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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拂再次迴到中心畫舫的亭閣時,麵頰上明顯帶著淚痕。臉上的脂粉被眼淚帶過,直是如珂石泥沙一般。


    李隆義有些疑惑的望著這位俏佳人,顯然不明白為何隻過了短短半個時辰,紅拂便成了這般模樣。


    他輕咳了一聲,笑道:“既然紅拂姑娘已經來了,那我們便繼續吧。”


    紅拂雖然剛剛大哭過,但畢竟是勾欄裏出來的女子,此刻心情已經平複,走至中央空台,衝諸勳貴王孫施了一禮。


    她衝不遠處的樂師點了點頭,靈動輕盈的琵琶聲響起,伴著急促的鼓聲,紅拂迴旋起舞。


    她剛剛換了一身紅衣,加上手上的血紅色綢帶,真是應了她的名字。


    胡旋舞講究節奏感,故而紅拂才會在腰間係上六枚銅鈴。


    鼓聲越來越急促,紅拂旋轉的速度也越來越快,銅鈴相撞發出輕盈的脆響,直是攝人心魄。


    李隆義拊掌讚歎,身側的純陽也點頭道:“這胡璿舞經過她這一番改良,倒是剛中帶柔,多了幾份媚骨。”


    純陽今日是一身男兒裝,故而可以憑著賓客身份光明正大的坐在上首觀看諸多紅阿姑爭奇鬥豔。


    隻是她四下尋找卻並沒有發現荀冉的蹤跡,難不成那個常子鄴騙了自己?


    李仙惠心中十分忐忑。


    對於荀冉,她一直是愛慕的態度。為了得到荀冉的認可,她不惜多次做出改變和讓步。當然她是公主,不可能太過明顯的表露情義。這個呆子,當真是不食人間煙火嗎?


    紅拂越轉越快,此時耳尖的李隆義奇道:“這倒是怪了,小王聽這不像是琵琶的聲音,難道是...”


    “是吉他!”李仙惠神采一奕,隻是話一出口便覺得有些失態,忙垂下頭去。


    對於吉他,李仙惠十分熟悉,也曾命太嶽署的官員給自己每夜演奏。


    與琵琶相比,吉他能夠適用的曲子更多。便拿這胡璿舞來說,吉他的加入讓其整個舞蹈風格更加豐富。


    鼓聲急促如行軍,更有四五名樂手在一旁擊劍作伴奏,紅拂卻是腳下一滑突然從高台上跌落。


    這一跌,一身穿戴好的行頭盡數散落,紅拂發髻散落,妝容盡毀。


    “這!”


    李隆義喊出了聲。


    本來紅拂經過前麵的鋪墊已經基本拿下了這次花魁會的魁首,不曾想竟然會突然出現這等意外,毀了他的一應布置。


    看她傷的樣子似是不輕,即便能夠參加接下來的鬥詩,怕是也心有戚戚然,比不過其他那些花魁了。


    “快送紅拂姑娘迴畫舫閨閣醫治。”


    越在混亂時刻,便越要鎮靜。


    李隆義強自壓控住局麵,吩咐眾人將紅拂抬至另一艘畫舫中醫治。


    ......


    ......


    紅拂雖然中途意外跌落高台,但這花魁會卻並不能因為她一個人停下來。


    一時整個中心畫舫又熱鬧了起來。以尺素,白筎蓴為首的一眾名妓複又燃起了爭奪魁首的鬥誌,個個使出絕技,短短一個時辰,各種舞蹈竟是被她們跳了一遍。


    荀冉有些無奈。


    人算不如天算,他本是想在獨孤義與紅拂在北側畫舫共度良宵時下手。偏偏如今紅拂受了傷,在其身側照料的仆人必定不少,再加上前去探視的勳貴公子,似乎北側那艘稍小的畫舫一瞬間成為了焦點。


    “荀大哥,如今怎麽辦?”


    程明道有些按捺不住焦躁的情緒。他們可以等,但常子鄴那裏怕是等不下去了。以常小公爺的性子,若是命人此時衝將出來,豈不是會與探視紅拂的勳貴王孫撞的一個照麵?


    “還能怎麽辦,等吧。”


    荀冉又飲下一杯三勒漿,苦笑著搖了搖頭。


    如今除了等待他們沒有任何辦法,隻能寄希望於這個獨孤義能夠離開中央畫舫,這樣他們才有動手的機會。


    ......


    ......


    在北側的另一艘畫舫上,紅拂正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


    她周邊圍滿了長安城的勳貴子弟,王孫公子。這些公子哥沒有一人不想得到紅拂,但此時此刻又不能表現出一絲輕浮,隻得就這麽遠遠望著床榻上的佳人。


    這些人中,當然也有獨孤義。


    與這些憂心忡忡的看客不同,獨孤義此時早已勃然大怒。


    紅拂的這一失誤讓他之前的布局全部白費,那數萬貫銀錢自然也不可能向臨淄郡王要迴來。


    這還是不打緊的,最要命的是獨孤義丟不起這個人。


    他力捧的歌妓犯下如此愚蠢的錯誤,這是在狠狠的打他的臉。獨孤家名滿天下,想不到會因為一個女人被天下人恥笑,直是讓獨孤義憤懣不已。


    “閃開,都給老夫閃開。”


    獨孤義隻覺得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自己,他們是在看自己的笑話。


    雖然他們嘴上不說,但獨孤義能夠感覺的到。


    這種感覺就像無數螻蟻在身上爬行啃噬一般,讓人痛不欲生。


    圍攏的勳貴公子紛紛愣住,他們實在想不到昔日裏儀態有方的獨孤家家主怎麽會突然暴怒,並將怒火撒向他們。


    獨孤義卻是全然不顧這些,一把掀開眾人,撲向床榻。


    他揪住紅拂的衣袖想要將紅拂拽起,卻怎麽也拉不起來。


    再次出乖賣醜,獨孤義已是忍無可忍。


    他憤而轉身,歇斯底地的怒吼道:“都給老夫滾。”


    這下再沒有人敢留在這間艙房中,一哄而散下皆是逃出房去。


    “你給老夫醒來,給老夫醒來。你這個賤人,你可知道你這一摔把老夫一世英名就這麽摔沒了。”


    他雙手向紅拂脖頸掐去,紅拂許是吃痛下唿吸困難,下意識的咳嗽了幾聲。


    獨孤義眼中閃過一絲殺意,他咬了咬牙,竟然又加了幾分力。


    便在他正卯足氣力準備將紅拂掐死時,隻聽得倏地一聲,獨孤義背後一涼,緊接著整個身子跟著軟了下去。


    “快,快上去把這個老匹夫給我綁了,拖到布袋裏。”


    常子鄴放下手中吹管,急切的吩咐道。


    事有突變,留給他的時間更少了。


    若不能在眾勳貴王孫迴到艙房前將獨孤義拖出去,便不可能按照既定計劃乘小舟從曲江池北口潛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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