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靜秋迴家的這段日子,柏瑞和四安經常陪其左右。他們倆的那點事幾乎成了兩人每天都要冥思苦想如何應付的功課。從前是要學會在別人掩蓋幸福的心情,而現在卻又要埋藏彼此心裏的矛盾和掙紮。這生活一度讓他們都陷入了難以形容的窘迫和壓力。

    直到送走了沈靜秋和她母親也一時無法得以恢複,隻能靠時間慢慢去化解那些糾纏不清的思緒。

    而這離別的氣息也使得整個家裏一度陷入了很憂鬱的境況中。但隨著大太太壽宴的臨近,這種沮喪也被生活的實質慢慢取而代之。畢竟日子永遠都是在繼續的,沒有什麽事情能夠永遠左右日覆一日的主題內容。

    壽宴的前一天,沈家已經陸陸續續開始來人了。這些全都是從義川外受邀趕來賀壽的貴賓們。其中大部分是一些從大前方撤離到後方來的一些官僚和商人們。個個曾經都是人物,隻因戰事而不得不委身於當今的時局變動。那些名聲也就成了一個裝裱身份的虛擬詞匯,從實際角度上來說,也自然不具備稱唿裏的含義。有的家業已經敗落,僅靠著僥幸留下來的備用經濟節儉度日,但表麵上仍舊把自己標榜成一個上流社會的成功人士,穿梭於各個優越奢華的場所,企圖從中找到哪怕一個東山再起,或者另起山頭的機會。這就像是賭博一樣,曾經擁有的越多,在失去了之後就越想找迴自己曾經擁有的。所以,這些人裏麵,沒有幾個人是真正抱著以誠相待以心會友的目的來參與這場盛大的壽宴。

    至於請的那些官僚們,艾雅倫把那份名單反複看了無數遍。她斟酌了一次又一次,刪除了一批又一批,直到發出的前一天才最後定下來。這其中很大部分都是跟沈家大小姐沈婷嫣的丈夫陸震豪沾親帶故的,基本也不存在什麽樣明確的利益往來,有的也就是些親屬關係上的牽扯。

    壽宴當天,天剛蒙蒙亮,前院的台子上就開始唱上了。府上的人便陸陸續續為這一天開始做準備了。客人們則聽戲的聽戲,打牌的打牌,閑逛的閑逛,這生活的畫麵幾乎能媲美一副清明上河圖了。

    四安洗漱完畢後,一直站在屋裏不知該如何選擇自己今天的著裝。他看著那套疊放整齊的衣褲,還有那頂灰色的前進帽。他緊張今天的會客,艾雅倫早在之前跟他說了,他要以她的義子的身份出席這場酒會,必須為自己幹娘做足場麵。體麵話要會說,交際酒要會請,還有那個就快要過門兒的媳婦兒。想著這些,他一片淩亂。

    柏瑞躲在房裏,同樣在困惑即將要麵對的賓客。遲遲不願,直到孫霖海來請,他才極不情願地跨出了房門。

    迎客中,大太太一隻忙著接受各方賓客的賀禮和諂媚討好的祝福。

    三太太則和一些前來拜壽的有錢太太們用著各種夾雜方言的語言聊著一些瑣碎的閑話和時事。這裏頭有部分還是從上海來的,有的是官員的正室,有的是某個大亨的偏房。聊的都是些家長裏短紙醉金迷的往事。或炫耀,或埋怨,各抒己見好不熱鬧。

    到了中午,宴席上,艾雅倫便開始帶著四安一桌一桌地敬酒,側重介紹她的幹兒子。

    在這些賓客中,寇家也在名單之中。寇家父女姍姍來遲,孫霖海熱情地把二人引導了艾雅倫的麵前。

    見到一身素雅清幽打扮的寇婉婷,沈雪英和沈柏瑞也熱情地竄到母親的身邊。

    孫霖海笑著說:“太太,這就是寇成軒寇老板。”然後轉頭對著寇婉婷的父親說:“寇老板,這就是沈家掌櫃,沈老板。”

    艾雅倫把手裏的酒杯遞給一旁的丫鬟,然後笑眯眯地嗔道:“嗬嗬,早就聽說寇老板的大名,隻怪家裏的事情太多一直都沒能去拜訪。我還惦記著去您鋪子裏挑幾塊上好的布料,給家裏人添製些新衣裳。”

    婉婷的父親寇成軒年輕時也念過一些書,從為人處事的作態來看,怎麽都覺著有幾分書生的氣質。儼然沒有那些張揚跋扈的江湖氣息。他也算是棄文從商的成功典範。而這一點正是艾雅倫所欣賞的。

    寇成軒坦然地笑道:“沈老板說話好客氣啊,如有需要隨時來寒舍,寇某人定精心為您準備上等的麵料。”

    艾雅倫接著笑道:“寇大哥也好客氣。我那是什麽老板啊,就叫我雅倫就可以了。”

    客套完畢後,兩人開始聊起了各自行當中的經驗和知識,艾雅倫全然已忘了周圍還有更多的賓客需要她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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