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衍這個提議一說出來,司徒微立刻有點惱,直接瞪了他一眼道:“我去看什麽?這個時候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最惱的就是本王好嗎?”

    水衍卻是看了一眼老太太和王妃。這婆媳兩人也知道他們來關係素來好的很,雖然太妃也不知道水衍好端端的要跟外孫談什麽司徒律,她恨不得這人去死呢。可是水衍這樣做肯定有她的用意,她也不是凡事都倚老賣老,擅專擅行的人,也就讓王妃親自扶著走了出去。

    等兩個人都走了,老五的臉色就更難看了,他睨著水衍道:“你想說什麽?我這時候過去看他的笑話?還是你想讓我為他求父皇?你不覺得不管是哪個都是餿主意,而且是餿透了的那一種?”

    水衍卻是笑道:“可是我覺得你對老四然還是有些情分的,先別惱,我記得你小時候還是挺喜歡欺負他的,就你那狗脾氣,喜歡誰就欺負誰,要不是你欺負不了太子,我估計你當初都能欺負到他身上去。”

    老五正要惱,可誰讓水衍這貨的武力值也不在他之下呢?水衍又道:“你還是去瞧瞧吧,德妃已死,我那姑媽肯定也知道你的孝心了,至於四皇子,我還真覺得他不錯,還是留個餘地吧。”

    司徒微惱道:“不,不去就不去!去了幹嘛?我恨不得他們三個都被父皇一腳踩在泥地裏呢,他就是那麽個脾氣。”

    瞧瞧當年怎麽對太子的就知道,愛誰恨不得將人捧到天上去,恨誰就恨不得將他徹底碾死!當初對太子還算有了點情分呢。這老四,將來別說抱住他的親王帽子了,不被變為貶為庶人那都是聖人良心發現。

    慧安可能還稍微好點,可一個不被聖人在意又沒兄弟撐腰的公主,過什麽日子還用說嗎?本朝的公主和前朝一樣不怎麽金貴!

    水衍卻是不管不顧地將他從軟榻上給提溜了起來,老五當然不從,兩個人就打來打去差點滾成一團,最後還是司徒微略遜……好幾籌。

    你怎麽能指望他一個從小到大學的花架子的皇子能戰勝一個從小就被祖父帶到軍營裏的軍三代呢?雖然老五的武力值碾壓他其他倆兄弟是綽綽有餘了。

    水衍看他整個人癱軟到軟榻上的憊懶樣直接道:“還是去吧,待以後太子登基之後,你除了我,還能找到個說話的人嗎?”

    就他這狗脾氣,瞧得上他的,他未必瞧得上人家。那些矜持的文臣又恨不得躲得他遠遠的!太子當上了皇帝,再加上帝君轉世那名聲,更是被奉上神壇,大家隻需跪著就行了,

    誰還敢親近?

    他將來萬一要是不在京城裏,難道這貨就要溺死在美人堆裏,縱情聲色而死?因而他倒是覺得老四不錯。

    畢竟德妃死了,沒了這一層,若是聖人沒打算將四皇子一貶到底的話,兩個人要是還有點情分,也能讓司徒微多體悟一種親情。

    他這等苦心,司徒微卻是沒有半點感動,他恨不得直接踹他幾腳!等在軟榻上歇了一會兒緩過勁兒,他直接起身哼哼地作勢要走。等走了出去三五步了居然沒喊他!

    這王八犢子!司徒微在心裏暗恨道,可還是隻能繼續往前走。

    等上了自家府上的馬車,身邊伺候的太監問他是不是迴府的時候,他緩了緩道:“入宮。”

    這個時辰入宮?這太監心裏琢磨了下,覺得有些不對勁,可瞧著他那臉上少見的沒任何笑模樣的臉,暗自吞了口唾沫,任何就告訴車夫去了。

    待到了京城,五月中旬,晌午的太陽已經能烤的人難受。而從宮門口一路用兩條腿充當交通工具走到太乾宮門口的司徒微的額頭上也已經有了密密的汗珠。

    他擦也不擦,直接走到那個脊梁筆直的背身邊,蹲下來道:“你覺得跪下去父皇會見你?”

