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霖海帶著幾個孩子迴到沈府後,腦子裏一直在思考是否要把省公館裏的情況告訴艾雅倫。很顯然,王雨燕在外麵有人是確實的事情。還有那個梁棟被捕的事情。

    晚上,丫鬟伺候著艾雅倫洗漱就寢。剛洗了臉,小姑娘端著一盆水從裏屋出來,抬頭撞見孫霖海。

    孫霖海站在門口,手背在後麵,一臉嚴肅地用眼睛指了指裏屋問:“睡了嗎?”丫鬟說:“沒呢。剛洗好,這就睡。海叔有事兒?”

    孫霖海說:“沒什麽事兒。”

    這時艾雅倫的聲音從裏屋傳出來,“朵兒,誰呀?”

    “是孫管家,太太。”

    “有事兒就進來說吧。”

    朵兒帶著水往院壩子裏一倒,又彈了彈衣角的水跡,迴頭衝著屋裏說:“太太,我去給您打洗腳水。”說完便往主屋後麵的夥房去了。

    現在這屋裏就隻剩下孫霖海和艾雅倫兩個人了。他心裏突然緊張起來,在門口立了很久都不敢跨進去。

    艾雅倫遲遲不見對方進屋便出來相迎。早已過了不惑之年的孫霖海此時看著艾雅倫身穿白色衣衫,外麵披著一件薄薄的棉質大衣,烏黑的頭發順勢下垂到背上,他仿佛是又迴到了少年時代,看到了自己心儀的姑娘,陣陣的強烈心跳讓他裹足不前。

    “站在門外幹什麽,有事兒進屋說吧,屋裏有爐子。”艾雅倫說得很坦蕩,也很溫柔。但當她轉身過去的時候卻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兩人坐在房間的小前廳裏,相視無語。過了許久,艾雅倫才開口問:“柏瑞在成都沒惹禍事吧?”

    孫霖海極不自然地笑著說:“沒有,挺安分的。”

    “大姐她們還好嗎?”

    孫霖海有些為難地說:“都挺好的。不過,我覺得應該讓太太們搬迴來。”

    艾雅倫緊張問:“怎麽,省城出了什麽事兒嗎?”

    孫霖海輕描淡寫地說:“沒有,我隻是考慮到她們幾個女人在省城,現在局勢又不太穩定,對她們不安全。眼下的形勢對國民黨很不利,他們跟瘋了一樣的到處抓人。就前兩天又抓了好些人。”

    艾雅倫想了想說:“好,我考慮一下。後天咱們再談這事兒。”

    艾雅倫無所適從地摸著自己的手指,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說那麽一句,“這些年……辛苦你了!”

    孫霖海飽含深情地看著艾雅倫的手說:“怎麽想起說這個了。這算哪門子的辛苦,倒是你,為了這一大家子……”他欲言又止,不敢再往下表露,隻怕到最後控製不住,翻身過去抱住這個沒有纏過腳的女人。

    為了緩和這種曖昧的氣氛,他一本正經地說:“那個,我有個事兒。”

    艾雅倫認真道:“什麽事兒?”

    “梁棟被抓了!”

    艾雅倫先是一驚,隨後又恢複平靜道:“什麽時候的事兒!”

    “就迴來的前兩天。”

    “雪英知道嗎?”

    “還不知道。”

    “嗯,那就好。”

    “你早就知道會這麽一天,所以才不讓他跟雪英……”

    說到自己的女兒,艾雅倫歎了口,眼睛裏含著淚委屈地看著孫霖海。

    “她半年都沒跟我說話了……”

    孫霖海聽著那柔弱的傾訴,看著此時無助的艾雅倫,他直想把她摟在懷裏讓對方靠一靠,可他不能。於是說:“她還小,有一天會明白的,時間長了也就忘了。”

    艾雅倫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說:“我也希望這樣,恨就恨吧,反正我能做的也隻有這樣了。以前我小的時候就總讓我阿瑪跟額娘操心,現在自己當了母親才知道他們當初的苦心。”

    孫霖海感歎著說:“所以說,養兒方知父母恩嘛!”

    艾雅倫身子往椅子的一邊靠去,說:“不知道為什麽,這些日子裏總夢見我阿瑪和額娘。”

    孫霖海寬慰道:“估計是太累了。”

    艾雅倫苦笑著迴憶道:“以前額娘常念說,來世為人再不做什麽富貴人家,不享那福,也不操那閑心,就圖個清靜。”

    孫霖海笑稱:“那是她不知道,平常人家一樣要為柴米油鹽奔波操勞,不過就是多幾口少幾口人罷了。”

    艾雅倫轉頭看著這個男人,心裏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那種類似波浪的活動。

    丫鬟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他們的話也說完了,孫霖海該走了。艾雅倫目送著他的身影到門口。他又折迴來,將手裏用白色絲巾包著的東西放到艾雅倫麵前的桌上,說:“那天上街看到就買了,我覺得挺配你。”

    艾雅倫還沒來得及說話,人已經下樓了。她謹慎地拿過東西,瞞著丫鬟悄悄攤開絲巾,裏賣包裹的是一根形狀獨特的白色玉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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