鼇拜與禦前侍衛倭赫發生衝突時,玄燁並不在一旁,但之後打起來,他聞訊出來製止,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侍衛被力大無窮的鼇拜打倒在地上。


    又見其他侍衛們要衝上去製服鼇拜,玄燁喊了一聲“住手”,總算沒叫事態繼續惡化。


    但鼇拜卻當眾大聲懇求皇帝,要將以下犯上的倭赫綁了投入大牢,那如擂鼓般的怒聲,把小皇帝嚇住了。


    玄燁懵了半晌說:“請皇祖母定奪。”


    而此刻,鼇拜已風風火火闖到慈寧宮,但他沒有強求玉兒治罪侍衛倭赫,而是跪在慈寧宮門外,說他在宮內鬥毆,驚擾聖駕,請太皇太後重罰。


    蘇麻喇來勸了兩迴,鼇拜都長跪不起,但見元曦從慈寧宮後麵趕來,客客氣氣地說:“鼇大人,您起來吧,有什麽話屋裏說。過了五月節,這天越發熱了,您跪出個好歹,豈不成了太皇太後的罪過,您可是大清的頂梁柱啊。”


    鼇拜愧疚後悔:“臣無顏見太皇太後和太後,請太後降罪。”


    元曦笑道:“多大點事兒,那些小侍衛浮躁驕傲,自以為到皇上跟前當差了,就了不得了,沒把您放在眼裏,是他們不是。鼇大人,就給我些麵子,請起吧。”


    蘇麻喇已經先迴去了,告訴玉兒她弄清楚的事,原是鼇拜今日得了新鮮的玩意兒,想著給皇帝開開眼界,興衝衝帶進宮來,在東華門下已經接受了檢查。


    誰知到了乾清宮,乾清門前的侍衛說鼇拜的東西用布包著,用匣子裝著,請他打開查驗。


    他們也是照規矩辦事,鼇拜則沒什麽見不得人,本是隨手命個小太監打開給他們檢查了,但不知那幾個侍衛互相嘀咕什麽,叫鼇拜勃然大怒,先是嗬斥他們,口角之爭後才打了起來。


    蘇麻喇說:“鼇大人雖有不是,那倭赫也不好,各打五十大板。”


    玉兒歎:“可見玄燁身邊的人,一個個有多要緊,那些侍衛太監,代表的就是皇帝的口舌,他們胡說八道,傳出去,就成了玄燁胡說八道。”


    蘇麻喇道:“可若偏幫鼇大人,隻怕那一班侍衛往後寒了心,不能效忠皇帝。”


    說話的功夫,元曦帶著鼇拜進來了,笑悠悠道:“姑姑,有沒有涼涼的綠豆湯,你看鼇大人一臉的汗。”


    蘇麻喇忙領命去準備,石榴為鼇拜搬了凳子來,但鼇拜還是先給玉兒磕頭,說他莽撞衝動,在大內鬥毆,罪該萬死。


    “和幾個小孩子計較什麽,他們不聽話就該打。”玉兒和氣地說,“你跟著太宗打江山的時候,他們還在穿開襠褲呢,快起來吧,你這麽做,難道要打我的臉。”


    “臣不敢。”鼇拜朗聲道,“臣罪該萬死。”


    “這就罪該萬死,你要丟下我們孤兒寡母的不管了嗎?”玉兒嗔道,“還是心裏另有怨氣,要衝我來。”


    “臣不敢,臣誓死效忠皇上,效忠太皇太後和太後。”鼇拜大聲道。


    玉兒起身來:“傳我的話,把倭赫綁了。”


    鼇拜的眉毛輕輕一抬,向玉兒磕頭隻請罰俸半年,玉兒準了後,他這才爬起來。


    蘇麻喇剛好送來綠豆湯,鼇拜端著沒喝,慢慢解釋剛才發生了什麽,玉兒和元曦才知道倭赫他們,隻是說了句:一個個都來討好皇上拍馬屁。


    紫禁城裏,除負責關防的侍衛外,禦前侍衛,皆從八旗貴族子弟中挑選,雖有真刀真槍的本事,但的確心高氣傲,並不像內侍太監那麽低眉順眼。


    他們必定是在外頭,或是在家裏,聽了什麽閑話,才會如此輕率地看待鼇拜。


    玉兒心裏盤算著,是該整頓一下乾清宮的侍衛,不能讓他們給玄燁帶去壞名聲。


    這個倭赫,是撞到槍口上了,鼇拜這個態度,顯然不達目的不罷休。


    玉兒和皇帝若隨他心願,必定令侍衛們寒心,可若為了個小侍衛,無視鼇拜的請求,不順他的心意,之後麻煩更大。


    可就連玉兒也沒想到,就在鼇拜跑來慈寧宮“示威”的時候,玄燁將乾清宮所有禦前侍衛叫到跟前,告訴他們,什麽是輕重,鼇拜和倭赫相比,為了大清為了朝廷,為了他們所有人之後的利益,這一次,隻能犧牲倭赫。


    眾人悶聲不語,一個個握緊拳頭,低著腦袋。


    玄燁說:“今日之事,倭赫咎由自取,但除此之外,朕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到你們的頭上來。”


    眾人聞言,紛紛抬起頭,看向小皇帝。


    玄燁道:“朕會成為你們的靠山,但你們,也必須審時度勢,謹言慎行。鼇大人曆經三朝,是大清的棟梁,你們絕不可以輕視怠慢他,不僅是鼇大人,其他大臣也一樣。朕從心裏敬佩的人,希望你們和朕一樣尊重他們。”


    這一切,等鼇拜離開慈寧宮後,才傳到玉兒跟前,她和元曦麵麵相覷,再問傳話的人:“當真,玄燁這麽說的?他沒嚇壞嗎?”


    但千真萬確,這就是皇帝說的。


    玄燁雖然被鼇拜嚇懵了,可一麵發呆,一麵心裏已經在盤算這事兒要怎麽處置,鼇拜一走,他就把人叫去了。


    但孩子畢竟是孩子,鼇拜這一吼,把他的心震得直打顫,打發了禦前侍衛之後,就一個人呆坐在桌前,也不和大李子說話。


    這樣子悶坐了半個時辰,他突然起身往外走,大李子不敢問,隻是跟著,一路到了慈寧宮後麵聖母皇太後的殿閣,玄燁丟開大李子,一路跑著進去找額娘了。


    元曦那會兒在給哥哥寫信,兒子突然闖進來,往她懷裏一鑽,元曦忙放下手裏的筆,摟過兒子問:“怎麽了,叫額娘看看,哪兒不舒服。”


    玄燁把臉埋在母親懷裏,哼哼了幾聲沒說話,元曦輕輕撫摸他的背脊,笑道:“傻小子,被鼇拜嚇著了?”


    “才沒有呢。”玄燁說。


    “就是,哪有皇帝能被奴才嚇著的。”元曦低頭親吻玄燁的臉頰,逗他道,“我們玄燁可是皇上啊。”


    玄燁咕噥了一聲,賴在母親懷裏不肯挪動,元曦對石榴說:“去做些他愛吃的來,告訴書房,皇上今天不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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