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是奇談怪論!”李雲勇一邊提高嗓音,一邊掃了一眼身邊的“飛刀華”。


    飛刀華正全神貫注,右手拿著一把飛刀,等待擲出的最佳時機。


    “不是奇談怪論!我知道,李隊長你在拖延時間。沒關係,帝國陸軍正在往這邊趕,我就利用這點時間,和你說說我們陸海軍的恩怨。”龜田次郎氣運丹田,說道,“從滿洲‘九一八’事變以來,帝國陸軍付出了幾十萬生命的代價,才戰上海,占南京,下武漢,一步一步將負隅頑抗的支那政府趕到了重慶。隻要我們陸軍一鼓作氣,消滅負隅頑抗的支那軍,攻占重慶,大和民族夢寐以求的大東亞共榮的目標就要實現,在這個關鍵時刻,憑什麽他們海軍要半途插一杠子,來摘取這個勝利果實?我在廣陽壩見到那個訓練模型,就猜到了你們的攻擊目標,也發出了預警,可海軍高傲得忘乎所以,今天是他們咎由自取!”


    就在“夥頭王”專注說話時,“飛刀華”猛地一揚手,朝著辨出的方位,將飛刀高高拋出!


    林敬永見狀,也拔出手雷保險,奮力將手雷扔了出去。


    “啪、啪!”“轟!”伴隨著兩聲槍響,手雷淩空爆炸。


    對方哈哈大笑:“李隊長,不要再做非分之想!我可以告訴你,我的射擊技術,絕不遜色與你,在這麽短的距離,我有如此精準的步槍,你們傷不了我分毫,也休想從我槍口逃脫。是主動投降,還是被皇軍俘虜,你們自己選擇!”


    “飛刀華”慘然一笑:“失手了,沒有擊中對方。我這麽躺著,沒法發出全力。師座,能否再給我一把飛刀。”


    “飛刀華”手指的位置,正是插在秦婉媛心窩的那把飛刀。


    傅正範看了李雲勇一眼。李雲勇默默點了點頭。


    傅正範一咬牙,猛地將秦婉媛心口的那把飛刀拔了出來,扔給“飛刀華”。


    飛刀華接過還帶著血跡的飛刀,對李雲勇說道:“李隊長,繼續跟‘夥頭王’說話。”


    此時,天際已經露出魚肚白,一旦天放亮,特遣隊處境會更加艱難。


    李雲勇將身子匍匐向前,將槍管緩緩伸出,緊盯著瞄準鏡,高聲喊道:“龜田先生,你想知道我怎麽識破你是日本奸細的嗎?”


    顯然,對方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李隊長,你說吧,我很想知道。”


    “其實我對你的懷疑由來已久,”李雲勇運足丹田氣說話,“我們在三年遊擊戰期間,和複興社周旋,你那時就顯示了極高的射擊技巧,打山雞,野兔,甚至野豬,無論使用什麽槍支,甚至是自製弓箭,你都能做到彈無虛發,這絕不是一個夥頭兵能掌握的能力。”


    “嗬嗬!李隊長,這個理由不充分,你不過是想借此拖延時間。”對方笑道。


    “龜田先生,”李雲勇說道,“真正讓我確認你是潛伏日本間諜的,是‘老飯頭’的死。‘老飯頭’不是失足墜入小溪溺亡,而是頸骨被人折斷。而這個手法,是我們在蘇聯受訓時常用的一招斃敵手法。我想,一定是‘老飯頭’知道了你的秘密,你才殺人滅口。”


    “是!那天我將穿甲燃燒彈放在行軍鍋裏,用水煮沸使子彈失效,‘老飯頭’他發現了,我不得不出手。”龜田倒也坦白。


    “不光是這個原因吧?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老飯頭’發現你是出賣‘百靈’的內奸。”李雲勇直接點破。


    “嗬嗬,這你也知道?”那邊傳來龜田有點驚訝的聲音,“李隊長,既然你早就知道我是日本間諜,那你為何不揭穿我?”


    “是啊!我不願意相信,我們一起同甘共苦、生死相依多年的同誌,竟然是潛伏的日本間諜!我更願意相信,這是‘軍統’特工的故意挑唆。我內心不敢相信,我相信其他教導隊的同誌也不會相信。如果貿然揭穿,勢必會造成更大的混亂。‘夥頭王’,我要你親口告訴我,你在最艱難的三年遊擊戰中,和我們在贛南密林中生死與共,所做的一切,難道都是為了今天嗎!”李雲勇運足氣力,嘶吼道。


    對方久久沉默。然後說道:“不是!李隊長,我也是有信仰有血性的人。從你們身上,我看到了正義的光芒和人性的光輝,也看到了中國美好的未來。我是真心誠意,想幫助你們,來對付那些土豪劣紳和貪官汙吏。我以曾經是你們中的一員,感到無上榮光!”