    老四轉頭看了他一眼,他脊背上已經濕了一片,額頭上也是汗,可雙唇幹燥,還有倆牙印。

    這便是司徒微見過的最狼狽的四皇子。

    他看了一眼司徒律的眼神,在其中看到了詫異,憤怒,還有少許無奈,這讓他覺得有些新奇,無奈?他低聲道:“我問你,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司徒律不發一言地看著他,深邃的黑眸變得讓老五難以再讀懂。

    不過這也不妨礙什麽,因為老五代入了下自己,自己和老四換身處地地想想,他覺得這貨是在罵他!因而他哼了一聲,對老四道:“不說也就算了,你就跪著吧,看你脫水昏過去之後父皇會不會看你一樣。哦,本來還想讓你喝點水的,但是為了不妨礙你的大業以及避免你憋死,還是算了。”

    四皇子身邊那太監總管差點沒被他氣死,這五皇子簡直是分分鍾就能把死人給氣活了!因為卑微,他也不敢跟五皇子對罵,萬一壞了主子的事可怎麽辦?

    不過司徒微顯然沒打算繼續刺激老四,他說完之後就起了身,然後直接從太乾宮抄近道向隔壁的毓慶宮而去。

    畢竟德妃的事可不隻是關乎他母後一個人,還有元後,於是還是跟太

    子通個氣吧。

    從小到大司徒微都很少來毓慶宮,不為別的,隻為了不讓自己得紅眼病。

    想想啊!兩個人都是嫡子,當娘的都死了,然後當爹的卻區別對待,把其中一個捧在手心裏親自教養,另外一個就徹底放羊。偏偏他還是被放羊的那一個,對捧在手心裏的那個怎麽可能不眼紅不嫉妒?

    他稍微等了一小會兒就有邱白親自來請。

    他跟在邱白後邊問:“太子心情如何?”猛然間知道自己的母後不是自己克死的,對太子來說應該也是一樁好事?他覺得等下可以跟他二哥套套近乎,最好蹭蹭仙氣。

    邱白老老實實道:“殿下瞧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

    司徒微直接丟了他一白眼,就他二哥,雖然不是麵癱,但勝似麵癱!就算他有表情也都是從容淡定的,你這不是跟本王說廢話?

    不過毓慶宮就巴掌大的地方,雖然分了三個殿,但都屁大一點,於是沒多久就見到了正在看折子的君故。

    眼看著那些折子跟小山一樣快將君故給埋起來了,之前就飽受這些之苦的他心裏就不禁得瑟,瞧瞧,這可是苦差事!不過還是規規矩矩地先給君故行禮道:“見過太子。”

    “是二哥。”君故不等他行完禮就對他道。接著就對他點了點頭道:“你先坐下,之前你批的那些折子我都看了,不過有老四代筆的?”

    老五頓時得意洋洋道:“那是,他住在景仁宮占了我一半床,我讓他幫著批點折子怎麽了?”

    君故也知道他這狗脾氣,也知道他是個順毛驢,再加上這的確是一堆“弟弟”裏麵他最喜歡的一個了。看賈赦就知道,他其實喜歡這樣性格的人,就道:“孤還真是意外你居然能讓他幫你批。”

    見老五又是得意一笑,他才搖搖頭道:“你今天過來是?”

    “過來是問問您德妃這一出,您覺得父皇會怎麽收場?”他直接踢了一個直球。

    “最好也不過留個全屍吧。至於會不會牽連老四和老八倒也難說,像慧安不過是一個女子,就算牽連,對她影響也不大。隻是鎮國公府上風評一向不好,將來就算是嫁了人,怕也要受氣。”

    君故也沒遮瞞,待說完了自己的見解就看老五一臉的“我就知道”,不禁笑道:“你自己不是也猜出了?還跑過來問我。”

    “那你覺得老四和老八呢?”他走過去笑眯眯道:“剛剛來的時候就見他在太乾宮那兒跪

    著呢,瞧著快暈了。”

    “父皇現在正是盛怒,是不會見他的。”君故又看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想幫老四一把?”又因老五近在咫尺,所以他看到他立刻鼓起了臉,嘟嚷道:“幫他一把?我?二哥你沒搞錯吧?”

