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轉眼間學了這許久的騎馬,到底還是有些成績的。


    策馬揚鞭,獵獵長風唿嘯,卷起裙裾飛揚,恍惚覺得自己好似在飛翔一般。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自由,仿似天地間一切煩惱都拋之腦後。


    許久沒有這種快意人生的感覺了。


    直到覺得在馬背上顛得頭暈暈的,我才拉緊韁繩,讓馬停了下來。一直跟在我身後不遠處的衛青先跳下了馬,快步走來,扶著我落了地。


    馬兒悠閑地在一旁吃著草,坐在草地上,我隨手摘下幾朵小花兒,編成了一個小花圈,往少年的頭上一套:“青兒原就生得好看,配上本翁主做的花環就更好看了!”


    少年抬手摸了摸頭頂的花環,看了我一眼。


    我竟然從他的眼神裏讀出了……一絲……無奈?


    隻是看著他,倒讓我想起了宮裏的那位太子殿下,難免又是一陣心煩。


    “翁主……是否有心事?”


    “恩?”我扭頭看向屈膝坐在一旁的衛青,好奇問道:“為什麽這麽問?”


    “隻是覺得翁主近來常來跑馬場……”


    右手撐著頭側躺在草地上,我笑著問道:“青兒都不想常常見到本翁主嗎?”


    “不……不是……”少年紅了臉,垂下了腦袋,頓了頓又說:“翁主和善,是衛青之幸,隻是翁主之尊常與馬奴相處,怕是會惹人非議,於翁主清譽有損。而且……而且……”


    聽他結巴著也不說出來,我隻好開口問道:“而且什麽?”


    “而且翁主既然已經指婚給太子殿下,衛青已非幼兒,怕如此…………”眼眸低垂,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神色,“會引得殿下誤會……”


    “傻青兒,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伸手拍了拍他的腦袋,“我的青兒自然不會永遠都留在這兒養馬的。”


    “至於太子啊……”把玩著手中的穀莠子,淡淡道:“我自問心無愧,何懼他人謠言。”


    我本想著與劉徹至少維持住表麵上的平和,但不知是否因此給了劉徹,我性子軟弱的錯覺,劉嫖在時,他自是收斂,但若單獨見我,卻隱隱有他為主,我當聽從於他的意思。而他和身邊的那個陪讀韓嫣,我本以為野史胡言,但如今瞧著,倒真有幾分曖昧。


    論容貌,衛青自是不差,但青兒看著就是爽朗少年郎,不似韓嫣,妖妖嬈嬈,眼角自帶三分美人風情,著實讓人看不慣。


    我眯著眼看了看身旁的少年,想了想,沉聲問道:“衛青,你來到堂邑侯府許久,我從未問過你,你此生所求為何?”


    “男兒自當金戈鐵馬,保家衛國。”


    衛青的雙目奕奕,神采飛揚,當真有幾分日後衛大司馬的樣子來。


    “果然還是我的青兒有誌向。”我伸手點了點衛青的鼻尖,“青兒所願,本翁主自當盡力相幫,隻是,青兒要如何報答我?“


    少年端正的跪著,行了一禮:“衛青此生為翁主牛馬。”


    “誰要你為牛為馬?我要你……”我故意探身湊了過去,看著少年的臉慢慢變紅,眼睛都羞得閉得緊緊的,睫毛一個勁兒的顫,我“哈哈”一笑,站起了身,朝他伸出手,”我要青兒替我牽馬,送我迴府。”


    “翁主!”衛青悄悄睜開眼,看著眼前的手,才鬆了口氣,小聲道:“又戲耍衛青。”


    “那我不逗你了,你別躲。”我作勢又要靠近他。


    “翁主!”這次羞得連規矩禮儀全忘了,衛青伸手便要推我。


    我眨眨眼,正待要說些什麽的時候,子衿急匆匆地跑了來,附在我耳邊輕聲道:“臨江王坐侵廟堧垣為宮,陛下急招他迴京,如今人已在中尉府受審多日,卻任誰都不得見。太後動了大怒,長公主讓我們快些迴府,進宮勸一勸太後娘娘。。”


