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王樹明臉色倏變，戴笠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連忙收住了話鋒。
如同一顆隕石落入了平靜的湖泊，此時，王樹明內心已是波濤洶湧。這是他第一次得到了金雪柔的確切位置－－宜昌古老背！他恨不得立即駕機，率領一支龐大的機群，從廣陽壩出發，度過關山險阻，一路向東，將小鬼子炸得人仰馬翻，然後他直接降落到古老背，衝進所謂的“軍官俱樂部”，將他心愛的女人，從魔窟裏拯救出來。
然而，這隻是臆想。如果自己手中有這麽一支機群，金雪柔還需要隻身前往龍潭虎穴嗎？
“不過，日本陸海軍之間的矛盾，倒給我們創造了機會，”看到王樹明失魂落魄的樣子，戴笠接著說道，“日寇海軍飛行員不堪陸軍騷擾，有時會開車將‘俱樂部’的服務員接進宜昌航空基地內部，這樣我們才能得到這張機場內部圖紙。”戴笠拿過皮包，從皮包內側拿出一張折疊的四四方方的紙條，小心翼翼展開放在桌子上－－這正是王樹明夢寐以求的宜昌航空基地內部布置圖！
王樹明抑製住內心的狂跳，俯下身去，仔細辨識著這張珍貴的機場防衛圖。圖紙是用鋼筆手繪在一張薄如蟬翼韌似絹綢的富陽老竹紙上，王樹明一眼開出，那娟秀的字跡，正是金雪柔的手筆。可能是受各種局限，圖紙上隻能看出基地的大概情況：
在機場外部，有一條環形河流。沿著河岸，密布著鐵絲網和崗樓，除了四個可以自由進出機場的路口外，其他的地方，圖紙上都標明了是雷區。機場內部，最中央是兩條長長的跑道，以跑道為界，機場清晰地分成兩大部分：南側是機庫，裏麵是飛機存放和維修的地方；北側則以塔台為界，東麵是油庫和彈藥庫，西麵則是負責機場警衛的海軍陸戰隊駐地。奇怪的是，最為關鍵的飛行員駐地，卻沒有在地圖上被標出，不知是因為疏漏還是沒有發現。
即使這樣，這張圖紙也是目前最全麵反映這個神秘的宜昌航空基地最全麵的平麵圖紙，對進一步開展針對性訓練具有重大意義。
“這份圖紙真是太及時了！”封教官興奮地說道，“如果能摸清飛行員住所的確切位置，還有機場警衛的布防情況，那我們就可以實施行動了。”
“我最擔心的，就是這支新四軍教導隊到底靠得住靠不住。”戴笠既擔心又嚴厲地對封教官說道。“‘封’，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封教官淒然一笑：“盡力而為吧。這本身就是一場賭博。”
“‘死士行動’是一場豪賭！”王樹明指著圖紙說道，“我幾乎可以肯定，日寇飛行員的住所就在地下防空洞裏。我們上次轟炸武漢，把他們炸怕了。這倒給了我們一個聚殲的好機會！隻要找到防空洞洞口和通氣管，我們就可以將這幫血債累累的飛賊一網打盡。”
“那戴某做進一步安排。”戴笠說道。
“戴老板，既然有如此詳細的圖紙，明天我帶一個工兵排上島，按圖施工，在廣陽壩布置一個模擬的宜昌機場。”王樹明說道。
“那這張圖紙我就留給王學長，”戴笠將那張纖薄的宜昌機場平麵圖鄭重地交在王樹明手上，“不要辜負了‘她’的一番心血。”
“一定！”王樹明雙手接過圖紙，仔細折疊好，放在胸口的口袋中。
“還有一張圖紙，我就留給‘封’學長。”戴笠將一張圖紙也交到封教官手上，“這張圖紙上標識了從三鬥坪火線通往預四師的三條隱秘小道。‘封’可以選擇最合理的一條，並對特遣隊開展針對性訓練。另外，外購的槍支彈藥已經運到了緬甸仰光，不日就可以啟程，通過滇緬公路運迴國內。”
“那太好了，可謂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封教官說道，“兩位長官，我還有兩個小小要求。”
“請講！”戴笠說道。
“為了增強火力，希望給特遣隊再配發10具擲彈筒，這種武器方便攜帶，打飛機、火力壓製，都比槍彈更有效。”