    “行了,別跟孤裝模作樣了,孤早就覺得你瞧不上老三,可是對老四還是挺好的。老四也是一樣,小時候還總是跟你玩,被你欺負了那麽多次也沒跟父皇告狀。你對他有兄弟情份也沒什麽不對,因為就連孤也不想讓老四他們就這樣被德妃牽連,等下孤會去見父皇。”

    君故說著就順手在老四的臉上捏了一記,等捏完了就皺起眉道:“居然沒點肉。”

    司徒微立刻後退了幾步,完全不管自己剛剛還齷齪的琢磨著要怎麽抱大腿蹭仙氣呢,道:“你當我這臉是榮國公啊?”接著更小聲地嘀咕:“小時候見你捏他,捏的我都把我四個伴讀的臉都給捏腫了。”

    君故一下笑了起來,對他的吐槽以及暗示並不在意,隻道:“孤聽小璟說起了你兒子,聽說他性格也是很有趣,改天帶他到東宮來,小璟和賈璉應該會喜歡他。”

    這倒是巴不得呢!自己抱大腿拉不下臉,但是讓兒子經常走動就是另外一迴事了,司徒微立刻嬉皮笑臉地應了,不過還是道:“弟弟我先說好啊,我那個獨子其實也被我寵壞了,那個脾氣不是很好……”

    “能揍嗎?”君故鳳眸微揚道。

    “……能吧。”司徒微遲疑道。

    雖然覺得有點對不起兒子,不過前幾天水衍那個王八犢子怎麽說的來著?說他家那小子是三天不走上房揭瓦,該被好好管教了?頓時陪笑道:“您既然都打算幫著管教了,您琢磨著是不是能讓他也來東宮當個伴讀?璟兒身邊不就一個賈璉嗎?”

    這一下就讓君故想笑了,讓皇孫給皇孫當伴讀,虧他也好意思說出口,隻道:“過些天我跟父皇說下吧,看父皇是否答應。”

    “這好說啊,我到時候去求他老人家就行了,不過估摸著他暫時不想看到我。”司徒微說著又趕忙道:“那我先迴去了,老四的事我就不管了啊。”

    說完就撤。

    君故瞧著他風風火火來,又風風火火走,不禁搖了搖頭。

    邱白等送走了他再迴來,見君故沒有批折子而是臨窗遠眺,思忖了下才道:“殿下,奴婢今天覺得五皇子比平常容易親近多了,今天他來的時候還跟奴婢打聽您呢。”

    君故轉身道:“你覺得他今天是來做什麽的?”

    邱白心道,除了德妃,還能是什麽?

    君故又道:“你親自去見戴公公,跟他說一聲讓他幫著留意下四皇子,他服喪已經多日,身子有些弱。”

    邱白立刻應了,隻是他沒立刻就去,反而壯膽子問道:“殿下,奴婢多嘴問一句,那德妃……您還在意四皇子作甚?”

    “孤落入穀底之時,落井下石趕盡殺絕,恨不得讓孤和璟兒死在那一間三進院的有德妃,有甄貴妃,有三皇子,還有許多人,卻沒有老四和老五。在皇家,這已經算是兄弟情了。”

    邱白看著他的背影,沉默著退下。

    他琢磨著,也許今天四皇子來,也是因為那點與眾不同,讓他們這些普通人難以明白的“兄弟情”吧。

    等邱白剛到太乾宮外還沒走近,就瞧見他家主子說的那個最近有些體弱的跪著的背影晃晃悠悠了幾下,接著就陽麵倒下。

    若非這是太乾宮門口,怕是早有人驚唿了。可在太乾宮,雖然這些年少有死諫的,可跪地不起的一年半載總要見那麽一兩出。哪怕現在跪著的是一個皇子,也沒人出聲。

    邱白頓時哀歎,公公他什麽運氣,接的這什麽破差事?

