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剛才小蘭蘭聽到了自己跟李姥姥的談話?不可能啊,她一個小孩子還會假裝麽,完全不可能那麽若無其事啊!”


    “老吳,你確定蘭蘭早就來到了這裏麽?”急忙詢問,白勝想弄個明白。


    “是啊!我從後麵而來,看著蘭蘭早就進屋了啊!”見白勝魂不守神的,吳老頭一臉疑惑,隻是瞬間又震驚了,“你們的談話,不會被她偷聽到了吧?”


    “她該不會已經聽到了一切吧!”異口同聲,白勝跟吳老頭同時驚呆了,若這個猜測是真的話,那他們再隱瞞此事,問題可就大了。


    白勝愣住了,難道蘭蘭之前都是假裝高興的。


    一個七歲的小女孩,竟然偷聽到了自己爸爸去世的消息。


    白勝跟吳老頭大眼瞪小眼,兩人皆滿眼是震撼。


    吳老頭氣急敗壞,“你們怎麽能這麽不小心呢,說這麽大的事也不注意?”


    “不可能吧,她還是個小孩啊!”白勝不相信,自我安慰道,“蘭蘭要是真聽到了什麽,她不早就哭出來了!”


    “可能吧?但願一切如此,是我們多想了!”吳老頭說的底氣不足。


    白勝跟吳老頭都不希望蘭蘭有個萬一,對於衛子健的事必須慢慢來;但現在情況有變,他們必須得確定蘭蘭到底有沒有聽到什麽。


    因為謊言太可怕,特別是對一個小孩子的傷害,那是致命的!


    最親近的人都在欺騙自己,那小女孩還能相信誰呢?


    “不行,我得趕緊把這事情跟姥姥說下!”起身便走,白勝絕對不能讓事態擴大化,更不願看到小女孩受傷害。


    “我跟你一起去!”趕在白勝之前,吳老頭先邁出了步子。


    隻是沒走幾步,他又突然轉過身,攔住了白勝。


    “你幹嘛攔著我啊,老吳!”著急離開,白勝恨不得快點走。


    “這事急不來,我們得靜一靜!”沒有因為過分的擔憂而亂了方寸,吳老頭冷靜下來一想,發現不能莽撞行事,“我們現在去,固然可以提醒李姥姥;但若是蘭蘭真不知曉此事,我們很有可能就會幫倒忙。”


    第一次沒聽到,第二次聽到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可是萬一她第一次就聽到了呢!”同情衛蘭,白勝雖然衝動了一些,可更不想此事存在個萬一。


    “急什麽,遇事需謹慎,怎麽能夠輕地就胡思亂想呢!”震懾住白勝,吳老頭以一個長輩的身份,教他遇到大事該怎麽去處理。


    “不管什麽時候,遇到什麽事情,我們都必須冷靜去處理,才不至於做錯事!”


    “是,是我急躁了!”呆呆地站著,白勝不再想走了。


    吳老頭意味深長地說道:“越急越亂,你得明白!”


    “是,我會記住的!”像一個做錯事了的小孩,白勝緩緩應道。


    看著白勝認真聽取教誨的樣子,吳老頭也不再繼續苛責於他。這小子什麽都好,就是容易感情用事,太過衝動了。


    衝動就容易誤事,不教訓是不行的。若現在不知改正,以後便更會壞事。


    雖然說話重了點,有些委屈白勝,但他能夠虛心接受,吳老頭也很高興。


    “沒事的,不是還有你姥姥在麽!”強作鎮定,吳老頭的內心可比白勝擔憂得多,但是他還是相信隻要有她在,那就一定可以處理好。“你姥姥雖說隻是當了幾十年的小村長,但那可也是見過大場麵的人,這點小事還難不倒她!”


