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秦嶺迴來之後一周的訓練相對要輕鬆很多,基本都是各中隊的副隊長帶著隊員訓練,隊長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每天不知道在忙些什麽。

    所以,當胡一傑在泥巴地裏摸爬滾打,翻起身來就看到周凱峰那張麵癱臉的時候,他是真的很想打人,憑毛他就是個副隊長啊,真他娘的坑爹。

    胡一傑覺得自己很痛苦,蕭白也沒好到哪裏去,他經曆的是另一種形式上的嚴苛,類似於政治審查,但又不全然是,他見了幾個牛逼的心理醫生,迴答了很多讓他想發火的題目,在一間陰暗封閉的屋子裏,他被逼著一次次麵對自己心裏最不想提及的東西。

    像是把最鈍的刀子,硬生生劃開心上那道早已結了繭子的舊傷疤,每天劃開一次,用鐵器掰開了,然後再往裏灑鹽。

    疼,那才是鑽心的疼,肉體從不感到痛苦,心卻像是全碎完了。

    在那間破屋子裏待得累了,蕭白總會下意識的兩手按著太陽穴的位子,使勁揉兩下,把那根跳動的神經捋直了,每當這種時候,他都能想到一個人的臉,哪怕不在眼前也是那麽清晰。

    那些心理醫生也算有點兒人性,偶爾的會給他遞過來一支煙,蕭白都搖頭拒絕了,他知道現在這種模擬審訊是為了什麽,他是隊長,他必須要經曆比隊員更多的東西,雖然這些東西以後也是他們要經曆的,可那個好萊塢的電影裏有句很裝逼的話是怎麽說來著,力量越大,責任越大。

    現在的時間不過正是春意正濃的時候,他們還能在基地裏停留一個夏天,秋天的時候將有一些隊員開拔,踏上前往北疆的道路,先是適應性訓練,然後要突入異國。

    周戎把事情都說的很清楚,他們未來大半年的安排也就這些了,該派哪些隊員去,他心裏大概有了譜,不過還是得要考核,因為這次的任務不止是出去了可能就迴不來了,還要求即便被俘,也不可以有一個人背叛。

    說起來,誰心底都有那麽些愛國的熱忱,都希望自己的這個國家能好好的,就像我們喜歡的人,我們可以隨便說他不好,但是容不下別人說他幾句。

    可有些事兒真到了做的那一步,又總會發現,想到和做到之間何止天壤之別。

    就算再熱愛這個國家,可當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你會選擇什麽?

    周戎很不願看到他的這些隊員遭到這些待遇,可他也知道這是不得不做的事情,沒有經過錘煉的鐵成不了鋼,要想在這個天空裏翱翔,

    你就得把自己的羽翼鍛煉到最結實。

    蕭白是第一輪來接受這項實驗的,這是上麵專門派人研究k的行事作風之後,模擬他們的審訊過程,初期會是些心理刺激,然後開始加上體罰,k的人似乎很迷戀最原始的體罰,他們的花招多的數不勝數,而且並不止是那些讓你感到疼痛的體罰。

    這套剛研究出來的模擬審訊,蕭白算是第一個接受的人,說起來好像還有點兒光榮,等到對他進行了評估報告之後,模擬小組再會對審訊過程進行調整,然後那些要出任務的隊員將一個一個的來接受這個模擬審訊,要說滋味麽,隻消看看蕭白的臉色就知道了,著實不太好受,不過他足夠堅強,隻是臉色不太好,別的生理機能包括心理狀況全部都是正常。

    等到第一階段的心理刺激結束後,模擬小組中的一個專家也忍不住咋舌,他很激動地告訴周戎:“你的隊員真是太厲害了。”

    “他們都是最厲害的,”周戎站在可透視的玻璃窗前,這麽驕傲的告訴他。

    五天的心理刺激結束之後,蕭白累的夠嗆,誰能夠忍受天天基本不睡覺,然後被人用言語折磨的死去活來,那感覺真的是太痛苦了。

    所以等到葉絕再見到蕭白的時候,也是被他碩大的黑眼圈嚇了一跳。

    “隊長!?你幾天沒睡覺了?”剛從食堂出來,葉絕手裏還拿著個噴香的肉夾饃,他難以置信的繞著蕭白走了幾圈,然後吐了吐舌頭。

    蕭白強打起精神來,實話說他真的困得要死,不過好歹是意誌如鋼,他笑的略有些苦澀,聲音很沙啞:“熬了幾個通宵寫報告。”

