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勇恍然大悟,他明白了“飛刀華”一直對新四軍教導隊懷有深深敵意的根本原因。


    不容否認的是,當年,蘇區一些由翻身農民組成的赤衛隊出於對土豪劣紳壓迫的憤怒,做了一些過激的事情,傷害了一些無辜。但同樣,跟著國民黨軍隊返迴的“還鄉團”,更加變本加厲地將報複施加在更加無辜的紅軍和赤衛隊員家屬身上,各種酷刑和虐殺令人發指……十年殘酷內戰,成千上萬的人死在戰火和屠殺,這麽嚴重的創傷,雖然暫時被外敵入侵的危難掩蓋,一旦遇到特定情況,尚未愈合的傷疤馬上會被撕裂,繼續疼痛和流血。


    傅正範正要開口駁斥,突然間,“飛刀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左手一把摟住傅正範的脖子,死死向下一按。


    “啪!”一粒子彈擊中了“飛刀華”的左肘。如果不是“飛刀華”看到對麵有閃光並采取果斷措施,這顆瞄準傅正範的子彈,已經擊中了他的後腦。


    此時,李雲勇端起衝鋒槍快步向前,一邊用密集的彈雨壓製住對方狙擊手,一邊指揮林敬永和鄭大山,把傅正範、“飛刀華”以及秦婉媛的遺體移到牆壁後麵。


    子彈射穿了“飛刀華”的肘部。劇烈的疼痛,使得“飛刀華”額頭上冷汗直冒。


    傅正範見狀高喊:“婉媛,快給傷員包紮。婉……”


    眼前,是鄭大山遞過來的一隻紅十字藥箱。上麵還有殷殷鮮血。


    傅正範顫抖著打開藥箱,裏麵還剩下幾卷止血繃帶,一支嗎啡。


    傅正範用剪刀剪開“飛刀華”染血的軍裝,熟練地用止血繃帶將其傷口包紮好,然後嗎啡將注射進“飛刀華”的左上臂。


    “飛刀華”的劇痛暫時得以緩解:“師座,對不起!”


    傅正範一邊愛憐地為秦婉媛擦拭血跡,一邊冷冰冰地迴答:“你殺了我妻妹,又救了我一命,彼此兩清了。”


    此時,李雲勇正拿著m1半自動步槍,槍膛已壓滿子彈,槍口微微露出掩體,一動不動趴在那裏,如同一尊塑像;傍邊,林敬永正拿著望遠鏡仔細搜尋著對方狙擊手的位置,他的手邊,放著一把衝鋒槍,還有兩顆美製高爆手雷。那是張五娃的遺物。


    兩顆大威力衝鋒槍子彈,正打在張五娃背上。他用自己的身軀,保護了李雲勇的安全。


    “他在左……”林敬永看到對麵閃了一下亮光,正要說話,卻被李雲勇猛地一按頭。


    “喀嚓!”一顆子彈將望遠鏡左鏡筒打了個對穿。


    “好槍法!真正的百步穿楊!"李雲勇高聲喊道,“‘夥頭王’,你還好嗎?”


    對麵傳來迴應聲:“李隊長,多謝記掛,我很好。你還好嗎?同誌們還好嗎?”


    “同誌?”李雲勇輕蔑地一笑,“‘夥頭王’,現在你還用這個稱謂,不太合適吧?有向自己人開槍的同誌嗎?”


    “夥頭王?!”飛刀華突然警覺起來,“李隊長,剛才向傅師長開槍的,是‘夥頭王’?”


    李雲勇點了點頭。


    “這個王八蛋!”“飛刀華”想從地上坐起來,但稍微一動,劇烈傷痛立刻讓他又倒下了。


    那邊傳來“夥頭王”熟悉的聲音,雖然聲調不高,但發自丹田,穿透力極強:“李隊長,不能這麽說。我們一起度過了三年艱苦的遊擊戰,盡管每天都麵臨艱難困苦考驗,我們相互關愛,患難與共,惺惺相惜。我從心中,也敬佩紅軍遊擊隊,在那樣惡劣的條件下,還能堅持戰鬥,絲毫不比我們日本武士遜色。我時時在想,如果我們不是敵人該多好!這麽久相處下來,我對你們還是有感情的,就說剛才,你們都在我射程之內,我完全可以開槍,將你們全部消滅,但我再三瞄準,就是不忍心扣下扳機。”


    “那射殺夢潔之人,是不是你?剛才企圖射殺傅師長的,是不是你!”李雲勇反問道。


    “他們可是國民黨人,是我們共同的敵人。”“夥頭王爭辯道。


    “‘夥頭王’,你這個白眼狼!”“飛刀華”高聲叫罵,“一年前。你是不是秘密投誠,加入‘軍統’,代號‘孤狼’?”


    “不錯!”


    “是不是你告訴局座,是你誘導下,新四軍教導隊才集體投降?”


    “不錯!!”


    “是不是你向局座告密,說李雲勇要帶隊叛亂,讓局座早做準備?”


    “不錯!!!”