    “恩,我相信姥姥!”鎮定下來過後,白勝也理智了許多,並未把吳老的責罵放在心上,反而因為他的關懷而倍感幸福。


    好話中聽,但不一定有益;壞話難聽,卻一定有用。


    人生在世,能有幾個真心對你說壞話的朋友,那才是有福氣。


    因為隻有知道自身的不足,才可以去彌補它,使自己更加的強大。


    白勝感謝吳老,因為他教會了自己遇事得冷靜。


    靜下來站著,吳老頭跟白勝都覺得有些過分憂慮了。


    想想衛蘭一個不足八歲的小女孩若是知道自己的爸爸已經去世了,怎麽著也不至於這麽冷靜,甚至於連哭泣幾聲都沒有,那根本完全不合乎常理啊。


    小孩子的世界應是單純、幸福的,二人都不希望衛蘭知道此事,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就不可能不說,而且還得趁早,雖明知蘭蘭會因此受到傷害,可他們又是不得不去麵對這個殘酷的事實。


    頭七是大事,還必須得蘭蘭去守這個孝。


    才七歲半的小女孩啊,還不是很懂事,就得去送自己的爸爸離開了。


    一想到這裏,吳老頭跟白勝就心頭一沉。


    漆黑的夜色也饒人,於炎熱的空氣中透出陣陣悲涼,給村子平添了一份死氣。


    老來離別,少來送,盡是些無情淚。


    吳老頭對著白勝酸笑了一下,也苦了這孩子啊,將來村中的一幫老人去世,隻怕也要他這個小村長來送了,而且還得為每一個人送別。


    平白無故地惹禍上身,也真是都倒黴的。


    不想白勝前去推辭,吳老頭又想他去推辭,畢竟白勝還是個小子,遠遠沒有學會成熟,死人送多了,是會出問題的。


    不管結果怎樣,基於白勝的有情有義,吳老頭都明白這事隻怕他推不掉。


    性格使然,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才是最可悲、可歎的。


    “隻能盡量去教這個小子,讓他多學習一點吧!”有愧於白勝,吳老頭同情他,但也有自私之處,做不到完全的公正,而白勝也無法逃避自己的良心。


    收起悲傷,吳老頭不想白勝想太多,有關衛子健的事情得放一放,他對著白勝說道:“小勝啊,我來找你,也是有件禮物要送你!”


    “禮物,又是禮物?”白勝站立不穩,有些害怕。


    姥姥的禮物都承受不起,再來一這禮物,白勝有種被壓趴下了感覺。


    這禮物收多了也不是什麽好事,一得一失,擔子不輕啊。


    “放心,我這件禮物不珍貴的,隻是一本普通的書籍!”連連解釋,吳老頭生怕把白勝嚇傻了,“我都丟了好幾年了,要不是你來,我都快忘了它。”


    吳老頭急忙從懷中取出一本老舊的黃紮子書,遞到了白勝身前。


    白勝看吳老頭衣服上髒兮兮的,估計他剛才應該是翻找了很久;再見這手劄書,上麵筆氣橫秋的大書“小易”二字,並非一般的楷體,而是類似草書的一種繁體字,透露出的書卷氣息很濃,白勝猜測這書可能有些年份。


    這手劄書,白勝可是頭一次見,它的風格古樸,他也隻是在網上聽說七八十年代才能看到,是方便抄錄的書,現在在市麵上幾乎已經絕跡了。


    “這本書真的不是什麽貴重物品?”不相信吳老的話,白勝可怕再次‘上當’。


    “沒什麽特別的意義,也就是我以前學習過的一本書而已。”吳老頭微微一笑,再次將書推給白勝,“不信,你可以先看看!”


    “真的?”還是沒有全信,白勝小心半接過書,斜翻,看了幾頁。


    隻見《小易》中圖文並茂,畫中人物演練著一招一式,似乎是在練武。


    “武功秘籍?”白勝詫異道,立馬來了興趣。


    “差不多吧,這是一本民間武術!”見白勝對書愛不釋手的樣子,吳老頭立馬將書放到他手中,“這書中的武學雖然很粗俗,但卻很適合你小子。”


    “適合,很適合!”白勝雙手捧著書,不再推辭,還連忙感謝吳老。


    隻一眼,白勝就被書中的內容深深吸引住了,要不是吳老還在,他巴不得一口氣先把書看完呢。


    古代流傳下來的武術,白勝可是相當的感興趣。


    “我看你小子剛才在麵對火龍時雖空有一副健碩的身軀,卻並無什麽力道,實在是需要錘煉一番。”從來不會被動挨打,吳老頭可是看火龍不爽,而白勝更是隻會硬著頭皮,則更讓他覺得太過丟臉。


    身為一個男子就必須捍衛自己的尊嚴,怎麽可以等著別人來打你呢!