    葉絕皺了皺眉頭,有點嫌棄的摸了下蕭白下巴上浮起來的胡渣,把自己的肉夾饃塞給他:“別去食堂吃飯了,你趕緊迴宿舍吧,吃完這個好好睡一覺。”

    “好,”蕭白對著他點了點頭,然後慢慢地往自己宿舍踱迴去,那個肉夾饃終究還是一口都沒吃的剩下了,倒在床上的時候,蕭白的腦袋裏像是裝滿了漿糊,裏麵還有個鉛球在到處攪合,不過他沒那心情管這些東西,閉上眼就睡著了。

    第一階段的評估報告需要點兒時間才能出來,何況那些專家第一次弄這個,下手還有顧慮並不敢太狠了,於是蕭白也算是拿到了兩天的假期可以歇口氣。

    剛好也是周戎看好長時間大家都沒休息了,就和政委賀維澤商量了一下,兩人決定這周周末兩天給隊員們放個假,基地自由出入,但是需要隊長批個條子。

    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後,士兵們幾乎全瘋了,軍營和外麵的天地畢竟還是兩個樣,就算他們現在是軍人,可誰都是從外麵的花花世界裏進來的,對於那些塵世間的熱鬧總還有份垂涎和不舍。

    因為利刃基地藏得地方實在是又深又偏,好些士兵都不願意去成都那麽遠的地方了,幹脆就選了距離基地比較近的康定,那天蕭白辦公室的門檻差點就被前來批條子的士兵給踏破了。

    第二天,葉絕還在睡覺,宿舍門就被人給敲開了,蕭白戴著個墨鏡站在他門口,手背在後麵,表情很嚴肅。

    “隊長?”葉小爺就穿著條大褲衩上半身赤裸著,當著自己室友蘇明遠的麵,不知道為啥他忽然有了種很囧的感覺。

    “你的假條,”蕭白右手伸過來,夾著一張紙,葉絕清清楚楚地看到上麵寫著目的地——成都。

    “我沒請……”

    “五分鍾時間收拾,樓下緊急集合,”臨關門前,蕭白按住門把手,對還在床上的蘇明遠說了句:“你去不?”

    “額,不了……”蘇明遠一腦門子黑線,擺了擺手就翻過身繼續睡覺。

    等到葉絕收拾好了東西下樓之後,他鑽進蕭白的車裏,還沒坐穩,臉上就被扔了件衣服過來,是件格子襯衫,還挺學院風的。

    葉絕提著那件衣服,很費解地看著蕭白,他專心發動汽車,頭往後座上偏了偏:“那還有褲子和外套,換上。”

    “穿這個幹嘛……”葉絕很無語,但還是把迷彩服脫了把襯衫穿上,然後又爬到後座上去套褲子。

    這時候,蕭白轉過半個身子來,嘴角帶著點兒笑意:“不穿便裝,難道穿軍裝約會?”

    葉絕異常果斷的瞬間就紅了臉,他忽然就覺得自己這是怎麽了,明明臉皮挺厚的啊,怎麽最近總是這麽小媳婦一樣啊,我了個去,於是暴躁的葉小爺兩眼一瞪,淫蕩笑道:“約會是吧,趕緊的,到了成都,小爺就找個賓館做了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的影響,那天蕭白開車異常生猛,到了成都的時候,居然隻用了六個小時,葉絕被他那來迴漂移的車技搞得幾乎沒怎麽在車上睡著。

    到了市區以後,葉絕提前下了車,蕭白則開著車去找了個軍區的招待所把車停下了,然後兩個人又找了家賓館訂好了房間,這才算是把事兒都搞定了,都如釋重負的長出一口氣。

    安定下來之後,蕭白和葉絕相互打量了一下,說

    真的,他們還沒有見過彼此穿便裝的樣子,平日裏所有的印象都是髒兮兮的作訓服,這猛然的穿個便裝,兩人大眼對小眼,都覺得有點兒想笑。

    能想象麽?

