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1年,3月15日,西山試驗場。


    位於東海市東部山區的西山試驗場麵積較大,且環境封閉,因此不但用來測試武器,偶爾還會用來軍事演習。


    現在,野戰團就在裏麵演習,一邊打炮一邊打槍,騎兵不時衝一陣,好不熱鬧。


    五九軍改後,義勇旅經過近兩年的正規化建設和換裝,效果已經初步顯現。張正義今天就帶著一行人,前來檢閱如今的建軍成果。


    現在他就站在陣後用鋼構搭起來的高高望樓上,看著前方的場景。


    場上有三個步兵營、一個炮兵營和一個騎兵營,分成了兩部分,一個步兵營和炮兵營在練習步炮協同,另外兩個步兵營和騎兵營在練習步騎對抗。


    其中,最吸引參觀者眼球的就是正在快速機動的騎兵了。經過長期的高投入,如今東海騎兵已經初具規模,建製上有了三個騎兵營,雖然都不滿編,但更多的後備騎兵仍在持續訓練中,增長很快。


    而已經入役投入演習的這些騎兵,就已經有模有樣了,至少裝備上配備了大麵積的板甲,在陽光下亮閃閃,甚是嚇人。


    這時,一個騎兵連對一個步兵方陣發動了衝擊,整個連的三個排六十多騎(不滿編)排成一道整齊的騎牆,正對著方陣的一邊撞了過來。


    步兵方陣是標準的營方陣,四個連各組一邊,每個連都是三行橫陣。他們也是經過多次演習了,對自己和對手都很放心,麵對驚天動地的騎牆衝鋒絲毫不怵,前排穩穩地蹲著,後兩排在連長的指揮下用手中的風暴槍輪流射擊——不是實彈射擊,而是用減裝藥打木頭彈丸,傷不了人,但打在肉上多少還是有些痛。


    這個陣型很有傳統了,但威力更勝以往,因為火帽擊發的風暴槍相比過去的火繩槍大幅簡化了操作流程,射速更快,且不容易忙中出錯。即使隊中有不少剛出訓練營還沒多久的新兵,依然能在軍官指揮下有序地打著槍——如果到了實戰時還能保持就更好了。


    木丸一波接一波噴出去,大部分飄遠了,小部分打在騎兵的板甲和馬身上,沒造成什麽效果。但騎兵的衝鋒也同樣沒什麽效果,方陣巍然不動,隻好紛紛掏出白虹手槍,朝方陣隨便打兩槍——同樣是減裝藥的木彈丸——然後分成兩半左右轉向繞迴去了。不過其中的輕騎兵離開隊列留了下來,在方陣周圍遊走著,不斷往裏麵扔些什麽東西。


    張正義看了有些奇怪,對身邊的陳遠琪問道:“他們這是在扔什麽?”


    陳遠琪在演習場上是常客,既是防備演習時可能出現的傷亡,也是帶著自己人也練一練。他對演習流程可熟了,當即答道:“沒什麽,就是沙袋。蒙軍的輕騎兵騷擾步兵的時候會扔些飛斧之類的東西,所以我們演習的時候也扔一扔,模擬一下。既是讓步兵習慣習慣,也是練練騎兵的手藝,說不定以後可以扔點別的東西呢?”


    “也是,有道理。”張正義點了點頭,又笑了,指著前麵的方陣說道:“可也就演習用木頭彈能這麽玩了,要是實戰的話,這幾個鐵罐頭不早被打成篩子了?”


    陳遠琪點頭道:“是這樣的,但近距離對練,步兵騎兵相互熟悉一下,長長刺刀見紅的膽氣,總是好的。而且有朝一日如果真有機會去敵軍陣前騷擾,他們可是沒有火槍的。”


    “轟轟……”


    這時另一邊也熱鬧起來了。望台左邊的炮兵陣地上,十八門龍吟炮分成三部分,先後發動了齊射,硝煙升騰巨響傳出,炮彈落向一公裏外的目標地,在地上砸出了點點痕跡。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望台上的林小雅少校立刻舉起望遠鏡看了過去,觀察落點的散布情況。那邊沒有靶子,龍吟炮強大的毀傷效果體現不出來,張正義同樣拿望遠鏡看過去,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好收迴鏡頭看向了炮陣。


    炮陣之中,炮兵們正有序地裝填彈藥、複位火炮、重新瞄準,這一套同樣沒什麽好看的,他又關注起了火炮本身。


    這些龍吟炮大多是新鑄的,青銅材料金閃閃的,酒瓶狀的炮身足有一人高,修長而深邃,前細後粗,曲線流暢,架在兩輪炮車上,炮口小角度向上抬起,無形中散發著力量感。


    他隨口問道:“林少校,這龍吟炮聽說你們評價不錯?”


    說起這個,林小雅立刻來了精神:“那是真的好!100mm的口徑,3.6kg的彈重,15倍的黃金倍徑,威力強大!比獅吼炮強多了!而且機動性也不差,炮身炮車前車加起來才一噸出頭,四匹馬就能拉了,完全跟得上步兵行進的速度,路好的時候還能再拉一個額外的彈藥車!”