“沒問題。還有呢？”戴笠帶有幾分期望問道。
“現在特遣隊訓練強度比初訓時大了很多，華教官那裏倒沒什麽，但新四軍教導隊的夥食標準卻沒有增加，又加上法幣不斷貶值，我們隻能多購買一些粗糧，在饅頭、米飯裏摻雜玉米和紅薯。我親口嚐過新四軍的夥食，粗糙幹硬，的確難以下咽，隻怕長期下去，新四軍官兵營養會嚴重不足。”封教官說道。
戴笠表情複雜地看了封教官一眼，沒說話。
看著戴笠不說話，王樹明開腔道：“這樣好了。新四軍教導隊夥食標準，參照新上島的工兵排執行。這個夥食費，就從空軍軍費列支。”
“我不是在意夥食費這幾個小錢，”戴笠見王樹明誤會了他的意思，連忙說道，“我隻是可惜！‘封’學長頭腦裏隻有訓練、武器和給養，唯獨沒考慮他自己。”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有什麽多考慮的？”說道此處，封教官不禁神色淒然。
王樹明也是一臉默然。
外麵響起了一陣陣清脆的槍聲。射擊訓練開始了。
“我們去看看訓練情況吧。”戴笠收起桌上的圖紙，放入隨身的公文包中，往外走去。
通過望遠鏡，可以清晰地看到訓練場上，一撥人正在練習步槍射擊，一撥人正在練習手榴彈投擲。
王樹明專心致誌觀察的是投彈訓練。50米之外，放著幾個竹筐，5個投彈手為一批，每個投彈手麵前擺放著10顆木柄教練彈。
隻見5名投彈手手臂揮動，手榴彈劃出一道道弧線，向炮彈一樣，準確落在50米外的框中，即使沒有進筐中，也落在竹筐不遠處。
第一輪訓練結果讓王樹明驚駭不已：一個戰士將10顆手榴彈全部投進了筐中；另外四個筐中，各有8顆和7顆手榴彈。
“戴老板，新四軍教導隊的確身手不凡。你看看這群投彈手將手榴彈投得又遠又準，如果在戰場上，甚至可能將手榴彈扔進工事射孔，極具實戰價值。”王樹明讚歎道。
但戴笠卻沒有心思看這些訓練，他正端著望遠鏡，目不轉晴地盯著訓練場地一旁的兩個人：那是李雲勇和林敬永。
兩個人似乎已冰釋前嫌，正坐在一起，李雲勇正手把手地教林敬永打綁腿、打背包等野戰行軍的基本功，林敬永認真地練習者，兩個人似乎有說有笑。看他們兩人親密無間的樣子，那是“他鄉遇故知”的感覺，根本不像以前有過什麽過節，戴笠心中不由得陡然升起一團疑雲。
這個林敬永，還是要好好查查他的底細！戴笠暗暗下定決心。
看完訓練，戴笠就借口公務繁忙，和王樹明一起，匆匆離開廣陽壩，迴到南山。
第二天一早，一個工兵排在王樹明的帶領下，浩浩蕩蕩開進了廣陽壩。同工兵一起上島的，除了鍬鋤斧鋸，還有一批薄木板製成的奇型古怪玩意。
同船到達的，還有不少大米白麵，以及時令蔬菜和魚肉等副食品。甚至，還有幾箱珍貴的肉罐頭－－這是空軍飛行員才能享有的特供食品。
“把這些補給都交給教導隊的李隊長吧，讓他們的炊事班，負責全島官兵的夥食。他們司務長叫‘夥頭王’，據說是葉希夷的專用廚子，燒得一手好飯菜，正好可以嚐嚐他的手藝。”看到新采購的食品，封教官滿心歡喜，“夢婕就不要再做飯了，讓她全身投入訓練吧！我思前想後，這是保全她的唯一方法。”
王樹明同意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工兵一上島，就開始忙碌起來，隨船帶來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在工兵的巧手之下，瞬間變成了一架架長著翅膀的飛機，圍觀的教導隊隊員不由得嘖嘖稱奇。但奇怪的是，這些工兵組裝完幾架飛機模型後，就顯得無所事事了，就連帶他們上島的王樹明，也不見了蹤跡。
王樹明自從上島以後，就將自己關在單獨小房間裏，他在將那張曆經千辛萬苦的傳出來的機場平麵圖，親手重新放大繪製。在寬大的製圖板上，右上角，放著是那張原始圖紙，左上角，則放著金雪柔的照片。
