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五月十四,小福曦百天,胤禛對於這個女兒並沒有給予多少寵愛,因為是格格,所以滿月酒並沒有舉辦,而今天的百天李氏卻是在自己的小院子小小的慶祝了下。正對鏡梳妝,蓮蕎從外麵走進來,身後還站著七八個十多歲的女孩兒,蓮蕎迴頭示意她們停下,然後走到我身邊,笑看著我說:“格格,府上新來了批丫鬟,戴管家的意思是讓您先挑挑看!”

    好好的,戴鐸怎會想到要往我這添人?微蹙起雙眉,從銅鏡裏掃視了眼那群女子,都還隻是半大孩子呢,雖不及繡雲這張花容月貌的臉孔,卻也是玲瓏可人兒,一個個眼睛裏媚如秋水,忽然一個念想閃現在腦海裏,揮手把梳妝台上的東西一掃而空,“騰”地站起來,轉身看著那群被我嚇得花容失色的女孩兒們,眯著眼睛走上兩步,細細打量了兩眼,是挺漂亮,可惜,太過於嫵媚了。

    迴頭看了一眼蓮蕎,隻見她也嚇得不輕,愣愣地看著我,小臉變的慘白,忽然心軟了下來,輕籲了口氣道:“去把戴管家請過來!”

    蓮蕎一聽我如此吩咐,忙向我微一躬身就快速出去了,看來她真是嚇得不輕!可是,我也嚇得不輕,我寧可不願意相信自己的想法,可是再看看她們一個個舉手投足間都充滿了風情,顯然是經過特殊調教的!才十多歲就要成為棋子嗎?

    戴鐸快速地走了進來,正要行禮,我卻忽然開口道:“免了!”瞥了他一眼,然後指著眼前的女孩兒皮笑肉不笑地問:“戴管家這是什麽意思?我不記得我有說我這兒雲水閣缺少丫鬟!”

    戴鐸擦了擦額頭的虛汗,思索良久,轉身讓蓮蕎把那些女子帶下去,然後彎腰說:“福晉,奴才這是為您好,您深受爺恩寵卻久久沒有身孕,若是皇上再給爺指婚,恐怕您在貝勒府……”

    “夠了!”他還沒有說完,我就曆喝一聲打斷他的話,他是看我進府三年卻一直未能有子嗣才這麽做的,口口聲聲說是為我好,誰知道他安的什麽心,若是那些女子是他精心所訓練的,每天在胤禛耳畔吹吹枕邊風,那他的地位可就是直線上升!穩了穩心神,抬眼仔細地看著他,眯著眼睛冷笑道:“主子的事好象還輪不到一個奴才來管吧?”

    他的臉色有些發白,這句話就是他的軟肋吧!二十多歲的人卻要做十八歲人的奴才,這就是身份壓迫,他心裏怕是不好受吧!可他怎麽樣也不應該把手伸到我這裏來,若說我還是原來的繡雲或許會聽他的勸說,可惜,他打錯了算盤!

    看著他越來越慘白的臉,我卻笑意漸濃,笑倪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問道:“戴管家可知道該如何做了?”

    戴鐸低了低頭,恭聲道:“是是,福晉說的是!是奴才逾規了!”

    微笑著點頭,繞過他走到門邊,喚七香進來,見他還站在那裏不知是該走還是該留,輕咳一聲,道:“戴管家如果沒有其它事兒的話就請去忙吧!”

    戴鐸見我如此說,忙躬身行了個奴才禮道:“福晉若沒有其他吩咐,那奴才就告退了!”

    我拜拜手,示意他出去,轉身坐到梳妝台前,七香走進來,見滿地的狼籍微愣了下,瞥了眼正退出去的戴鐸,然後走過來默默地拾起地上的東西,沒有說一句話,我倒要看看她能忍到何時?

    隻見她緩緩拾起最後一樣象牙梳子,終於輕歎了口氣,悠悠地看著我說:“格格,要不要問問福晉?”

    我知道她指的是什麽,並沒有答話,隻是接過梳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梳著自己長長的秀發,對鏡梳妝。這事兒急不得,我又何嚐不想有個孩子,可是曆史上烏拉那拉嫡福晉要在康熙三十五年才會生出雍正的嫡長子弘暉,距今還有一年呢!

    斜倪了眼七香,小妮子長得很漂亮,不用濃妝豔抹已經是美若天仙了,做丫鬟還真是委屈了她。按照這個時代的觀念,她已經到了適婚的年齡,聽繡心說,她原來叫富察·錦書,也是旗人,看來也是戶不錯的人家吧!若真是把她隨便嫁了,怕到頭來是委屈了她!罷了,再留些年吧!

    正欲梳兩個辮子時卻聽七香在一邊說:“主子,您已經是福晉了,不能梳這樣簡單的發式了,要梳兩把頭的!”

    想想也是,如果那天我梳的是兩把頭,想必那年羹堯就不會想要認識我了吧!點點頭,把梳子遞給七香,然後拿過首飾盒看看該戴什麽首飾,右手的玉鐲碰到檀木盒子發出響聲,微愣了下,抬手看著那鐲子上的字,忽然覺得有些刺眼,不想看見那個字,卻又不舌取下來,心裏終究是不舍的吧!

    指腹觸碰到一個冰涼堅硬的物體,隨手拿出一看,卻是一個白玉的梅花簪,想起那天他淺笑著替我輕輕別在發間,視線忽然有些模糊。抬眼看見銅鏡裏的自己在七香靈巧的手下已經綰好了發,碎是脂粉未施,卻也是另有風情。

    站在花房裏看著滿屋子的花,不知該如何走進去,蓮蕎走過來笑著說:“主子,爺請你去書房一趟!”

