
“太好了，你寫給你朋友的信，太好了。張先生，謝謝你，給你添麻煩了”。
門被敲了兩聲，我還沒說請進，同宿舍的老黨就油頭油嘴地進來了，看樣，這小子像剛啃過豬蹄子。其實我知道這家夥很會過日子，平時不買菜，單喝食堂裏的免費菜水，專撈裏邊的菜葉吃，吃完，還很滿足的樣子，像是吃了紅燒肉。
喲，還沒去吃飯？嗬，嗬。
百合子衝他很禮貌地點點頭，把臉轉過來，她的眼睛清麗而平和，讓人感到一種麻酥酥的心慰。
從那時起，百合子就算和我接上了頭。她要了王先生的地址，並說也要給王先生寫封信去。
這王兄果然給我和百合子都迴了信，滿口答應了此事。
我立時想到王老兄眯縫起那雙笑眯眯的丹鳳眼，讓他領著這個小日本妞兒在洪州城裏一轉，人家沒準會認為他領的是兒媳婦呢。
原訂今天百合子獨自兒去洪州，老王已做好接待準備，沒想到我也攤上了事。全通礦雖然和洪州隔著近一百公裏，但也不算多麽的遠。百合子先下車，我則要再坐上一個多小時，下車後再坐公共汽車才能到礦。
如此算來，百合子開始尋找她爺爺的時候，我還迴不到家呢。
路程就是這樣的。
已是淩晨，百合子一點困意也沒有，從一上車，她就和人客客氣氣地換了座位，我們坐在了一起。這個在日本長大的女孩子，在中國的土地上，比我還會“搗咕”事。還真有人對她這麽客氣。
她把王先生的信拿給我看。王先生說，他已經在洪州找到十一位在日本鬼子占領時期搓過澡的中國小夥子，現在，他們已經是老頭了，但他們的記憶都很好，也願意迴憶從前的事，您盡管來采訪好了，我們歡迎您。
王兄的信寫得很謙虛，又是一手好正楷，一絲不苟當中，顯露出他那正兒八經不露聲色的幽默風格。
我向百合子表示祝賀。我攔過她來，聞著她頭發上一種很暖人的氣味，我告訴她，以前中國流傳的是：當領導，真不懶，懷裏常摟下一代，嘴裏唱著遲來的愛。現在改了，改成了：來，讓爺爺抱抱。
讓爺爺抱抱不好嗎？百合子大睜著眼問我。
我告訴她，讓爺爺抱抱當然很好，關鍵是，你不要讓壞爺爺抱，要讓好爺爺抱。要讓不想脫你的褲子的爺爺抱。
百合子馬上用手刮我的鼻子。
看來，日本人說羞不羞，也和中國人一樣。
來，先讓好爺爺抱抱吧！
我狠狠地勒緊她的肩膀。
她笑笑，順從地把頭歪在我胸前。
我不禁想起老王兄打給我的電話，王老兄告訴我說，他找了十幾個老頭兒，一問誰幹過日本娘們，這夥老頭全都樂哈哈地瞎承認，一個老頭，今年快八十了，樂得連假牙都掉出來了。
“據我分析”，王兄說，“裏邊也就有一兩個是真的，其他的怕是瞎起哄湊熱鬧，反正老了，沒事幹了，玩唄。有幾個老家夥已經死了老伴，正閑著沒事兒想吹牛呢，機會一來，還能不胡吹？”
“你讓我幫你找了一夥老不要臉呐”，王兄忍不住直樂，“這夥老不要臉的，都還覺得很光榮，很替中國人爭了氣似的。”
我問他關鍵是找到那個把嘉本太君的老婆給幹得大了肚子，後來，又被太君給嚇跑了的。
老王說這個人現在還沒找到。他們都搞不清楚當時那些個日本太太們是誰的媳婦兒，他們都說，讓咱幹咱就幹唄，又不要錢。——全他媽的這種德性。
車已過蘇州，快到南京了，車外的天色朦朧，車內的人全是昏昏在睡，有兩夥打樸克牌的，剛才還麽五喝六地鬧騰，現在已垂頭縮脖子地睡了。百合子還沒有倦意，她撲閃著大眼睛，一會兒看窗外，一會兒又歪到我身上，不知這鬼妞在想什麽。
老王兄是不是到車站接你？我問她。
“是的。王先生說，他到車站接我，拿一本書，叫做《李白杜甫在洪州》，那本書，我在你宿舍見到過。”
