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9、姑娘,你好醜啊!


    馬日磾遲遲沒有開口——


    純屬礙於大王在旁,唯恐逾越了規矩。


    當然,禁衛、楊修、司馬懿開口,純屬理所應當。


    即使馬日磾職在豫州,協助洛陽王,規矩仍舊不能亂。


    但,洛陽王是馬日磾的救命恩人,又豈會坐視不理?


    然而,隨著馬日磾話音落下,對方眾人紛紛投去目光。


    “放肆?”龐統不解道:“在下提出吟詩作對,可有不敬之處?”


    “你算什麽東西?也配和洛……”


    “且慢!”劉辯忽然打斷,“吟詩作對,實乃附庸風雅之事,翁叔這般作態,豈不有煞風景?”


    旁人看來,看似是在指責馬日磾,實則指桑罵槐。


    另外,對於須發灰白的老人家的稱唿,對方當真以為是‘翁叔’。


    實際,馬日磾的字,不巧正是叫翁叔。


    因此,龐統滿臉不屑的看向馬日磾,“哼……學學你家公子!”


    “你……”馬日磾氣的麵色鐵青,又礙於洛陽王在旁,不便發怒。


    不過,馬日磾卻清楚,大王之所以打斷他的話,正是為了不想暴露身份。


    “公子教訓極是。”馬日磾麵向劉辯,躬身作揖。


    然而,這一幕落在龐德公眼中,反而閃過疑色,“翁叔?當朝太傅的字,不會如此之巧吧!?”


    能讓馬日磾卑躬屈膝,隻有當朝陛下和洛陽王!


    “那公子……不會不會。”龐德公將目光落在劉辯身上,且,瞬間打斷想法。


    世人皆知,洛陽王今非昔比,已經變成一位賢名仁愛,兼濟雄才大略的王侯,身邊豈會帶著這幾個人?


    更何況,即使低調出行,身為嶽丈的揚州牧唐瑁,定會派人迎接,又豈會流落至此?


    ……


    “大言炎炎,我倒要看看,你這位世家公子有多少文墨。”


    黃月英的臉上不再冷漠,反而多了一分期待感。


    殊不知,黃月英對劉辯並無興趣,隻是看不慣世家公子的做派,是以更加期待如何出醜。


    龐統看了一眼黃月英,發現她的態度,心底瞬間浮起製勝信心。


    “夫君!”周韻本能握了一下劉辯的手。


    周韻雖然崇拜洛陽王,但卻不知他有幾分文采。


    眼下情況,周韻不免為大王擔心起來。


    劉辨看向一臉緊張的周韻,沒有言語,隻是投以安慰的目光。


    “出題吧!”轉念間,劉辯看向龐統,沉聲道。


    “好!”龐統聞聲,自黃月英臉上收迴目光,看向劉辯,“此地山色絕美,距離巢湖甚近,我有一詩,剛好映襯此時此景。”


    頃刻間,雙方所有人,以及其餘四張桌上的士子們,無不側耳傾聽,深怕漏聽一個字。


    這時,龐統看向近處景色,心底不免想起黃月英,朗聲道: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


    參差荇菜,左右毛之,窈窕淑女,鍾鼓樂之。”


    詩句落下,不遠處的士子們,無不拍手叫好。


    更有人讚歎道:“此情此景,佳人在側,《詩經·關雎》當屬絕配!”


    “是啊!”另一位士子,卻見目光落在周韻的身上,讚歎道:“所謂伊人,在水……”


    士子話音未落,忽然意識到,那女子分明是公子的,他龐統明顯心生覬覦之心,有違倫常!


    除此之外。


    龐德公、黃承彥、司馬徽等人,無不互看一眼,默認此情此景,當以此詩最為應景。


    司馬徽看得出,龐統這一路對黃月英的作態,何況都是年青人,爭強好勝理所應當,沒有不妥之理。


    同樣,黃承彥也很是欣賞龐統,有學識、有家世,又不嫌棄女兒黃月英生的醜,自然默認支持。


    然而,三人中,唯有龐德公看不出來,也沒向那方麵想,反而認為龐統有失體統。


    除去心底有氣的馬日磾,荀彧、楊修、司馬懿,甚至周韻,也都默默認可龐統,他的詩句確實符合當下情境。


    不由得,眾人本能的感到緊張,更加試圖暗中幫助大王。


    “哈哈哈哈……”就在這時,劉辯卻笑出了聲。


    殊不知,龐統開口之際,劉辯已經忍不住想笑,但礙於身份、禮數,理應給予對方足夠的尊重。


    但是,劉辯看見眾人的作態,當真忍不住想笑。


    “你笑什麽?”龐統不由得挑眉,疑惑道。


    “這就是你理解的吟詩作對,附庸風雅?”劉辯反問。


    “此言何意?”龐統不解。


    “借用古人詩句,毫無創意,此乃剽竊!!”劉辯不屑道。


    殊不知,龐統雖有學識,但還不知即興創作。


    因此,士子們相互比鬥切磋,往往借用古人詩句,映襯題意,進行比較。


    劉辯本以為,他龐統會即興創作,結果大失所望。


    此刻。


    毫無創意!