    這事在史書上亦有記載,我有些印象。後世都道景帝未曾重罰郅都,怕是故意借機除去劉榮,為劉徹即位掃清障礙。


    念及此處,麵色也有些沉重。我朝馬車方向走了兩步,又迴過頭對衛青說道:“那套《素書》我可是求了太後娘娘好久,她才賜給我的,你且用心看,以後我會讓袁夫子考你的。”


    “衛青曉得,勞翁主費心了。”


    剛進府換好宮服,劉嫖便遣人來催我,讓我快些,連景帝都傳話給她,請劉嫖一定要安撫住竇太後,說劉榮去中尉府隻是按章程辦事,若是查明遭人汙蔑,很快就可進宮拜見竇太後。


    “母親這一去可定要小心。”上了馬車,我刻意壓低了聲音,趴在劉嫖耳邊,輕聲說道:“臨江王怕是……有去無迴了。”


    “郅都怎敢?”劉嫖驚訝出聲,才發覺音調高了些,複又低聲問道:“嬌兒何故如此說?”


    “母親聰慧,細想便明白。”劉嫖隻是關心則亂,若是無景帝旨意,郅都如何敢拘禁皇長子?隻是有些話卻隻可意會不可言傳,還要她自己想明白才是。


    果然如我所說,待我們到長樂宮外時,劉榮自盡而亡的消息已然傳到了竇太後的耳中。


    劉嫖被景帝算計了。


    剛一入殿就見竇太後怒色滿麵,將玉案上的東西悉數掃落於地,那手還在微微地顫著。撐著玉案,竇太後重重的唿吸:“哀家的孫兒竟被這幫小人活活被逼至死。郅都……好一個郅都!他怎麽敢!怎麽敢如此對待皇子!怎麽敢……”


    劉嫖雖惱怒弟弟對自己的算計,但堂上坐著的到底是自己的母親,此刻也顧不及權勢得失了,隻一心想讓竇太後消氣。


    “母後且先息怒。”劉嫖走至竇太後身邊跪坐著,輕輕拍著竇太後的後背,替她順氣,“郅都失行,隻管殺了他替臨江王報仇便是,左右不過是個中尉官。”


    竇太後閉上眼睛,深唿吸了一次,雙手太過用力以至於微微顫抖,“傳哀家懿旨,中尉郅都,賜死……”


    “太後三思!”我拔高了聲音,打斷了竇太後的話,“郅都大人不畏權貴,是忠臣。”


    竇太後眸色一冷:“忠臣?何為忠?忠於誰?”


    我斂衣跪在地上,“君仁臣忠,自古如此。”


    “君仁臣忠,好一個君仁臣忠!”竇太後聲音愈低,到最後近乎自語,許久之後,竇太後的目光盯在我身上,道:“嬌兒聰慧,怕是你母親都要遜色三分了。”


    “阿嬌隻想護住身邊人。”在竇太後麵前,任何謊言都隻會引起不必要的猜忌,不如坦坦蕩蕩說真話,至少我可以確信,她對劉嫖和阿嬌的疼愛都是真的。


    “慧極易折,不如難得糊塗。”竇太後眯著眼看了我半晌,才半倚靠在榻上,淡淡道:“都下去吧!”


    我舉手加額,拜伏於地,“是。”


    “以後嬌兒少入宮吧!”劉嫖看著我擔憂道:“有母親在,阿嬌隻要喜樂無憂就好。”


    劉嫖溢於言表的關心與愛護讓我有些感動,我抿唇笑了,握著劉嫖的手,安慰道:“阿嬌不願母親太辛苦,但以後會小心不亂說話的,母親放心。”


    “許是母後說對了,母親真的錯了。”劉嫖歎了口氣,才換上素日那副張揚驕傲的模樣,“陛下還有事尋我商量,母親先過去看看,嬌兒先行迴府吧!”


    “是!”我福了一常禮,“母親萬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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