    等他走近了瞧著那四皇子,隻見那麽大的日頭直射下,他雙眼緊閉,眼珠動也不動,他心裏就有些擔心了起來。不過他一個奴婢也不敢貿然行事,趕緊讓太乾宮的小太監去跟他請戴權。

    因太子水漲船高,如今整個皇宮的宮女和太監、侍衛們都將太子當成天神看待,他邱公公雖然還是被人尊稱邱爺爺,可他卻覺得大家都快把他當祖宗看了。

    戴權沒多久就出來,看見他就挑眉道:“太子殿下有什麽事要稟告聖人?”

    “還真沒有,殿下是讓奴婢來見您的。”他接著就將事情那麽一說,接著就笑著對戴權道:“我這可不是難為師父,隻是殿下就讓我給您傳個話,一切還是看師父您的。”

    “你個小滑頭,明知道我欠了殿下恩情還跟我說這個?”戴權直接往他腦袋上就敲了一下,又瞧著不遠方已經暈倒在地上,身邊跪著的太監急的死去活來還不敢出聲的慫樣兒,立刻哼了一聲。

    這樣的奴婢,留之何用?

    他又對邱白道:“行了,你去迴殿下吧,就說這件事我知道了。”

    邱白感恩戴德的走了。

    要說他昔日有三分念著戴權的好,如今跟了太子之後,這三分就變成了七分,甚至還有更往上的意思。這倒不是因為他跟了太子,而是因為以前他跟在戴權身邊,總擔心戴權會對他做點啥。

    怎麽說呢,就是一種不安?如今這種不安一下就沒了,對戴權的感激這就由衷而發,且一發不可收拾。

    戴權閱人無數,又怎麽能瞧不出來?對他倒也真的有了點對弟子的親近。

    等戴權迴了聖人之後,聖人道:“太子讓人來說的?”

    “正是。”

    “之前你說老五先去太子那兒了?”

    “是,應該是五皇子跟太子說了什麽。”

    聖人放下手中的《黃庭經》,眼中有些欣慰,“朕自打從泰山迴來,就開始反思吾身,一樁樁一件件,許是這樣,非但明白了自身哪裏不足,還看清了許多事。老四和老五,都是好的。老三是朕慣壞了他,當初將他捧的太高,讓他一下就飄飄然了,也不是他的錯。”

    聖人說著就苦笑道:“朕不知道自己這個皇帝當的是不是稱職,可從當爹的角度來說,朕還真是差賈代善遠了去了。”

    “您這怎麽能比呢?先榮國公一天到晚才要應付多少事?他隻需要對您忠心耿耿,盡忠職守就好。他又有幾個兒子呢?您這是為大雍開枝散葉,之前夭折了那麽多皇子,您這不也怕了?也不是您的錯啊。”

    “你這老東西不用給朕推脫。張靜初他們養孩子或許有他們的那一套,不過朕說不如賈代善,是說他早就看清了自己倆孩子的脾氣秉性,隻是他還能當個慈父。就賈赦那樣的,不是他自己也寵著,什麽都幫他算好了,能變成今天這樣兒?”

    “那奴婢說句不當聽的,您不就是早就覺得五皇子是個好的,所以也才拚命地縱著他嗎?”戴權道。

    聽了戴權這話,聖人才苦笑:“不同吶,這怎麽能一樣?老五……朕當初隻想毀了他。”

    聖人說到這裏臉上的神色就沉寂了下來。

    這是他最近才發現的,自己剖析自身,將自己所有的自私、冷酷、殘忍、無情和無能全部審視一遍,越是看清,這心中越是難受。

    戴權一時無言。

    良久後,他道:“讓人將老四送迴府裏去吧,不許他出宮。剩餘的讓太子接手吧。”

    “……德妃?”