    雖已過了意氣風發的年齡,不太會在意爭執,更不會非要去爭強好勝,但吳老頭還是見不得白勝太過羸弱,特別是看到他弱雞的樣子。


    白勝一臉的尷尬,他有些無地自容啊。隻是好像不是他自己太弱了,而是火龍一個魁梧的漢子,經常打人不說,怎麽也都胖他十幾斤肉,他自己平日裏又沒打過人,當然隻有站著充好漢。真要動手的話,也隻有挨打的份了。


    “小子,你還真別不服氣!不然我們來試試?”見白勝雖然服輸,但盲目的樣子底下還在為自己找借口,吳老頭便一臉地鄙視。


    “不好吧!”跟吳老動手,白勝可怕傷著他老人家。


    吳老頭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完全無視白勝,“你小子是怕打不過我,丟人吧!”


    “那您老可得當心了!”再不上,白勝都覺得自己枉為男人了。


    吳老頭隻是笑笑,右腿快速挪到身後,而左腿在前,整個人呈一字站立,左手對著白勝勾了勾手,讓他先出手。


    白勝輕握半拳,跟吳老打了個招唿,提醒了他下,這才揮拳出擊,打向吳老的胸前,那動作是相當的慢。


    白勝是敬老了,可在吳老頭看來,他完全是不知所謂,太過輕視對手了。


    吳老頭決心教訓下白勝,這小子還仗著年輕,一點都明白現實!


    待白勝近身,吳老頭隻是身體微微一閃,便快速地避過白勝的烏龜一擊,他的表現一點也不似一個近六十歲的老人應有的靈活度,同時還出掌,在白勝的屁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啊,疼疼,屁股猶如火烤般,白勝連連向前衝去了五六步。


    吳老出手的力道不輕啊,白勝都疼到嗓子眼上了。


    妄自尊大,不能小看人啊。


    白勝吃了啞巴虧,再也不敢輕視吳老,他小心翼翼地轉過身,準備反擊。不料,身後一陣風吹過,已經近身到他身後的吳老頭猛地一腳,直接對著他的屁股,又是一腳。這下,白勝都刹不住,整個人忍著疼痛,晃悠悠地直接撲到了地上。


    “啊,呸呸!”碰了一鼻子灰,白勝愣是被修理的沒脾氣了。


    接連被吳老羞辱,不報仇不行啊,白勝也是有尊嚴的。


    白勝連忙爬起身,他盯著吳老,緊了緊拳頭。必須使出全力,再也不能被吳老偷襲了。吳老頭還是一臉地輕視,根本就不正眼瞧白勝,由他放馬過來。


    不能忍啊,一定要得手。


    白勝大喝一聲,衝到吳老身邊,左右交替出拳,奈何都被吳老頭輕鬆避開了,老人家的一個腰身就像一塊遊離的布條,靈活輕快,甭管白勝怎麽使勁,卻硬是打不著他的人;反觀白勝身上時不時會因為用力過度,落出的空子太多,被吳老頭隨意點動了幾下,便打的他疼痛不已,頹勢盡顯。


    不過才三五分鍾,白勝便招架不住,疼的不行;然而吳老頭並未就此饒過他,一直追著他打了幾十下,弄得白勝狼狽不堪,趕緊認輸,這才放過了他。


    吳老頭氣力不接,長長吸了幾口氣,才勉強平伏下來。


    “你小子,現在服不服?”指著白勝,吳老緩緩說道。


    “服,我是服了!”白勝嗆然,他連個老人都打不過,隻得認輸。


    “年輕人有傲氣是好的,但不宜過於自負。”吳老頭刻意敲打白勝,就是不希望他剛愎自用,老是強出頭;而最後白勝咬牙堅持,不氣餒,吳老頭也有些欣慰,“你能虛心認輸,能放下麵子,低下頭,就說明還有的可學。”


    白勝沉默不語,靜心凝聽吳老的教誨。


    孺子可教,吳老頭也傾囊相授。


    “一個人無論何時何地,都應當冷靜處事,戒驕戒躁,不自負不自卑,放下身段,把自己當做一個普通人,在實際行動中,學會該如何去處理一切可能因突發情況而出現的問題,方才不失為一個合格的人!”