    “那你今天的所作所為,又該如何解釋?!”李雲勇聲調變得高亢刺耳,幾乎在是嚎叫。


    “我沒辦法!我是天照大神的子孫,我血管裏,流的是大和民族的血。我們家族,世代是忍者,我們生下來,就是為主君奉獻一切。我很遺憾,我們命中注定是敵人,如果你們不投降,我們就必須拚得你死我活。但我也很榮幸,我們曾經為理想和信念一起浴血奮戰過。”對方迴應道。


    李雲勇邊聽邊悄悄地向另一個角落慢慢地爬去,作為一名狙擊手,龜田也能從聲音中判斷出李雲勇所在方位。突然,一個硬硬的東西咯到了他,李雲勇掏出一看,竟然是那日封教官遞給他的一大坨彈頭-“夥頭王”驚世之作!


    李雲勇看了“飛刀華”一眼,“飛刀華”緊握飛刀,雙耳耳廓一直在扇動。


    李雲勇突然靈光一閃,他將那坨彈頭扔給“飛刀華”,做了一個拋扔的手勢。


    “飛刀華”接過那坨彈頭,仔細觀察了一下,然後迴應了李雲勇一個心領神會的微笑,示意李雲勇繼續往下說。


    “龜田先生,你能告訴我,你的真實經曆嗎?”李雲勇繼續說道。


    “我真名叫龜田次郎。祖祖輩輩都是武士。父親在日俄戰爭中玉碎,我是他的遺腹子。我從小就在日本‘黑龍會’收養,在滿洲長大,講中文,吃中餐,接受嚴格的特工訓練。按照日本陸軍長期潛伏的政策,我們散播在中國各地,我輾轉來到了蘇區,從打雜喂馬開始,逐步引起中共高級幹部的好感,慢慢潛伏到他們身邊。”


    “那夜,你不是告訴我,你還是共產國際的特工嗎?”李雲勇提出了最後疑問。


    “不錯!我是以日本共產黨員身份,加入遠東共產國際,並在蘇聯接受進一步特工培訓。誘導新四軍教導隊投降,就是共產國際的安排。”


    “這個時候,龜田先生,就不要在說假話了。”


    “我沒有假話!我的確接到過貝利亞指令,誘騙教導隊投降,伺機刺殺國民政府軍政要員,激化國共兩黨矛盾,造成中國更大混亂!”龜田次郎說的話,讓李雲勇和傅正範都膽戰心驚。


    從內心深處,他們希望這隻是一個精心編織的謊言,但從蘇日兩國秘密簽訂《日蘇中立條約》來看,很可能,這的確是蘇聯人的真實意圖。


    麵對這個殘酷現實,一刹那,雙方都沒人搭話。偌大的戰場,隻有火焰燃燒的唿唿聲。


    乘著這個檔口,“飛刀華”猛地將那坨彈頭使勁扔了過去。


    龜田次郎看到空中一塊黑乎乎的東西向自己飛來,連忙舉槍射擊。


    槍響之後,龜田次郎驚恐地發現,那塊東西既沒有擊落,也沒有爆炸,而是散作好幾塊,繼續向自己飛來!


    天色太暗,龜田次郎分辨不出朝自己飛來的是什麽東西,出於本能,龜田次郎連連扣動槍機,將飛向自己的東西全部擊落。


    “飛刀華”緊握著飛刀,口中小聲地數著:“六、七……”


    當數到“八”時,“飛刀華”猛地站起身來,擰腰轉身,用盡全身力氣,將右手的飛刀高高拋出。


    “手雷!”“飛刀華”迅速向林敬永伸出右手。


    林敬永將手雷拋給“飛刀華”。這時候,對麵傳來“啊”地一聲慘叫。


    “得手了!”興奮地說了聲,接過手雷,用牙齒扯開保險銷,猛地扔了出去。


    就在此時,李雲勇看到對麵閃起了一點紅光,這是他一直在等待的機會,他立刻摳下了槍機!


    “啪--啪!”兩聲槍響。緊接著,是一聲爆炸轟響。


    李雲勇看到站立著的“飛刀華”,正慢慢地向後倒了下去。連忙翻滾過來,一把抱住了他。


    對麵射過來的子彈劃破了“飛刀華“的頸動脈。鮮血和噴泉一樣,噴濺開來,任憑李雲勇怎麽按壓也按壓不住!


    “飛刀華”眼睛盯著李雲勇,右手緊緊抓著李雲勇的胳膊,喉結鼓動著,不斷流血的嘴唇翕動著,似乎有話,急切地要對李雲勇說。


    李雲勇貼近“飛刀華”嘴邊,似乎聽到了“開膛剖腹……投名狀……兩條人命”等幾個模糊的、斷斷續續的詞語,“飛刀華”最後口中一直嘟噥著“原諒”二字,眼睛無神地看著李雲勇,慢慢地沒有了生息。


    李雲勇輕輕地用手為“飛刀華”合上了眼睛。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死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衲語禪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衲語禪心並收藏死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