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墨無動於衷,麵上依舊波瀾不驚,隻是淡淡地挑了挑眉毛。


    “爸,阿逸,這件事兒是我公司的事兒。就算出了問題,我也會自己解決。就算是錢被人偷了,我也會自己追查。你們為何這麽著急?”


    裴墨的反問,讓梁佩茹有些啞口無言。


    是嗬,為什麽皇帝不急太監急。


    這不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麽?


    裴東海的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裴墨!你怎麽跟長輩說話的?若不是為了你和你那破公司著想,我們會來給你操心這個事兒?以鼎鑫現在的受益,根本不可能再掏出五百萬。支付不起民工的工資,再讓民工這麽一鬧!鼎鑫隻能完蛋!我們也是為了你好!”


    我一聽,忍不住笑了。換做是別人還有可能真正的為了自己孩子著想。


    但這個裴東海,絕無可能。


    “這麽說,爸,你是想替裴墨出了這一筆錢?”我趕緊打蛇隨棍上。問道。


    裴東海卻沒有如我所料的那般推拒,反而很自然地答應了。


    “也不是不可以。”


    我一怔,沒想到裴東海卻真的願意答應。


    “有條件吧?”裴墨淡淡的問,像是早就猜到會是這個結果。


    “五百萬不是個小數目,我也不能擅自挪用公司的財產,隻能拿出我的棺材本兒給你墊上。我估計以你公司的情況,暫時也很難還上。我也不要多了,你把東郊的那塊樓板,給我你手中的三分之一作抵押便可。”


    又是東郊那塊樓盤。


    到現在為止,裴墨和裴家有過很多的爭執矛盾,可以說每一次的矛盾的中心,幾乎都是圍繞著東郊的那塊樓盤。


    到底東郊的那塊樓盤有多值錢,讓裴東海這麽念念不忘?


    我有些疑惑,說實話。我不止一次地在網上百度過,從地理位置上來說,東郊那塊底盤挺偏僻的,離市中心比較遠,而且交通也不太發達。當時裴墨在東郊買下那麽巨大的一塊地皮,相對來說價格是很便宜的。


    之後裴墨就幾乎把鼎鑫所有的財力都放在了對東郊那塊地皮的投資上了。


    可見,無論是裴東海,還是裴墨,都很看重多動能較這塊看似不值錢的地皮。


    我看向裴墨,隻見裴墨淡淡地揚起一抹似嘲似諷的笑。


    “爸,你不用在費心機了。首先,東郊那塊樓盤,到底值多少您心裏比我更清楚。五百萬就想要我手中三分之一的股份,未免太趁火打劫了吧?其次,這五百萬不用你們操心。我會想辦法。其三。我會報警。”


    說罷,裴墨目光淡淡地掃視了一眼裴家的眾人,目光甚至在裴逸的身上重點停留了幾分。


    裴逸臉上帶著一抹彬彬有禮的微笑。至始至終他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仿佛這件事兒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不準報警!”裴東海忽然說。


    裴墨似笑非笑地瞅著裴東海:“爸,既然錢被偷了。報警是解決的最快的方式。為何你反而不允許我報警?莫非……爸和這五百萬有關?”


    裴墨這一番話,很是不敬。


    直接將裴東海給氣的吹胡子瞪眼,胸膛劇烈的起伏著。


    我忍不住看向裴墨。早我就發現了,裴墨和裴東海之間的親情很淡薄。裴東海隻是把裴墨當成一個剝削的對象。而裴墨對裴東海……也許曾經有過期望吧。因此我才能感覺到,裴墨對裴東海濃濃的失望和絕望。


    “阿墨,你瞧你說的什麽話,把你爸給氣的?你爸這不是為了你好麽?你也知道現在誰嫌疑最大了,他是在為你著想。怕你到時候下不了台。”


    嗬嗬,現在又把髒水潑我身上了是麽?


    我淡淡一笑:“我同意報警。”


    梁佩茹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狠狠的瞪著我。那目光似乎在說,你敢報警試試?


    “我不準你們報警。”裴東海臉色鐵青。“你們還嫌你們把裴家的聲譽敗壞的不夠麽?先是民工跳樓、豆腐渣工程,已經讓裴家的顏麵受損。現在在爆出裴家出了家賊偷了工程款,豈不是讓江城的人笑掉大牙。”


    我聽了他的話,忍不住啼笑皆非。


    裴東海和自己的兒媳婦亂倫,這事兒雖然沒有媒體報道,但早在圈子裏流傳瘋了。到底是誰在真正的抹黑裴家的顏麵?