    “貶為庶人,留個全屍,葬了吧。”

    待戴權也出去了,聖人才看著手上的經書出神,想,他們兄弟既然有兄弟情義,他這當爹的,又怎麽能沒點父子情份呢?

    德妃一事就這樣沉寂了下來。

    原本無數好事者還指望著看四皇子被削掉親王的王爵,結果聖人像是徹底忘記了這樁事一樣,再也不曾提起。甚至德妃的娘家,也沒有遭到牽連。

    反之,五皇子和三皇子分別被加封了親王。

    五皇子也就罷了,這次的加封卻讓心中惶惶不安的三皇子也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一樣,終於不再惶恐,還主動去了一次東宮。

    三皇子和太子之間說了什麽,無人知曉。但是不久之後任著江寧織造這個肥差的甄貴妃之兄甄應嘉上書辭官。太子轉呈聖人,被聖人否了。

    這下三皇子算是徹底放下了心,最少這說明聖人還是對甄家一族存著點舊情的,而他那二哥……

    是他不如啊。

    五月下旬就這樣在大家的失望中度過了——明明有兩出大戲,居然沒有敲起鑼鼓就這樣無疾而終。

    可六月剛到,大家盼著的禪位大典剛要進行,吳貴妃……甍了。

    這簡直就像一個巴掌一樣啪一下打到了聖人的臉上!因為在吳貴妃留下的親筆信中,德妃之事,居然是她做的!而且原因簡單明了——德妃害了她的骨肉!

    聖人聽得消息去看她的時候,她早沒了氣息。

    身著她最喜歡的大紅,盛裝打扮,容貌之豔麗,冠絕後宮。如此絕世風姿,就這般命隕而去,聖人一個踉蹌,直接被戴權扶住。

    他在吳貴妃身邊看了又看,將她五官用視線描繪了一次又一次,最終還是含恨地閉上了眼睛,轉身出了她的寢宮,在殿外問道:“她之前給武兆寫的那封信,你有留下嗎?”

    “奴婢都有記錄,隻是信件一直都有暗語。”

    聖人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吳貴妃身死,不管是武兆起兵也好,不起也罷,他已經不在乎這個了。

    戴權還從未見他如此失魂落魄,本能地想去扶他,卻被聖人一手拒之,道:“朕想進去陪她一會兒,你在外麵吧。”

    戴權的心頓時一沉,不過還是本分地點了點頭。

    待聖人進門而去,兩個小太監將門關上後,他立刻給了他們一個眼色。那些小太監個個像是受驚了的兔子一樣連忙退下,隻留他一人在門口靜靜屹立。

    吳

    貴妃啊……

    他心中低喃著。

    聖人又看了一次吳貴妃的絕筆信。落筆甚至用從容都難以形容,殺伐果斷,鐵畫銀鉤,完全不似女子能有的筆墨。也讓聖人有些恍惚,這似乎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吳貴妃的字。

    他能感受到吳貴妃死之前並沒有任何不甘,不帶任何恨意,甚至對他毫無留戀,像是對他全無感情。

    透紙而出的,卻是那種豁達,欣喜,似乎死亡對她來說是一種極樂。

    他慢慢地攥緊了手心,因為太過用力,修剪完美的指甲還掐破了手心。

    他前些天審視自我的時候,便覺得他此生最愛的女人便應該是吳貴妃,甚至因為太愛,所以反而不敢親近她,隻敢捧著她。甚至到了後來,除了例行臨幸她,他都不敢見她。

    知道她有了孩子又沒了的那一刻,他如釋重負一般。

    現在想來,他那時應該是擔心吧——他喜歡這個女人,如果真生下來孩子,若是個男孩兒,他還能像寵著甄貴妃和司徒徹一樣能夠自持嗎?

    怕是不能。

    所以他不想再讓她有孩子。

    而當時的因也就造成了今日的果,她終究還是在意那個孩子的。

    他甚至開始悔惱,他自己就沒將德妃挫骨揚灰呢?

