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筵現在這份工作就這點最好,工作壓力不大,任務也不多,有事臨時請假也相對容易,當然相對的薪酬福利就會差些,上升空間也有限。不過他也不敢找工作壓力大常常需要加班的工作,因為他知道自己如果休息時間不夠精神不濟,那些東西就更容易纏上來,能這樣安安穩穩過下去已經不錯了。

    他徑直驅車向城外西青山而去,西青山上有一座道觀,在省內都稱得上小有名氣,平時供奉也足。觀裏有位姓張的道長,很有幾分本事,遲筵選房子和布置房間的時候都曾向他征求過意見。

    半路的時候天突然陰了下來,繼而遠方傳來隱隱的雷聲,遲筵心中隱隱有些不安,踩下了油門。他向來不喜歡沒有陽光的陰雨天,這種時候那些東西都格外猖獗,而且郊外本就人煙稀少,人氣單薄,對他更為不利。

    好在此時是清晨,萬象更新,生機勃發,遲筵看到路邊有伸手招車的人影也不敢停留,加快速度就衝了過去。那人也沒敢撞過來,不知是早晨的原因還是他想多了,那個真的是想搭車的路人——雖然在這種國道半路上,出現一個孤零零的搭車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就像靈異片裏的普通人一樣,平時看不到奇怪的東西,但是如果那些東西出於各種目的想讓他看到的時候,他自然就能看到。

    走入道觀範圍內遲筵便感到由內而外的輕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在這裏那種窺伺感和惡意都稍稍減輕了。

    因為是工作日,觀裏的人並不多,遲筵輕車熟路地走到內院,敲了敲左首第二間的木門。

    門裏住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年輕道童,他是張道長的遠房親戚,也是張道長的徒弟,平時在城裏念書,周末和寒暑假就迴觀裏幫忙。

    道童已經認得遲筵,見他來了也不奇怪,自然道:“我去告訴師父。”

    張道人看上去四十多歲年紀,略顯富態,和大眾想象中道骨仙風的世外高人形象還有不小差距,但遲筵卻知道他是有幾分真本事的。剛迴來蘇民市工作的時候他還不住現在這套房子,因為父母留下的那套房一直有租客租著他自然也沒有搬迴去,而是在離單位近的地方租了一套一室一廳。

    那套房子看著通透明亮,實則卻並不如表麵看去那樣幹淨,遲筵在那裏住了兩周便被一個東西纏上——他雖然能感受到自身四周環伺的那些東西,也經常會在精力不濟的時候遇到今天早上那種詭異的情況,但是像恐怖片那樣被確切的特定的“某個東西”纏上的情

    況卻並不多。

    遲筵當時六神無主四處尋求解救之法的時候,便是這位張道長最終幫他解決了那個東西,又替他選了新的住所。遲筵感覺也是在那段時間裏靈玉接連替他擋了三次生死大劫,之後防護的效果似乎就越來越微弱了。

    遲筵向張道長說明了來意,又向他講述了自己近些天來包括今天早晨所遇到的情形,滿懷期待地向他詢問可有其他替代靈玉保護他的物件或方法。但遲筵心中也知道這可能性實在是微乎其微,雖然已經過了很多年,他也依稀記得當年外公外婆托了多少人費了多少心力才打聽到這靈玉的消息,也是機緣巧合外婆娘家就傳著這麽一枚靈玉,她才能相對省心的換來給遲筵保命。

    想也知道類似的玉並不常見,和它同等級的能保他平安的東西也肯定不容易弄到手。能藏有這種東西的人家大多缺命不缺錢,即使他耗盡家財也未必能再得來一塊。今天張道長能給他提供一些線索,再給他指點指點暫時保命的法子就很不錯了。

    張道長卻沒讓他失望,沉吟片刻緩緩道:“也是巧了,你若是前兩天來,我可能也給你指不出一條明路,但你今天來我倒是真知道一個法子。”

    張道長拿出自己手機,撥弄了兩下,遞到遲筵麵前道:“這個人你知道嗎?”