    此乃剽竊!


    聽的龐統滿麵通紅,怒道:“你、你有本事創作一個,否則休要辱我!!”


    與此同時——


    四張桌上的士子們,無不投去鄙視的目光。


    “當場創作,世間有幾人能做到?”


    “即便是當世大儒蔡邕,恐怕也做不到!”


    “你一個世家公子,比當世大儒如何?”


    “哈哈哈……”


    頃刻間,士子們爆發出不屑的笑聲。


    然,龐德公等人默許龐統的方式,隻是不解劉辯的說法,難道他可以做到?


    至於黃月英,她的臉上反而浮現不屑之色,“大言不慚!”


    在寒門學子眼裏,世家公子多半不中用,隻知道仗勢欺人。


    參加月旦評,試圖舉孝廉?


    嗬嗬……


    ……


    “爾等,休要放肆!”馬日磾怒道。


    下一秒,劉辯揮手製止,“這有何難?本公子可以信手拈來!”


    旋即,劉辯朗聲道:


    “君不見,長江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迴。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


    五花馬,千金裘,唿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劉辯誦讀的,正是李白的《將進酒》。


    隻是,將詩中的‘黃河’改成‘長江’,畢竟巢湖下遊即是長江。


    另外,劉辯借用此詩比喻當今天下,大有懷才不遇,難以平息世間之亂象。


    此間有茶,沒有酒。


    然,不排除家中有酒,畢竟旁人認為他是世家公子。


    但,劉辯借用詩中酒水,剛好抒發滿心激昂,像是指揮千軍萬馬,與世間不平做反抗。


    怎奈無力改變,隻能把衝天的激憤化做豪放的行樂之舉,發泄不滿,排遣憂愁,反抗現實。


    ……


    馬日磾、荀彧、楊修、司馬懿、周韻等人聽到後,大感吃驚。


    或許,周韻一介女子,難以理解詩中所述,但她卻知道,此等氣勢磅礴的詩,絕對是大王信手拈來。


    至於其他四人,尤其是馬日磾、荀彧,完全不敢相信,大王之理想竟如此透徹!


    在他們的意識裏,大王是一位行動勝過言語的王侯,隻有將希望、願景落實,從來不會說空話。


    此時此刻,大王將希冀、願景,以詩句的形式表達出來,著實令人震驚。


    漢室能有這等王侯,何愁天下不平?


    是以,馬日磾、荀彧皆雙目泛紅,感動至極。


    ……


    士子們愣在當場,不免暗自後悔,不該以貌取人。


    龐德公、司馬徽、黃承彥、徐庶,無不感到吃驚。


    殊不知,他們完全沒有想到,一個世家公子竟有如此胸懷!


    倘若真能手握千軍萬馬,世間當真不會再有不平事。


    因此,他們三人無不雙目放光,試圖與之結交。


    ……


    “他、他竟有這等理想抱負!?”


    黃月英本想看劉辯出醜。


    可此詩落下,大感吃驚,且,不得不改變對世家子弟的印象。


    是的,雖然黃月英擅長奇門之術,但她在學識方麵的造詣,並不比龐統低。


    可龐統聽到後,心底震驚程度,完全不比黃月英少。


    甚至,更加意想不到。


    “能夠做詩也就罷了,詩中比喻之事,又……”龐統深感慚愧,甚至自愧不如。


    可是,他並不認為自己輸了。


    隻因心底想的是黃月英。


    如果也心係家國天下,定不會比對方差!


    於是,龐統不甘道:“你這也叫詩?”


    “粵犬吠雪,不足與謀!”劉辯滿口不屑,繼而牽起周韻的手,試圖轉身離去。


    “你……為何辱我?”龐統意識到被罵,瞬間被氣的滿麵通紅。


    “士元,休要丟人現眼!”


    龐德公怒道:“此乃樂府體,怎能不叫詩?”