王樹明坐在圖板前，手中拿著三角板，呆呆地看著金雪柔微笑的照片很久：“雪柔，謝謝你做得一切。我會抓緊完成訓練，盡快接你迴家。”
如同一顆隕石落入了平靜的湖泊，此時，王樹明內心已是波濤洶湧。這是他第一次得到了金雪柔的確切位置－－宜昌古老背！他恨不得立即駕機，率領一支龐大的機群，從廣陽壩出發，度過關山險阻，一路向東，將小鬼子炸得人仰馬翻，然後他直接降落到古老背，衝進所謂的“軍官俱樂部”，將他心愛的女人，從魔窟裏拯救出來。
然而，這隻是臆想。如果自己手中有這麽一支機群，金雪柔還需要隻身前往龍潭虎穴嗎？
“不過，日本陸海軍之間的矛盾，倒給我們創造了機會，”看到王樹明失魂落魄的樣子，戴笠接著說道，“日寇海軍飛行員不堪陸軍騷擾，有時會開車將‘俱樂部’的服務員接進宜昌航空基地內部，這樣我們才能得到這張機場內部圖紙。”戴笠拿過皮包，從皮包內側拿出一張折疊的四四方方的紙條，小心翼翼展開放在桌子上－－這正是王樹明夢寐以求的宜昌航空基地內部布置圖！
王樹明抑製住內心的狂跳，俯下身去，仔細辨識著這張珍貴的機場防衛圖。圖紙是用鋼筆手繪在一張薄如蟬翼韌似絹綢的富陽老竹紙上，王樹明一眼開出，那娟秀的字跡，正是金雪柔的手筆。可能是受各種局限，圖紙上隻能看出基地的大概情況：
在機場外部，有一條環形河流。沿著河岸，密布著鐵絲網和崗樓，除了四個可以自由進出機場的路口外，其他的地方，圖紙上都標明了是雷區。機場內部，最中央是兩條長長的跑道，以跑道為界，機場清晰地分成兩大部分：南側是機庫，裏麵是飛機存放和維修的地方；北側則以塔台為界，東麵是油庫和彈藥庫，西麵則是負責機場警衛的海軍陸戰隊駐地。奇怪的是，最為關鍵的飛行員駐地，卻沒有在地圖上被標出，不知是因為疏漏還是沒有發現。
即使這樣，這張圖紙也是目前最全麵反映這個神秘的宜昌航空基地最全麵的平麵圖紙，對進一步開展針對性訓練具有重大意義。
“這份圖紙真是太及時了！”封教官興奮地說道，“如果能摸清飛行員住所的確切位置，還有機場警衛的布防情況，那我們就可以實施行動了。”
“我最擔心的，就是這支新四軍教導隊到底靠得住靠不住。”戴笠既擔心又嚴厲地對封教官說道。“‘封’，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封教官淒然一笑：“盡力而為吧。這本身就是一場賭博。”
“‘死士行動’是一場豪賭！”王樹明指著圖紙說道，“我幾乎可以肯定，日寇飛行員的住所就在地下防空洞裏。我們上次轟炸武漢，把他們炸怕了。這倒給了我們一個聚殲的好機會！隻要找到防空洞洞口和通氣管，我們就可以將這幫血債累累的飛賊一網打盡。”
“那戴某做進一步安排。”戴笠說道。
“戴老板，既然有如此詳細的圖紙，明天我帶一個工兵排上島，按圖施工，在廣陽壩布置一個模擬的宜昌機場。”王樹明說道。
“那這張圖紙我就留給王學長，”戴笠將那張纖薄的宜昌機場平麵圖鄭重地交在王樹明手上，“不要辜負了‘她’的一番心血。”
“一定！”王樹明雙手接過圖紙，仔細折疊好，放在胸口的口袋中。
“還有一張圖紙，我就留給‘封’學長。”戴笠將一張圖紙也交到封教官手上，“這張圖紙上標識了從三鬥坪火線通往預四師的三條隱秘小道。‘封’可以選擇最合理的一條，並對特遣隊開展針對性訓練。另外，外購的槍支彈藥已經運到了緬甸仰光，不日就可以啟程，通過滇緬公路運迴國內。”
“那太好了，可謂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封教官說道，“兩位長官，我還有兩個小小要求。”
“請講！”戴笠說道。
“為了增強火力，希望給特遣隊再配發10具擲彈筒，這種武器方便攜帶，打飛機、火力壓製，都比槍彈更有效。”
“沒問題。還有呢？”戴笠帶有幾分期望問道。