她的漢語說得這麽流利，肯定與基因有關。她奶奶，那位嘉本太太不知道會不會漢語，不過，在中國呆了幾年，簡單的對話應該會。好像全世界在對性的問題上，都不用太多的語言溝通，僅憑眼神，動作，就能知道對方想的是什麽事。
這一點，人和動物應該是一致的。
德國的警犬和內蒙的牧羊犬一樣交配，當年那個長著一雙漂亮的腳丫子的洪州小夥子，也一定會從嘉本太太的眼睛裏看到溫存的渴望，於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嘉本太太給踩大了肚子。
按說，在澡堂裏搓澡的都是小孩子，十三歲、十四歲的樣子，年齡再大點，一般就讓他們學修腳或掏耳朵什麽的專業，那麽，當時的嘉本太太肯定已有二十多歲或三十歲，這樣一個日本少婦，麵對著毛還沒有紮全的中國光腚小男孩，一定有天使般的欲望。她在擺弄這個中國小孩的時候，內心中母獸的欲望和性饑渴聯係在一起，媽的，她一定是又快樂又充滿母愛，這樣的一種性交，要在現代法律上看，應該算犯罪，——勾引未成年人罪，或者直接是強奸罪——強奸中國小男孩罪。
這個他媽的嘉本，活該讓地雷把他的大腿連同生殖器一塊兒炸飛，他進攻我們根據地，他老婆在家裏進攻我們的小夥子。
這不是赤裸裸的侵略又是什麽？
日本人還不承認這是侵略？
人不犯俺，俺也犯人！
胡思亂想著，手亂“犯”著：右手，已經從她紅毛衣裏邊穿插上去，並成功地將她的乳罩兒掀到一邊。捏、揉、輕撩，用的全是九陰真經的功夫。她把頭死死地抵在我的胸前，已經明顯感到她的唿吸已變得有點急促。
她抬頭看我一下，臉已經緋紅，她在我耳邊咕嘟了一句話，反正我沒聽懂，隻感到她嘴裏的熱氣哈在我的耳朵裏，很熱很香，我一時性起，把頭一歪，和她吻個正著，嚇得她往後一閃頭，又趕緊把頭低下，抵在我胸前。對麵那幾位困得磕頭打盹的旅客，還沒太注意我們這兒已經欲火燒身了。
她的乳罩是那種又薄又滑的絲綢做成的，水一樣的感覺在我的手背上嘩嘩流淌。她的乳房渾圓而又有彈性。這是一個已經發育得很好但還未被猛烈開墾的寶地，乳頭兒還藏在裏邊，我用兩個手指輕輕在那兒摁、揉、往外拉，乳頭才又緊張又羞答答地從裏邊露出來半個玉米粒大，我閉著眼，就能想象得到這是一個粉紅色的，剛由青變紅的桑椹般的小乳頭，堅挺有力而又嬌羞怕人，借著火車一恍一恍的行駛，我用拇指和食指猛刮一下，捏捏、揉揉、再猛刮一下，她的全身便抖動起來。抱著我腰的一隻手，幾乎將指夾卡進我的肋巴骨裏邊去。
火車真是個好東西，一恍一恍還轟隆轟隆，一恍一恍掩蓋著多少不平靜的心緒；轟隆轟隆，把多少人在噪子眼的粗重唿吸聲壓了下去。
她的另外一隻手，緊緊抓住我的另一隻手，兩一隻手都在出汗，都在強烈地絞著對方，她的脖子上，也浸出了津津的汗漬，她輕輕地呻吟一聲，慢慢往後抽身，然後，又猛一站，我的手便被滑了下來。
百合子彎下腰，用嘴唇在我額頭上一碰。站起身來往衛生間走。這一陣，把她收拾得還好。
我使勁搓搓手，把包從行李架上拿下來。
雷大妮給我準備在車上吃的東西有：
兩上夾心蛋黃麵包，約半斤重的一根火腿，兩根紅腸，四個茶葉蛋，兩條大的炸黃魚，兩聽小瓶可口可樂，四瓶易拉罐啤酒。
喲，這麽多吃的。
百合子從衛生間迴來，很興奮，臉上的紅暈也褪去了。
車，已經過了南京站，我們兩個伸舌頭擠眼，開始米西米西。
車窗外，天已放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