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爺子畢竟身份不同,進門之後就被引進了客廳,男仆們忙活著添茶倒水,唐馳站在旁邊陪著閑聊。


    祁湛行牽著喬知語下樓,臉上淡淡地:“蘇老爺子。”


    “呦,這是還記著氣呢?”蘇紹典握著拐杖笑了笑,也不計較,隻是轉頭打量了喬知語半晌,渾濁的眼中情緒複雜,久久才歎了口氣,“昨天是我沒跟暇景交待清楚,你們別往心裏去。”


    祁湛行似笑非笑的挑了下眉:“不是老爺子點頭,蘇暇景沒那個膽子。”


    這是擺明了一點麵子都不打算給了。


    蘇紹典噎了噎,說不上是生氣還是無奈,隻能杵著拐杖歎氣:“立場不同罷了。”


    他妹妹年紀輕輕就被逼瘋了,幾十年下來,蘇紹典都快記不清蘇茗秀年輕時靈秀嬌俏的模樣了,隻要想到喬家就是造成災難的推手之一,蘇老爺子心裏哪能不恨?


    也是他小瞧了喬知語的脾氣,之前吩咐蘇暇景的時候,隻想著以蘇家的權勢地位,隻要透出點沾親帶故的意思,喬知語勢必會主動攀附上來,沒想到卻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臉。


    祁湛行置若罔聞,轉身給喬知語身後又塞了個靠墊。


    蘇老爺子看得眼皮子直跳,他昨天從蘇暇景的轉述中就聽出祁湛行待喬知語不一般,現在親眼看了才知道這個不一般到底有多特別。


    蘇祁兩家世交,祁湛行也算是蘇老爺子看著長大的,一貫冷心冷肺,什麽時候這麽體貼過?


    “我知道老爺子過來的目的。”祁湛行指尖輕點桌麵,不容置疑道,“我不同意。”


    蘇老爺子臉色微變,難免掛上了三分不悅:“這事還得問問喬小姐的意思……”


    “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喬知語打斷蘇老爺子的話,語氣毫無波瀾,“我這人沒別的優點,就是分得清好賴,看得懂親疏。”


    蘇老爺子擰眉:“你知道我來找你是為什麽嗎?”


    “不知道。”喬知語秒答,簡直叫個幹脆利落。


    蘇老爺子無語:“不知道你就拒絕?”


    “恕我直言,昨天跟蘇少爺的談話並不愉快,而祁湛行不會害我,我選擇相信誰不是顯而易見嗎?”


    昨天唐馳揍完人迴來,大略說了說動手的理由,想起那句靠身體上位,喬知語就氣不打一處來,所以哪怕心裏擔憂著那位姑奶奶的情況,現在也還是秉持著寸步不讓的態度。


    蘇老爺子無言以對,沉默了許久才唉聲歎氣的杵了杵拐杖。


    “昨天是暇景不對,也是我們蘇家對不起你,我今天過來隻是希望你能跟我去見見我妹妹。”


    喬知語心中微動,她看得出蘇老爺子是習慣發號施令的上位者,估計一輩子都沒跟人道過幾迴歉,現在為了蘇茗秀竟然願意向她一個小輩低頭,這讓喬知語難免有些觸動。


    不等喬知語答話,祁湛行就率先道:“我說了,不同意。”


    蘇老爺子怒道:“祁家小子!茗秀怎麽說也是你的長輩,現在她難得有了好轉……”


    祁家小子……


    喬知語抿了抿唇,把差點溢出來的輕笑咽了迴去。


    這稱唿放到祁湛行身上,怎麽就這麽怪呢!


    祁湛行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頓時又好氣又好笑,他在這跟蘇老爺子扯皮,喬知語這個當事人竟然還有心情笑?


    “我知道老爺子的意思,但知語現在懷著孕,蘇女士的病情又始終不穩定,並不適合見人。”哪怕祁湛行說的委婉,但意思卻還是明明白白擺出來了。


    蘇茗秀瘋了幾十年,又有自殘傾向,他是瘋了才會讓懷著孕的喬知語跟蘇茗秀見麵。


    蘇老爺子無言以對,畢竟蘇茗秀有傷人傾向是事實,可是難得有人能讓蘇茗秀對外界產生反應,他實在是沒辦法放棄。


    “況且現在所有的事情都隻是猜測,與其讓她們見麵,還不如先查明真相。”


    祁湛行明擺著寸步不讓,再加上說的有理有據,蘇老爺子就是再著急,也隻能暫時退讓。


    命人將蘇老爺子送走後,祁湛行捏著喬知語的耳垂搓了兩下:“我還以為你會反駁我。”


    原本微涼的耳垂被他搓的發熱,喬知語沒好氣的拍了他一下:“反駁你什麽?我在你眼裏就那麽不識好歹?”


    “……”祁湛行托著她的下巴,強迫喬知語抬起頭來,“我是什麽意思,你心裏清楚,沒必要故意曲解。”


    心事被拆穿,喬知語糾結了兩秒,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我確實想去見見蘇家那位姑奶奶,一來是因為擔心,二來是我也想知道真相。”


    她頓了頓:“我不希望我外公背上莫名其妙的黑鍋,也不想讓任何事損害他的名譽。”


    祁湛行啞聲低笑:“那你為什麽不答應他?”


    喬知語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知道你是為了我好。”


    “好在哪?”


    “……”沒完了是吧?!


    喬知語鼓了鼓腮幫,拿這個越來越幼稚的男人沒轍,隻能老實道:“這兩天我也看出來了,蘇家人表麵上看著和善,實際上……”


    她皺起眉頭,滿臉不爽:“實際上高高在上的不得了,我要是輕易答應,或者主動提出來要見那位姑奶奶,恐怕蘇家人下一秒就得給我貼個勢力虛榮,攀附蘇家的標簽。”


    擔心蘇茗秀是真的,但這種擔心並不足以讓喬知語毫不顧忌的付出,更何況還是在蘇家認定她外公是加害者的情況下。


    不是喬知語涼薄,而是比起素未謀麵,全然不了解的這個新外婆,她更看重外公,也更相信外公。


    “你明白就好。”見她看得通透,祁湛行難得欣慰,“況且也得讓蘇家拿出態度來。”


    喬知語茫然:“什麽態度?”


    “……”祁湛行無奈,“蘇家能靠曜變天目盞找到你,那薛錦蘭就能靠曜變天目盞意識到危機,之後對蘇家采用什麽態度,得看他們怎麽處理薛錦蘭和方訶平。”


    喬知語服了。


    她一直知道祁湛行是個走一步看十步的性格,卻沒想到他拒絕蘇老爺子,竟然還有催促蘇家對敏康下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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