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那露骨的視線看得葉煜頭皮發麻,自從他在軍中小有地位之後基本上再也沒有人拿這種視線看他,如今頓時就想起了魏王要封他做龍陽君的時候。

    好在他之前有所準備,到不至於失禮。

    他心想著早日把流程走完,就可以快些離開了。

    葉煜上前一步,對魏王說道:“外臣乃秦將葉煜,奉王上之令護送甘相族人前去齊國侍奉,望陛下通融。”

    魏王眯起了眼睛,笑道:“好說好說。”他揮揮手,幾個內侍從後殿走出,手裏端著一個個托盤。

    葉煜不經意地一掃,注意到那托盤裏有竹簡、有盒子甚至還有衣物。

    他眉心一跳,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內侍們在他前方站定,端著盒子的內侍打開蓋子,露出了一方金印。

    魏王對他說道:“葉將軍之才寡人甚為欣賞,願以上卿之禮款待。”

    葉煜瞧呈到他麵前那不帶一絲秦國風格,猶如喜袍一般的官服,當下是又驚又怒。

    他沒想到魏王真的敢光明正大地挖牆腳,而且用上卿之位挖人,這不正是當時齊國挖甘茂時用的嗎?這完全戳中了秦國怒點。

    他隱晦地打量了一眼魏王,目光主要停留在魏王的頭上,他真是懷疑魏王是不是病壞了腦子。

    但是魏王卻誤會了他的目光,麵上露出喜色。

    “外臣為秦國大庶長,怕是擔不起上卿一職。”葉煜神情堅定地說道。

    魏王卻不解,他初次以封君賞賜葉煜,所求不過是葉煜入宮來,結果淪落個葉煜連夜出逃的結果,他第二次用五城去和秦國換人,又派兵去迎接,結果葉煜奮力抵抗,依舊不了了之。

    如今第三次,他拿出上卿這種最高等的爵位,可仍舊被拒絕了。

    魏王忍不住站起身,走下王座,滿是疑惑地問他,“是龍陽君的地位不夠嗎?還是上卿的爵位不夠高?你若是喜歡領兵打仗,隻要你留下來,寡人也可以封你做上將軍啊。”

    如果剛才魏王拿出上卿這個虛爵眾臣還能平靜地接受,那麽此時他把上將軍這種實權之位也送出去,就沒有人能冷靜了,安靜的朝堂突然喧鬧起來。

    直到葉煜輕笑出聲。

    魏王問道:“你是還有什麽不滿意嗎?秦國能給你的我一樣能給你。”

    葉煜聽著魏王如此輕易地拿出一個

    比一個誘人的權力,他不知道魏王還會拿出什麽,每當他以為自己已經能勉強理解魏王是多麽執著於他的時候,魏王總能再度刷新他的認知,但他知道不能在這樣下去了。

    葉煜他起頭來,看著渾不自覺的魏王,沉聲道:“外臣所求,非君卿將也。”

    “那你求的是什麽呢?”

    “煜之所求不過問心無愧爾。”葉煜對他說道:“學成文武藝,貨與君王家,但煜的劍不是令人褻玩的。”

    他就差明擺著說他不願做男寵了。

    魏王臉色一變,仍是不願放棄,“隻要你能留下來寡人都答應你。”

    葉煜看著他,他始終不能明白為什麽魏王會這麽執著於他,隻是顏嗎?一張皮相而已,真能傾國傾城也未免太過誇張了。可是他也隻與魏王見過一麵而已,若是人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歎息一聲道:“敢問陛下信此話嗎?”

    魏王看著他,張張嘴,正要迴答,葉煜卻說道:“無論陛下信與不信,煜卻是不信的。”

    魏王啞然。

    葉煜後對一步,對魏王行禮道:“外臣葉煜,見過魏王陛下。”

    魏王看著麵前的葉煜,忽然覺得渾身無力,他雙手顫抖著問道:“你……在秦國又能得到什麽呢?”

    葉煜迴複他道:“秦國的君王隻會贈予我劍,而不會褻玩我的劍。”

    魏王聽後,大步流星地走出殿外,他不死心,他想要親眼驗證一下。

    入殿不能佩劍,所以葉煜的劍就放在殿外由一個內侍看管,魏王一眼就看到了。

    做了許多年君王,他怎麽說也是有點鑒寶的能力的,隻是一眼他就猜到了那是傳說中的湛盧劍。

    魏王渾身僵直,他不複出來時的快速,異常緩慢地走迴了殿中。

    朝臣們見到這個發展,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個個低著頭當做不存在一樣安靜地站在那裏。

    魏王重新坐迴了王座,卻是看著蒼老了許多。

    他看著麵前靜寂無聲的朝堂,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寡人疲了,今日就到此為止吧。”