    龐德公原本讚成侄子的才能,可如今與劉辯比較起來,他才知道,什麽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我……”龐統滿臉不甘,看向龐德公。


    殊不知,他龐統並非輸不起,隻是情急之下,一時間沒有轉過來彎,才會刻意刁難。


    怎奈,龐統失策,竟被自家伯父指責。


    一時間,龐統慚愧、懊惱之餘,心底怒氣更勝!


    這時,龐德公上前兩步,向劉辯作揖道:“老夫乃荊州襄陽人士,姓龐,名德公,字尚長,從子若有得罪之處,還望公子見諒!”


    嘩!


    頃刻間,在場眾位士子一片嘩然。


    同時,楊修、司馬懿,甚至周韻,一樣倍感吃驚。


    龐德公不僅是隱士,更是一方名士,世間之人多數聽過他的名字,卻從未見過他本人。


    因此,即便是馬日磾、荀彧,也深感吃驚,完全想不到,竟會在此時遇到龐德公!


    然而,劉辯心底也很是吃驚,可臉上並無半點波瀾。


    “龐德公?沒聽說過。”劉辯淡淡地說。


    轟!!


    下一秒,在場眾人再度嘩然。


    即便是世家公子,可既然是來參加月旦評,又豈會沒聽說過龐德公的大名?


    “你這廝,當真是狂妄至極!”龐統忍不住怒道。


    龐統本以為,伯父出頭能夠鎮住對方,結果毫無用處。


    如此,怎能令他不惱?


    同樣,不遠處的黃月英聞言,也讚同龐統的說法,“世家子弟的病態,當真是目中無人!”


    這時,劉辯反問:“狂妄?此話何解?”


    “你這豎子,快快住口!”龐德公低聲怒道。


    殊不知,如果不是龐統一再要強,也不會發生諸多不快。


    是以,眼下隻有讓龐統閉嘴,就不會再惹出事端。


    “伯父,此獠目中無人,竟不知道伯父你的名號,簡直是……”


    “放肆!”龐德公打斷。


    旋即,龐德公麵向劉辯,滿是歉意地說:“老朽隻是鄉野之人,不被公子知曉純屬正常,還請公子不要見諒!”


    劉辯聞言,看向龐德公,“好說,好說。不過……”


    “公子有話,大可直言。”


    “龐統的性子有些極端,於他不利,還望先生多多教導。”劉辯話音落下,帶著周韻離去。


    “多謝公子指點,老朽記下了。”龐德公作揖行禮。


    龐德公不知劉辯身份,可在他的詩句中,則能看出,自此定然不凡。


    倘若能夠與之結交,於己絕對有益。


    然而,不等龐德公起身,熊孩子龐統大步追了上去,“我家伯父人人敬仰,你卻這般作態,實屬無禮!!”


    不等劉辯抬眼,看向攔在身前的龐統,四員禁衛已然紛紛拔-出戰刀,冷眼看向對方。


    龐德見狀,不由得一驚,滿口結巴道:“你、你休要仗勢欺人!”


    下一秒,徐庶手提長劍,大步上前,站在龐統身側,“公子見諒,還請不要誤會?”


    “誤會?本公子什麽都沒做,是他硬要攔我去路。”


    劉辯轉念道:“你家伯父人人敬仰,那是別人!他,沒在本公子眼裏!”


    龐德公雖為隱士,但劉辯還是很敬重他的,隻是很不喜歡處處刁難的龐統。


    “你、你……”龐統氣極,再度麵紅耳赤。


    站在丈外的龐德公等人聞言,也感到劉辯出言不遜。


    就在這時,一身鵝黃著裝,手中提著陶塤的黃月英,邁步上前,朗聲道:“看來,公子有些本領。不才,小女子在龐伯父門下,學習奇門之術,還請公子討教一二。”


    黃月英著實看不下去,這才謊稱是龐德公的學生。


    實際,試想利用自幼在父親黃承彥手中學習的奇門之術,教訓不知天高地厚的劉辯。


    “阿醜……”


    黃承彥試圖製止,反被身邊的司馬徽製止,“看樣子,這位公子有些本領,不如讓他們試試,全當切磋。”


    “這……”黃承彥不知如何是好。


    龐德公則靜靜的看向劉辯,沒有言語。


    顯然,身為名士,給足了對方麵子,可對方卻出言不遜,不給他麵子。


    此時,劉辯的目光,剛好落在來到近前的女子臉上,不由得吃驚道:“姑娘,你好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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