    “那你現在告訴我,你到底是誰!!!”“飛刀華”聲嘶力竭地吼道。


    “我是大日本帝國陸軍特高課機關長,龜田大佐。”對方說道。


    ”師座,把刀遞給我!”飛刀華抬起胳膊,指著插在秦婉媛身體上的兩把飛刀,艱難地說。


    “你想幹什麽?”此時,傅正範正將秦婉媛抱在懷裏,低聲喝問。


    “通過剛才談話我聽出來了,對方離我們不到五十米距離,但在死角,槍彈直線打不著,”“飛刀華”壓低聲音,“隻有用高拋飛刀,才可能擊中他。”


    “傅師長,將飛刀給他。”李雲勇說道。


    “婉媛,忍著點,疼!”傅正範眼中含淚,用力拔出插在秦婉媛肩窩的飛刀,狠狠地扔向飛刀華。


    飛刀華伸出右手,飛刀就像喂熟了的鴿子一樣,輕盈準確地落在他手中。


    一股淡淡的血水從秦婉媛傷口處緩緩流出。傅正範將臉貼在秦婉媛臉上,希望聽到她被拔刀時輕輕的呻吟,但秦婉媛一點聲息也沒有。


    傅正範的手微微顫抖,手中“勃朗寧”槍口指向“飛刀華”,如果“飛刀華”有什麽異常舉動,他會毫不猶豫扣下扳機。


    “你和對手繼續說話,我好判定對方的具體方位。”“飛刀華”握著飛刀,對李雲勇說。


    林敬永也緊握著一顆美製手雷,隨時準備跟著“飛刀華”的飛刀一起飛出。


    李雲勇點點頭。如果不幹掉對麵的“夥頭王”--龜田大佐,那麽他們就沒法脫身,隻能跟油庫同歸於盡。


    “龜田先生,你既然不想開槍射殺我們,是不是有什麽話想跟我們說。”李雲勇問道。


    “李隊長,我可以說心裏話嗎?”對方說道。


    李雲勇應答:“龜田先生,我洗耳恭聽。”


    “那我就從國際形勢說起吧,”對方侃侃而談,“蘇聯人,包括美國人,英國人,還有德國人,都不希望在亞洲出現一個強國。他們希望亞洲和非洲一樣,完全成為白種人的殖民地。


    隻有大日本帝國,才是全心全意為亞洲崛起而奮鬥。大日本帝國,才是亞洲的希望!大和民族,才是黃種人複興的希望!


    而蔣介石的重慶政府,完全是美國人傀儡;而延安的中共,則是蘇聯人的玩偶。李隊長為何不效仿汪精衛先生,和我們大日本皇軍合作,共建大東亞和平共榮……”


    “和平共榮?龜田先生,你說這句話不臉紅嗎?”李雲勇打斷了龜田的宣傳,“你們陸軍在南京城中,燒殺淫掠,是為了和平共榮?你們海軍對重慶狂轟濫炸,是為了和平共榮?你們在華北實行慘無人道的‘三光’政策,這也是為了和平共榮?我告訴你,龜田先生!我們四萬萬五千萬同胞,誓死抵抗,是因為我們看不到和平的希望,看到的,隻有被殺戮被奴役的痛苦!”


    對方沉默片刻,繼續說道:“李隊長,你們漢人,被蒙古人統治過,崖山一戰,死亡百萬;被女真人統治過,嘉定三屠,揚州十日,你們不是接受過這樣的命運嗎?為什麽對我們同文同種的大和民族,你們要如此敵視?”


    “龜田先生,你錯了!”李雲勇怒吼道,“宋朝、明朝,中華隻是趙家王朝和朱家王朝,老百姓隻能依靠皇帝和官兵,一但沒有了皇帝和皇權,老百姓就沒了主心骨,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但現在,我們是中華民國!中華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中國全體國民的!沒有誰能出賣國家主權,汪精衛不行,蔣介石也不行!沒有那個侵略者能侵犯我祖宗用血汗開拓的錦繡中華,日本人不行,英國人不行,蘇聯人也不行!你在我們軍隊中隱藏多年,你應該知道,哪怕隻剩下一個中國共產黨人,都會帶領人民,用我們的血肉築起新的長城,和侵略者血戰到底。”


    李雲勇的話,針鋒相對,擲地有聲,讓傅正範和“飛刀華”都為之肅然起敬。


    對方還在勸說:“李隊長,我們的援軍馬上就要到了,你們已是甕中之鱉,逃不了了!李隊長,我敬佩你忠義坦蕩的軍人作風,隻要你現在放下武器,保全油庫、彈藥庫等機場設施,我以家族名譽和帝國軍人榮耀擔保,皇軍不計前嫌,絕不為難你們,如果你們能加入帝國陸軍,我願意再次聽從李隊長的指揮。”


    李雲勇輕蔑一笑:“這可能嗎?我們殺了你們那麽多飛行員,炸了你們那麽多飛機,你們小鬼子會善罷甘休?”


    “李隊長,你不要擔心,你們殺的是日本海軍飛行員,炸的是日本海軍的飛機,與我們日本陸軍有和相幹?”對方迴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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