    說起來,龍吟炮的正式定型量產,也是軍工領域繼風暴槍量產之後的大事了。


    這係列火炮的研製可真是命途多舛了,相比之前幾型火炮的快速定型快速量產,龍吟炮自有了概念和第一批試作品之後,不斷實驗、不斷雕琢,差不多用了18個月才臻於完美,正式量產。但最終的成品效果也是喜人的,用380kg的重量實現了100mm口徑/15倍徑的優秀數據,即使在十九世紀前半葉也是相當優秀的火炮了。


    去年第一批量產龍吟炮交付安全部使用的時候,工業部甚至召開了一場盛大的發布會,西山試驗場難得的張燈結彩,路口處甚至拉起了大大的橫幅,上麵用大大的黑體字寫著“再一次,改變世界”。


    張正義也欣慰地點頭道:“好,炮好就好。之前看宋軍和益都軍的戰報,幾門爛炮就能改變戰局,這才發現我們一直握著的這大家夥實在是了不得,以後還得繼續發揚光大才行啊。”


    “那是!”林小雅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對張正義說道:“他們這樣光打靶子也練不出真本事來,首席,要不你臨時指定個目標,讓他們打打看?”


    張正義一愣:“這樣好嘛?”


    陳遠琪也拱火道:“當然好了!難道真實戰場上還能讓他們這麽按部就班操練嗎?敵人說殺出來就殺出來了。”


    “嗯,有道理。”張正義點了點頭,然後隨手指著西邊山間一處穀口說道:“就假設那裏突然殺出了一幫敵人,炮打過去吧。”


    林小雅立刻行了個軍禮,說道:“保證完成任務!”然後立刻下了望台。


    在她的指揮下,三個炮兵連中的兩個立刻行動了起來,停止原有的演習項目,收拾好現場的東西,把炮車架上前車,分成兩隊向西行去。


    兩個炮兵連在距目標差不多一千米的地方停下,一左一右隔了二百米,各自布置起了陣地。


    每個連六門炮從炮車上接下來,布置炮位、裝填彈藥。與此同時,連屬的火控班搬了兩根測距儀出來,相距五十米插在地上,用上麵的瞄具對準目標,根據兩個夾角查表得出目標的(相對)準確距離,然後給各炮組下達指令。此外,一台折疊梯被迅速架了起來,觀察員拿著望遠鏡爬了上去,準備觀察戰果。


    “密位110、105、100、95、90、85……開始調整!”


    龍吟炮的炮車相比過去有所改進,調整射角不再靠原始的三角形楔子,而是在炮尾處撐了一根絲杆,靠轉動手柄使絲杆升降來調整炮身的俯仰角。表示射角的也不再是過去的角度值,而是把一個圓周劃分為6000份的密位值。現在在火控班的指令下,各炮射角抬高到了相當於+6度左右的角度——並非統一,而是各有高低,以進行校射。


    很快,左邊的一連完成了準備,六門炮從左到右,依次打響,六枚炮彈先後飛了出去,落向作為目標的穀口附近。最左邊的火炮射角最高,炮彈飛得也最遠,越過穀口飛到了後方,接下了幾發都要近一些,有的同樣越了過去,有的落在目標附近,還有的沒到位置就落地了。隻是跨越千米距離,滑膛炮發射的球形彈本身就有百米左右的散布範圍,落點也不是那麽有序。


    火控組的觀察員看到落點狀況後,命令各炮將射角向之前第三門炮的參數收斂,但仍保持了一定的發散範圍,再來一次。不過裝填複位尚需要一點時間,第二輪校射並未立刻打響。在此期間,右翼的二連也準備就緒,打響了他們的首輪校射。


    如此,兩個連交替校射,等打到第三輪的時候,差不多也就能較準確地打到目標位置了。這時,各炮的射擊參數被統一,每個連進入了統一指揮的節奏,發令後六門炮短時間內完成齊射。齊射一輪接一輪,炮彈向穀口覆蓋過去,直到炮陣被硝煙覆蓋,視線被完全遮蔽,炮擊才停了下來。


    從第一輪校射到停止炮擊,也僅僅就過了十分鍾的時間而已。在這段時間裏,差不多有二百枚炮彈被打在了張正義指定的穀口位置,如果那裏真的有一隻突然出現的敵軍,那麽,呃,他們一定會為當地的植被貢獻不少養分。


    不久後,林小雅命令兩個炮兵連迴歸陣地,繼續演習科目,而自己迴到了望樓上,向張正義請功道:“首席,怎樣,表現還不錯吧?”


    張正義甚感欣慰,點頭道:“好,打得漂亮!訓練的時候用了不少苦功吧?果然,這才是炮兵該有的樣子!”


    林小雅嘿嘿笑了一下,說道:“南宋那邊搞了火炮出來,大會裏不少人都緊張兮兮的。其實有什麽好怕的啊,別說他們那些炮拉拉不動,打打不遠,就算把我們的龍吟炮送給他們,他們又能玩出什麽花來?”


    張正義心有戚戚地點頭道:“正如季國風常說的,先進技術的精髓不在表觀的器物上,而在於背後的思想和人。我們的領先,也不在於搞出了什麽槍炮,而在於製造和運用這些槍炮的能力。這才是我們的依仗啊,做到現在這種程度,幾年的辛苦也算有迴報了。”


    看完了炮兵的操演,他又拿起望遠鏡,往東看去,觀察起另一邊的步兵和騎兵在做什麽——這時,他發現東邊的入口處有一列車隊正進入演習場。“咦,有新客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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