    手機上是一張年輕男子的照片,他穿著幹練又幹淨的白色襯衫和黑色長褲,手上戴著一塊略帶複古風情的皮質手表,麵容俊美而淩厲,看向鏡頭的眼神卻溫雅謙和。這人無論外貌和氣質都顯得很是出挑,很容易給人留下印象,遲筵覺得有些熟悉,想了想,道:“葉迎之?”

    葉家在臨市世明市很有勢力,自然也很有名氣。世明市是東部經濟中心,比之蘇民市更加繁榮,是以他舅舅後來逐漸就把自己公司總部搬到了世明市,在遲筵上大學後也把他外公外婆接了過去。遲筵寒暑假時也常常迴去陪伴老人,所以對這張臉有些印象。

    張道長點了一下手機屏幕,退出照片,又把手機遞給他。隻見上麵是一幅新聞,標題寫著“今日早七時,葉氏集團葉迎之因病逝世”。

    遲筵依稀記得舅舅公司似乎和葉家還有生意往來,他也忘了是什麽時候聽什麽人說起過這位葉迎之先生,世明市和他相熟的人都稱他一聲“葉三公子”,聽起來好像是排老三的樣子,但卻是葉家實際的掌控者。隻是也聽說他從小身體就不好,有些來往的人都注意不能驚擾了他,更不敢觸怒他,現在突然因病逝世,雖然是英年早逝,但也不是毫無

    征兆。隻不過他自然沒親自見過葉迎之,更沒和對方打過交道。

    遲筵又仔細去看報道裏附的那張照片,果然即使是在鏡頭之前,依然可以發現他臉色有些蒼白。葉迎之似乎很少照相,所有提到他的報道裏,清晰的照片隻有這一張。

    張道長看他神色,問:“你認識?”

    遲筵搖了搖頭:“不認識……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

    他看向張道長:“道長為什麽給我看這個?”

    張道長道:“我今天早晨感應到你應該會來,看新聞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位葉先生的照片,發現他似乎是傳說中的惡鬼相。我起初還不敢確定,畢竟惡鬼相千年難得一見,後來查了他的身世,結合他的生辰和忌日,再想他生平不凡卻英年早逝,就更肯定了。”

    遲筵疑惑道:“惡鬼相是什麽?”

    張道長道:“我也沒有遇見過,隻是見過記載,記載中惡鬼相之人周身充斥濃厚的邪煞之氣,鬼神退避,命格大開大合無所忌憚,但因為是鬼命不是人命,往往早逝。”

    張道長和遲筵打過多次交道,和他也比較熟悉,言談間也比較隨意,此時卻還是沉吟了片刻才道:“我看到這位葉先生,就想是你命不該絕,合該被你趕上救你的命。但是這個法子不是是我偶然從流傳下來的碑刻上知道的,不是道門正統,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不能和別人說是我告訴你的。”

    這條件很簡單,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情,即使他主動去和別人講別人也不會信。遲筵救命心切,馬上保證道:“好,我絕對不說。”

    張道長點了點頭,道:“你想辦法取到這位葉先生的骨灰,隨身帶在身邊,再日日在家中供奉他的牌位,就能鎮壓住那些一般的魑魅魍魎不敢近身。”

    取人骨灰隨身帶在身邊這法子聽起來就有些詭異,遲筵也忍不住有些遲疑:“這……”

    張道長沒答話,迴身取了兩張平安符遞給他:“這法子用不用也全在你,你想試就試一試。”

    遲筵其實已經心動了,他從記事起麵對的世界就和他人不一樣,隨著靈玉靈氣的流失,日後隻會更加危險。反正情況已經這樣了,不如死馬當活馬醫,姑且一試便是。

    但他還是問了一句:“這對那位葉先生沒影響吧?”

    張道長擺擺手,隨意道:“又不是孤魂怨鬼,一般人死都死了,能有什麽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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