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已經五更末了,我看著半開的窗戶愣神,誰來過?頭有些微痛,我揉了揉太陽穴。起身穿上靴子,走到桌前,見已經收拾的幹幹淨淨,心下微轉,是梅頃?忽然間看見一張紙上寫有兩首詩,有些相似的字體,一眼就看出那潦草的字體是我所寫,可是那幾行娟秀的小楷又是誰所寫?這字有些眼熟,梅頃是不會寫字的,更別提這首寓意深長的《長相思》了,難道是她?

    搖了搖頭,應該不會是她,我昨夜沒有去新房,她怎可能到書房裏來呢?她是不知道書房在哪裏的,還有她又是如何知道我就是在書房裏的呢?再看了看那首詩:“深畫眉,淺畫眉。蟬鬢鬅鬙雲滿衣,陽台行雨迴。巫山高,巫山低。暮雨瀟瀟郎不歸,空房獨守時。”這白居易的《長相思》在她的小楷下顯得惟妙惟肖,略沉思了以下,空房獨守時?這不正是她昨夜的寫照嗎?又看了看那首詩,隻寫了上闋,卻是沒有下闋,難道真是她?

    想到這裏,我把那張紙折好,放在桌上的書裏壓著,又看了看諾大的書房,然後轉身走出書房,關好門,朝“雲水閣”走去。剛走進院內就見阿爾娜迎麵走來,躬身道:“請四爺安,四爺吉祥。”我朝她一擺手示意她起來,道:“福晉可醒了?”

    她聽我的問話後,愣了一下,躬身迴答:“迴四爺的話,福晉還沒有醒。”

    我知曉了答案,就徑直走向屋裏,看見身穿鮮紅的嫁衣躺在床上的繡雲,大紅的喜被被她放在一邊。我皺眉,睡覺不蓋被子,不怕著涼感染風寒嗎?輕輕走上前去,坐在床邊,細細地看著她的睡顏,心裏有一絲漣漪微微泛出,她,烏拉那拉?繡雲終是我的妻了。我不管現在的她是不是原來的她,她終究隻是屬於我的了。

    我微笑著看著她的睡顏,她睡得很安詳,仿佛沒有一絲憂愁,就這麽看著熟睡的她也很開心。見她眼皮輕輕顫動,我明白她是要醒了,急忙收起笑容,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她被我看的不自在,終於幽幽轉醒。

    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子,有時心思縝密,有些時候又單純的如白紙,然而她的威儀也是恰倒好處,見阿爾娜都怕她的眼神,我實在很好奇她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子。聽她分析老祖宗和皇阿瑪的心思,不得不承認,有些地方她比我們兄弟幾個想的都要透徹。她說老祖宗並不是真的寵她,在老祖宗的眼裏,她現在隻是一個有用的棋子罷了。

    看著她思考事情時的眼神,時而微眯,時而了然,聽著她對這些事情的分析,我覺得她不可能隻是一個十歲的女孩兒。然而正要細細研究她的時候,她卻告訴我八弟是陰險狡詐之人,讓我多多提防與他。聽了她的警告,又聯想到剛才她所分析的事情,如果所有的可能性都聯合在一起的話,那麽我們現在就生活在八弟精心籌劃的計謀裏。

    想到八弟天真的笑臉,應該不可能吧?就算是偽裝,他也不可能有如此縝密的心思。一個辛者庫奴婢所出的皇子,就算有天大的才能也不可能讓這麽多人成為他的棋子,想到這裏,正欲抬頭告訴繡心,示意她不要多想,卻對上她無助和恐慌的眸子。那如秋水的眸子裏黯然翻湧,像波濤洶湧的大海一樣吞噬著我的心,閉了閉眼,長籲了口氣,對她微微一笑:“莫要擔心這麽多,或許一切沒有你想的那麽壞。”

    隨即,她也甜甜一笑,道:“希望如此,一切隻是我們多想,事情還不是很糟糕。”然後見她閉上眼睛,雙手合十放在胸前,右手食指和中指並攏在額頭和左胸右胸處各輕點了一下,然後開始默念一些話語。我好奇地看著她,這是哪種教徒的禱告方式?

    想到剛才她所說的那些算計和陰謀,我承認,在這個紫禁城裏是有很多算計和計謀,可再怎麽樣男人與男人之間的算計也不會致對方於死地。看了一眼仍在祈禱的她,輕歎了口氣道:“或許是我們多想了,老祖宗不會把我們怎麽樣的,畢竟都是親人啊!”

    聽到我的話,她停止祈禱,慢慢地睜開眼睛,眼神散漫的看著銅鏡裏的她,似乎在想些什麽。漸漸的,我在她的臉上看到了一絲不忍和痛心,還有一絲淺淺的擔憂和害怕,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在一邊無能為力地看著她臉上陰晴不定地變化多端。她閉上了鳳目,我看不見她的眸子裏有什麽,隻是她的雙眉微皺,臉上的表情一閃而過,看不真切。

    我答應了一個無條件的未來請求,我知道這是件很冒險的事,以平常的我是不會這麽做的,可是我卻做了,而且還無怨無悔!我想我是對她產生了好感,僅僅是好感而已,不因外表,不因才識,隻因她那顆玲瓏剔透隻掛念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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