    雖然根本什麽事都沒有解決,可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反對。

    眾臣靜悄悄地退了出去,徒留下魏王一個人保持著之前的姿勢坐在王座上。

    “王上?”看著魏王許久沒有動作,內侍嚇得趕緊出聲詢問。

    魏王喉間瀉出一聲嘲笑,“寡人還沒死呢。”

    那內侍忙跪下來請罪。

    “罷了,去把棹喚來吧。”魏王說道。

    那內侍沒有站起來,反倒是把頭埋得更低了,“棹大夫他一早就出宮去了。”

    葉煜騎著馬,輕易地出了大梁的城門,在小道上跑了一段路確認沒有人跟蹤之後,他讓馬開始慢慢前行。

    能輕易的出城這件事讓他有些驚訝,不過想想或許是魏王真的死心了,這個猜測讓他大大鬆了一口氣。

    周圍的景色越來越眼熟,葉煜臉上也露出了一些懷念的神色。

    他避開了行人,迴到了自己曾經居住過的屋子。

    將馬拴在了門口樹幹上,葉煜走入院子,剛想感歎一番,低頭就注意到地上好像被人清掃過,與周圍的顏色截然不同。

    他下意識按上了劍柄,腦中想著各種可能。

    這明顯是一座廢宅,平時不會有人來的,就算是小偷來了也不會刻意掃地,所以肯定是有什麽身份不一般的人。

    會是誰呢?

    他的手依舊按在劍柄上,謹慎地順著掃過的地方走著。

    一直到了他家唯一算的上是大廳的地方,他遠遠地就見到一個青衣男子坐在那兒低頭把玩著一個精致的東西,身後站著一個小侍。

    “你是誰?”他停下腳步,遠遠地問著。

    青衣男子抬起頭來,葉煜一見到他的容貌就倒吸一口涼氣——這個人實在長得太像他了。

    青衣男子見到他,笑著說道:“你可以叫我表兄。”

    古代的親戚關係都是總是盤根錯節的,葉煜母親去的早,母族那邊他基本都不認識,可他覺得麵前這個人說的是真的,因為光從容貌上就可以判斷。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葉煜已經有了猜測,可還是問了出來。

    青衣男子迴道:“我在等你。”

    “等我?”

    “不錯,”青衣男子笑道:“我代表你的母族來找你。”

    葉煜放在劍柄上的手微微放鬆了些,“有什麽事嗎?”

    “家族希望你日後在戰場上遇到你的表親能手下留情些,至少放他們一條生路。”

    葉煜又警惕了起來,因為他懂了青衣男子話中的意思,不過為了防止對方是詐他,他還是問道:“什麽意思?”

    青衣男子拋了拋手中的物件,說道:“秦國早晚要伐魏不是嗎?”

    葉煜麵色凝重起來,“你為什麽會知道?”

    青衣男子握住那個物件說道:“因為秦國送了很多錢財給我,希望我能偶爾說上幾句話。”

    葉煜迴憶了一下,曆史上秦國滅六國過程中的確少不了利用別國的臣子,沒想到這麽快就開始了。

    他疑惑道:“你既然知道,為什麽不告訴魏王?”無論是今日朝堂上那些臣子還是魏王,看起來都不像是知道這件事的樣子。

    “我又不是魏王的臣子,為什麽要告訴他?”青衣男子反問道。

    葉煜蹙眉道:“你若不是臣子,他們怎麽會找上你?”

    青衣男子說道:“因為我是魏王的男寵。”

    葉煜的瞳孔猛地一縮,“你是棹?!”魏王寵愛許久的一個男寵,他還是略有耳聞。

    “不錯。”棹答道。

    原本對於兩人相似的容貌,葉煜隻是驚訝,並不在意,但是現在一想到這個和自己如此相像的人竟然雌伏於他人,他的臉色立刻就難看了起來。

    “你為什麽……”他有些難以理解。

    棹坦然道:“有榮華富貴,為何不要?我卻是奇怪你為什麽放著這些不要跑去做個小兵。”

    葉煜緊皺著眉頭,他覺得他和棹的三觀有些不同。

    “你隻為來告訴我這個?”他轉移話題問道。

    棹搖頭,“當然不是,我隻是很想知道你到底長什麽樣子,以便於模仿你。”

    葉煜臉色青黑,同時心中冒出個古怪地猜測,“你該不會……喜歡魏王?”

    棹笑了一聲迴道:“我若是喜歡魏王,又怎麽會答應做秦國的內應?”

    葉煜怒道:“那你為何要來模仿我?你本就長得與我極其相似,不是嗎?”

    棹迴道:“我越是像你,在魏王身邊的地位也就越高。”

    葉煜腦中頓時冒出了“自己”躺在魏王身下的情景,渾身一顫,掩著嘴跑到一旁的角落裏幹嘔起來。

    棹見到他的反應,愕然道:“不至於此吧……”接著,他想到了什麽,露出了了然的神色,揮手讓身後的小侍給葉煜倒了杯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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