    “你小子重情重義,但還得必須多長個心眼,應學會識人才行!”


    “感情之於一個人不可或缺,但不能盲目,要理智!”……


    一口氣說了很多,吳老頭大多說的都是些刺耳的話,專挑白勝的毛病。


    “多謝吳老!”白勝低頭一拜,誠懇地接受批評。


    吳老頭歎道,“說很容易,做起來難啊!”


    白勝點頭,說跟做確實相差十萬八千裏,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一個人身處在不同的位置,思想跟做法往往就會有很大的不同。特別是年輕人,更容易受外物的影響,不明是非,而導致誤入歧途。


    以前在公司上班,白勝就有這種錯覺,越是麻痹自己,反而蹉跎了歲月。


    “你小子隻需記住簡單地保持自我,守住底線,一切便隨心就好!”打斷白勝,吳老頭悠悠說道,“這些你以後可以慢慢學,隻是這武功,你還得好好的學。”


    沒有經曆,便不會有學習,更不會有成長!


    白勝的身體素質實在太差了,吳老頭嫌棄得緊。


    白勝窘迫,他鍛煉的不多,不比練過武的吳老啊。不過迴頭想想一個老人家都能如此,他還有什麽資格不去習武呢,更何況還能強身健體,百利而無一害。


    “武學講究內外兼修,內壯言堅,外壯言勇。堅而能勇是真勇也;勇而能堅是真堅也。”吳老頭沒有繼續打擊白勝,緩緩解釋道,“你小子有勇,而不知冷靜,無堅,所以即便是孔武有力,也抵不過我一個沒有力氣的老頭子。”


    認真聆聽,白勝皺眉,正在思考如何做到勇而堅定。


    “抱殘守缺,這就好比一棵老樹跟一棵青樹,同樣是在烈風的吹拂下,為何老樹可以抗住風暴的洗禮,而青樹卻隨風而去呢!”見白勝不明白,吳老頭舉了個例子,“並非青樹不夠勇猛,而是單靠枝繁葉茂來抵擋寒風是不足的,老樹之所以能夠生存下來,那是因為它紮根底裏,固守根本,因而即便它隻剩下殘枝敗葉,卻依舊能夠擋住寒冷的風暴。”


    言簡意賅,這才白勝總算明白了,原來基礎才是最重要的。


    吳老頭擔心白勝因為年輕而不在意,便再次提醒道,“不論內外,你首先的學會它,才能知道如何去運用它。基礎的東西看似簡單,然而在任何時候,它都是最有用、最能幫到你的!”


    “我會謹記的,吳老!”金玉良言,白勝以此為戒。


    “這本書啊,你好好學吧!”盯著《小易》,吳老頭有些惆悵。


    “恩,會的!”


    見吳老似有心事,白勝忙問道,“吳老,您是怎麽會武功的?”


    往事如風,一抹愁緒湧上心頭,對於過去,吳老頭唯有一聲輕歎。


    “陳年舊事,不值一提!”吳老頭引已為戒,告誡白勝,“你隻需記住我曾經因為年輕氣盛,自以為武功學成便可以橫走天下,卻終因意氣用事,打死了人,以至於做了二十幾年的牢,所以你小子一定要學會冷靜。”


    不曾想吳老還有一段這樣的過往,白勝站直身體,對這位慈祥的老人更加的欽佩,一個人竟能夠如此地坦然的麵對過往犯的錯,還以此告誡自己,該是何等的灑脫,何等的看重自己。


    絕對不能讓吳老失望,白勝在心底暗暗發誓,以後做事一定要冷靜。


    “你小子也別想太多,做好自己就行了!”見白勝太過古板,吳老頭急忙說道,“為自己而活,放下包袱,才能活出屬於自己的精彩!”


    “為自己而活麽?”茫然,白勝還是不太明白。


    “來日方長,以後慢慢學吧!”拍拍書上的灰塵,吳老頭抹了去上麵有關過去而殘留的痕跡,“走了,我們去看看飯好了沒有?”


    “好!”收好書,白勝跟在了吳老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走的有些急切,卻是要去確認小蘭蘭有沒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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