    怎麽不是他自己來說?微蹙眉,卻也無可奈何,轉身離開花房,並對蓮蕎說:“讓戴鐸弄些蚯蚓放進花房的花盆兒裏。”

    不待蓮蕎作答就快速走出雲水閣,有轉了個彎,向前走了兩步,見書房的門正開著就直接走了進去,書房裏的人見我進來一個眉眼含笑,一個是目瞪口呆。我微笑著看了看年羹堯,繞過他向胤禛走去。

    胤禛拉著我的手,滿眼笑意地看了我一眼,問道:“是不是他?”

    想到那日他自稱自己是年羹堯不禁有些好笑,不想我卻是他的女主子,強製壓抑住自己想噴笑的衝動,微笑迴答:“應該是!”

    年羹堯不明所以的看了看胤禛,又看了看我,在看到我臉上的竊笑後,似乎才恍然大悟地明白過來,臉色忽然有些煞白,微低了頭。都說年羹堯好大喜功,生性高傲,怎麽到了這裏他給我的卻不是這種感覺?若說那天他像一個小流氓小痞子,那今天他則表現的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般不知所措。

    我抬眼看了看年羹堯,微笑著問道:“亮工家裏可有妹妹?”

    年羹堯不明所以的抬頭看了我一眼,在接觸到我詢問的眼神時忙又低下頭,恭敬地迴答:“奴才家裏隻有一父一母一兄,並無姐妹。”

    我了然地點點頭,看來,所謂的年氏還沒有出生,又問了句很八卦的話:“那可曾婚配?”

    胤禛扭頭看了我一眼,眸子裏閃爍著不解,我卻微笑著說:“七香也到了適婚年齡,跟了我這些年了,想給她找戶好人家嫁了!”

    聽我這麽說,胤禛疑惑的表情才漸漸隱去,正要說話,卻是被年羹堯搶先一步:“奴才多謝福晉美意,隻是亮工已經心有所屬,不想辜負其他女子!”

    如此斬釘截鐵地話讓胤禛臉上布上一層怒氣,想來胤禛也是想用七香把年羹堯拉攏過來吧!他沒有想到年羹堯會拒絕,可是我卻有料到的,扯出一絲笑容,看了看滿臉怒意的胤禛,他可真是喜怒形與言表啊!

    輕咳了一聲,握著胤禛的手輕捏了捏,使地他皺眉迴頭盯著我,我瞥了眼同樣堅持的年羹堯,微笑著說:“不必強人所難,我不想七香嫁給一個不愛她的人,那樣也等同於害了她!”

    胤禛臉色緩和了些,扭頭看了看年羹堯,眸子裏的怒火也已經消散,幸好沒有發生什麽,否則我真不敢想象曆史要怎樣演下去。

    已經亥時了,胤禛卻還在批公文,我本是有些話想對他說,可是礙與女兒家又不好開口,隻得假裝無事地拿了本《資治通鑒》陪著他。輕輕扒下書的一角,隻漏出眼睛以上的部分看了看正埋頭看公文的胤禛,無奈地輕搖了搖頭,忙又縮進書裏,要不要說呢?如果不說,怕是要等到子時了,可是要怎麽說呢?

    慢慢地從書的右麵露出一隻眼睛偷看了眼胤禛,見他沒有什麽反應就慢慢地移迴腦袋,真要一直這樣等下去嗎?不等了,豁出去了,被他笑就被他笑,有什麽大不了的,正欲合上書,卻聽得胤禛一聲輕咳,接著說:“被你分心地連公文都看不進去了!”

    原來他早注意到我的小動作了,微微一笑,沏了杯茶,端過去放在桌前,笑看著他,不說話。他端起茶碗,吹了口氣,輕飲,放下,抬頭看著我,整個動作幽雅舒暢,我看得有些愣神,正欲拿起茶碗研究研究是不是這個茶碗特殊些還是怎麽迴事,身子卻忽然一空,卻是被他橫抱了起來。

    輕輕地把我放在床上,笑看著我說:“是不是今天被戴鐸氣著了?”

    見他眸子裏濃烈的笑意,忽然想到戴鐸不過一個奴才怎麽可能有這麽大膽的主意?當時被氣的不輕,也沒有往深處想,現在經他這麽一問,忽然豁然開朗,明明就是他吩咐戴鐸找來那些女子來故意激我!想到這些,不禁微怒,猛地坐起來,瞪著他說:“說!你有何居心?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麵對我如此強烈地反應,他卻忽然冷漠下來,脫下鞋,翻身上床,獨自躺著,半晌才說:“自從李氏生過孩子後,這一百天裏,你對我很是冷淡,也不讓我碰你,雖然偶爾有笑,可是你可知道你那樣的笑容是多麽的空洞無助?”

    他停頓扭過頭看我,在他的眸子裏我清晰地看見了傷痛和憐惜,他觀察的這麽透徹嗎?連我自己都沒有注意的事情,他卻看的清清楚楚,到底是他有心還是旁觀者清?

    我呆楞地看著他的眸子,也緩緩躺下身,或許我們都還不是很了解彼此,或許我們彼此都愛得很深!畢竟,我也痛過,他也痛過不是?

    正在感慨他的細心和深情,卻見他突然哧笑一聲,我頓時有種被騙上當的感覺,整個頭皮發麻,不會又是被他算計了吧?忽然身上一重,卻是被他壓在身下,臉不禁紅到了耳根子,忙從一邊扯過被子蓋在兩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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