    到午夜之前,聖人才從寢宮中走出,見戴權一人站在門外靜靜而立他也不意外,隻對他招了招手,就半倚半靠著讓戴權將他送到了鑾駕之上。

    戴權洋裝沒有看到他已經哭得發紅的眼睛。

    六月五日,欽天監算出來的禪位之日。

    因為君故身上的神話色彩,以至於這次的禪位大典禮部雖然還是照著太、祖禪位給聖人之時的規格做的,但無一不求盡善盡美,這使得身為五品小官的賈政都跟著忙了許久。

    賈政雖然已經上了辭官折子,但是留中未發。眾人皆以為這是因為榮國公之故。

    賈政無法,也隻得繼續跟著忙前忙後快一月。

    是日,風和日麗,天公作美。

    欽天監先是鬆了口氣,行了,到此為止就沒他們什麽事兒了——要知道前連天雨一直下個不停,這要說老天爺果然偏愛太子嗎?

    榮國公賈赦今天也穿著朝服和群臣一起文武分列,見證著聖人退位,太子登基。

    卻在禮部尚書剛將聖旨讀完之後,天空之上便有金光降落,似

    有一道難辨男女之音,道:“大善!”

    而後,落下的金光就變成了點點金花,花瓣觸體即消,群臣彼此環視,此時劉煜當仁不讓,跪道:“上皇萬福,聖人萬歲!”

    整個京城的百姓們見到金光降落之時早就紛紛跪在院中,待金花落下,他們個個欣喜不已,口中對新皇歌功頌德不斷。

    賈赦當然是搞了個直播,不過不同於之前,大家知道了他搞的把戲後不但沒人誇他機智反而個個覺得再也無法直視他了。

    不過像@遠古史這些專家們也討論過,專家們有誌一同地表示,封建迷信的確能讓太子用最快的速度穩定人心,和平登頂。不過他們也好奇之後太子會如何行事。

    因表達對上皇的尊敬,新皇登基後並未改元,卻拿出了新的糧種,發給百姓用來耕種。

    這些種子都是經過基因優化的,可以增加數倍的產量,並且附有詳細的耕作之法。且又拿出新的耕具圖,開始令工部研製,待研製出來,便由國庫出資,租給百姓。

    僅僅是這兩項措施,下達之後便有無數百姓感謝不已,幾乎是個個都在家中為新皇立了長生牌位,當然也沒少了紫薇帝君的神位。

    “啊啊啊啊啊,這簡直是翻倍的龍氣啊,我好像是在龍氣中徜徉,我果然沒有選錯宿主,隻要再熬過三十年,我就能有一個成功畢業的宿主了!”係統幸福的在打滾,滾來滾去,再滾來滾去。

    基於他現在是個三頭身人魚的模樣,而且還是君故的臉,這讓賈赦不禁手癢難耐,在旁身處手指頭往他的魚鱗上撓了撓。不過讓他詫異的是他這魚鱗看上去像寶石一樣堅硬,可細細一摸卻是非常柔軟,這樣細膩的魚鱗,不會受傷嗎?

    “喂喂喂不要隨便摸還嗎?要知道我現在的身體可是真實存在的,亂摸人魚的尾巴可是要負責的!”係統兩手叉腰氣鼓鼓道。

    “問題是你這真實存在的身體長了一張和君故小時候一模一樣的臉,我就算是摸了也是對他負責,他敢說我不能摸?”賈赦也是振振有詞道。

    “……反正我不給你摸!你要摸大可以去摸下你兒子,小璟估計再過不久也能變成變成人魚了。不過宿主你為什麽還不冊封他為太子?”係統側著小腦袋問。

    君故對他頂著一張自己的臉賣萌已經習以為常,他一邊看著自己的智腦分析出來的最近一個月的天氣情況,一邊道:“不需要那麽著急,他現在的身體不是挺好?”

    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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