“現在特遣隊訓練強度比初訓時大了很多，華教官那裏倒沒什麽，但新四軍教導隊的夥食標準卻沒有增加，又加上法幣不斷貶值，我們隻能多購買一些粗糧，在饅頭、米飯裏摻雜玉米和紅薯。我親口嚐過新四軍的夥食，粗糙幹硬，的確難以下咽，隻怕長期下去，新四軍官兵營養會嚴重不足。”封教官說道。
戴笠表情複雜地看了封教官一眼，沒說話。
看著戴笠不說話，王樹明開腔道：“這樣好了。新四軍教導隊夥食標準，參照新上島的工兵排執行。這個夥食費，就從空軍軍費列支。”
“我不是在意夥食費這幾個小錢，”戴笠見王樹明誤會了他的意思，連忙說道，“我隻是可惜！‘封’學長頭腦裏隻有訓練、武器和給養，唯獨沒考慮他自己。”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有什麽多考慮的？”說道此處，封教官不禁神色淒然。
王樹明也是一臉默然。
外麵響起了一陣陣清脆的槍聲。射擊訓練開始了。
“我們去看看訓練情況吧。”戴笠收起桌上的圖紙，放入隨身的公文包中，往外走去。
通過望遠鏡，可以清晰地看到訓練場上，一撥人正在練習步槍射擊，一撥人正在練習手榴彈投擲。
王樹明專心致誌觀察的是投彈訓練。50米之外，放著幾個竹筐，5個投彈手為一批，每個投彈手麵前擺放著10顆木柄教練彈。
隻見5名投彈手手臂揮動，手榴彈劃出一道道弧線，向炮彈一樣，準確落在50米外的框中，即使沒有進筐中，也落在竹筐不遠處。
第一輪訓練結果讓王樹明驚駭不已：一個戰士將10顆手榴彈全部投進了筐中；另外四個筐中，各有8顆和7顆手榴彈。
“戴老板，新四軍教導隊的確身手不凡。你看看這群投彈手將手榴彈投得又遠又準，如果在戰場上，甚至可能將手榴彈扔進工事射孔，極具實戰價值。”王樹明讚歎道。
但戴笠卻沒有心思看這些訓練，他正端著望遠鏡，目不轉晴地盯著訓練場地一旁的兩個人：那是李雲勇和林敬永。
兩個人似乎已冰釋前嫌，正坐在一起，李雲勇正手把手地教林敬永打綁腿、打背包等野戰行軍的基本功，林敬永認真地練習者，兩個人似乎有說有笑。看他們兩人親密無間的樣子，那是“他鄉遇故知”的感覺，根本不像以前有過什麽過節，戴笠心中不由得陡然升起一團疑雲。
這個林敬永，還是要好好查查他的底細！戴笠暗暗下定決心。
看完訓練，戴笠就借口公務繁忙，和王樹明一起，匆匆離開廣陽壩，迴到南山。
第二天一早，一個工兵排在王樹明的帶領下，浩浩蕩蕩開進了廣陽壩。同工兵一起上島的，除了鍬鋤斧鋸，還有一批薄木板製成的奇型古怪玩意。
同船到達的，還有不少大米白麵，以及時令蔬菜和魚肉等副食品。甚至，還有幾箱珍貴的肉罐頭－－這是空軍飛行員才能享有的特供食品。
“把這些補給都交給教導隊的李隊長吧，讓他們的炊事班，負責全島官兵的夥食。他們司務長叫‘夥頭王’，據說是葉希夷的專用廚子，燒得一手好飯菜，正好可以嚐嚐他的手藝。”看到新采購的食品，封教官滿心歡喜，“夢婕就不要再做飯了，讓她全身投入訓練吧！我思前想後，這是保全她的唯一方法。”
王樹明同意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工兵一上島，就開始忙碌起來，隨船帶來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在工兵的巧手之下，瞬間變成了一架架長著翅膀的飛機，圍觀的教導隊隊員不由得嘖嘖稱奇。但奇怪的是，這些工兵組裝完幾架飛機模型後，就顯得無所事事了，就連帶他們上島的王樹明，也不見了蹤跡。
王樹明自從上島以後，就將自己關在單獨小房間裏，他在將那張曆經千辛萬苦的傳出來的機場平麵圖，親手重新放大繪製。在寬大的製圖板上，右上角，放著是那張原始圖紙，左上角，則放著金雪柔的照片。
王樹明坐在圖板前，手中拿著三角板，呆呆地看著金雪柔微笑的照片很久：“雪柔，謝謝你做得一切。我會抓緊完成訓練，盡快接你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