    當然,因為貴圈太亂,這樣的事兒屢見不鮮,所以也不算太過震撼。頂多是嘲笑裴東海保密功夫做的不到位。


    裴墨似笑非笑地看向裴東海:“行吧,那我就再給三天的時間,希望這三天的時間裏,偷錢的人能幡然醒悟,把錢交出來。三天之後,我會報警。”


    其實聽到裴墨這個提議,我很是不讚成。


    要報警就趁早,過了三天再報警,這三天的時間裏,真正偷錢的人,已經把證據給抹幹淨了。


    到時候就算報警,也沒有什麽用了。


    不過……裴墨怎麽做與我又什麽關係?


    我們已經是劃清了關係的陌生人他,他是死是活,與我有什麽關係??


    一場談話,就這麽不歡而散。


    裴墨繼續去上班。


    想起今天李嬸兒還有給我熬藥,我心裏就一陣寒磣。


    說實話,我現在對李嬸兒是真的放心不下。我不相信以裴墨的聰明才智會懷疑不到李嬸兒身上。


    但是他沒有對李嬸兒進行任何的處置。


    也許……他太過相信李嬸兒,因此反而忽視了呢?


    我猶豫了片刻,看到裴墨已經離開了客廳,便立刻追了出去。


    裴墨似乎也察覺到了我跟在他身後,他站在花園裏靜靜地等著我。


    他穿著一身深灰色西裝,身材修長。背脊筆直,有種英倫的優雅氣度。


    “有事嗎?”裴墨深深地看著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唇角似乎凝著一抹笑意。在深冬的霧氣中,顯得那般若隱若現。


    我追的有些急,輕輕喘著粗氣。


    裴墨就很耐心地看著我,微笑道:“不急,慢慢說。”


    我緩了口氣,說:“裴墨,我想說剛才那筆錢的事兒。”


    裴墨的神情驟然頓了頓,眸子裏染上些許失落。


    他靜靜地看了我好一會兒:“你要我說的就是這個麽?”


    我愣了愣,不和裴墨說這個,我還能和裴墨說什麽?


    我們之間,還有別的共同語言麽?


    見我不說話,裴墨的神情也慢慢地淡冷了下來。


    “說吧。”


    “裴墨……我懷疑那五百萬是李嬸兒偷的。”


    說完這句話後,我注意看了看裴墨的表情,他的依舊是那般波瀾不驚的模樣,看不出到底是信還是不信。


    “我知道你不信,可是你想想。今天你為什麽醒的比平時晚。你平時可不是一個睡懶覺的人。而且有很準時的生物鍾.是不是因為昨天你睡得異常的沉?能給我們下安眠藥的人,這個家裏也隻有李嬸兒了。”


    “不會是李嬸兒。”裴墨的聲音不容置疑。


    “可現在事實都指向李嬸兒。”


    “不會是她。”


    我沒想到裴墨這樣的固執,根本就不聽別人的勸說。


    “我也沒有一口咬定就是李嬸兒,但現在的情況下,的確李嬸兒的嫌疑最大。我希望能提防一下李嬸兒,比如說暫時讓她離開裴家……”


    我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因為我發現裴墨的眼神越來越冷。


    “林荼蘼,我記得你說過,我們互不幹涉。”


    我愣住。久久地盯著裴墨,他眼中的冷漠是那樣的刺眼。


    我有種惱羞成怒的憤懣。


    “裴墨,你少自以為是了。你以為我是為了你麽?我願意幹涉你?我巴不得和你劃清界限。如果不是因為李嬸兒待在裴家,她的存在可能危害到我,我管你去死啊?”


    我話一出口,就有些後悔了。


    我察覺到自己這一番話實在說的太過刻薄了。大概是因為我好心好意提醒裴墨,裴墨非但不領情,還諷刺我多管閑事。讓我一時有些情緒失控了吧。


    可是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怎麽可能收的迴來。


    裴墨的目光漸漸變得晦澀,嘴角揚起一抹自嘲的笑。


    “我知道,你是為了自己。你何曾願意關心我呢?從一開始,你和我複婚不過就是為了利用我罷了。”


    “終究是我一廂情願,我一直都知道。”


    我愣住,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看見裴墨臉眼中一閃而過晦澀,我忽然笑了。


    “裴墨,你現在難過麽?”


    裴墨挑眉,不動聲色地看著我。


    “你終於也體會到我的痛了麽?當初你對唐欣好的時候,你生日當天,你去陪唐欣吃飯,卻讓我等你等到深夜。你不顧我身體的不適強要我的身體……我恨你。今天,你也嚐到我的痛了麽?”


    我嘴角的笑越來越大,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


    是的,我恨這個男人。


    看到這個男人嚐到我心裏哪怕十分之一的痛苦,我便感到無比的痛快。


    痛快,痛快,到底是痛苦,還是快樂呢?


    “我知道你恨我。”裴墨看著我,良久後,他用沙啞的聲音道。


    “……”


    “還有什麽要說的麽?”裴墨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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