    成都市區內,繁華的街道車來車往,街道旁邊,站著兩個相愛的男人,他們相互看著彼此,目光深情,表情抽搐。

    如果不說的話,可能誰都想不到他們是軍人,是特種兵,就算有人發現了他們的感情,可能也隻以為這是兩個出櫃的年輕人,長得還不錯,有人可能會覺得無所謂,有人可能會覺得可惜了。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了,不管別人怎麽看,最起碼這裏沒有人認識他們,他們或許可以像普通的情侶那樣,逛逛街看看電影約個會,感受一次站在世人的目光下是什麽滋味,當然,以蕭白和葉絕的性子,他們倆估計都對逛街看電影沒什麽興趣。

    “我們去幹嗎?”葉絕雙手抱在胸前,看著穿著黑色夾克外套的蕭白,想笑又得憋著,表情無比扭曲。

    “你說呢?”蕭白也很想笑,不過他的表情比葉絕還是要好一點。

    “逛街?”葉絕指了指前方的商場,但很快的他就搖著頭把自己否定了。

    “看電影?”葉絕歎了口氣,其實他連電影也不想看,果然他剛說完了,蕭白就也搖了搖頭。

    最後葉絕就差問要不要去遊樂場了,不過那些坑爹的主意都被蕭白一票否決了,所以現實就是他們倆站在街上大眼瞪小眼了將近半個小時都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麽。

    蕭白沉默了一會兒,沿著街道往前走,剛好看到了一家屈臣氏,他讓葉絕在外麵等著,自己去裏麵買了一盒杜蕾斯,然後就招唿著葉絕一起迴賓館了。

    兩人進門前表情都很正常,進門之後就撲在了一起直接倒在了地板上,動作粗魯狂野,拚命地撕對方的衣服。

    蕭白一用力把葉絕抱了起來,兩個大男人跌跌撞撞的往浴室過去,這家賓館挺不錯的,浴室挺大,裏麵還有一個浴缸,容下兩個人有點兒勉強,不過湊合湊合還是可以的。

    那天,蕭白讓葉絕徹底的體驗了一把什麽叫做浴缸裏銷魂欲仙欲死,兩個人足足做了三個小時,完事兒之後,葉絕趴在浴缸邊上喘氣,眼睛都懶得睜開,蕭白則圈著他,右手在他腰上按摩。

    又躺了一陣之後,兩人都餓了,披上浴巾就濕噠噠的從浴缸裏出來,翻出賓館的方便麵,每人吃了三桶才算是有了點兒飽的感覺。

    早已是晚上了,葉絕趴在床上,看著落地窗外的街道,華燈初上,光怪陸離的世界看著那麽陌生又那麽熟悉,好像他上一秒種還是s大的學生,橡膠跑道、足球場的草坪、老舊的圖書館裏泛黃的窗簾,迴憶似乎還在眼前,這一秒鍾他卻已經生死裏打了幾圈,居然還能夠在這樣的夜晚和蕭白躺在一起看成都的夜景。

    這份感覺很奇妙,好像有些事兒是上輩子注定了的,自己這一生的任務就是將早已注定好的謎題一道道解開,仿佛知道答案,又永遠不知道出口在哪裏。

    蕭白從背後抱著葉絕,手裏玩弄著他脖子上的那條鏈子,這還是葉絕上次中毒之後命懸一線時送給他的,戴的也有一段時間了,金屬的質感居然有些溫潤了。

    兩個人在床上就這麽躺到十點鍾,忽然又覺得餓了,就都穿戴整齊了,向前台打聽了一下這邊的夜市的方向,便奔著成都的美食而去。

    成都真的是個很適合居住的城市,環境好吃得好,活在這裏肯定會相當舒服。

    葉絕從夜市的東頭一路吃到了西頭,滿嘴巴都是辣椒的味道,爽的不行,也辣的眼睛通紅,蕭白則是酒喝得更多一些,不過這人向來是喝酒不上臉,就算醉了看著也跟清醒一樣。

    十二點多的時候,蕭白拉著葉絕迴去,兩個人的手拉在一起,誰都沒有推開誰。

    路遇了一家花店,讓人很驚喜的居然十二點了還在營業,蕭白又讓葉絕在外麵等他,再出來的時候,手裏有一捧白色的花。

    葉絕這輩子第一次被人送花,而且對方還是一個男人,他的表情很囧臉色很紅,不過也還是認真地把花捧在手中,一朵一朵地數著。

    十九朵香檳玫瑰。

    十九朵花,象征著忍耐與期待。

    香檳玫瑰,愛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想你是我最甜蜜的痛苦,和你在一起是我的驕傲,沒有你的我就像一隻迷失了航線的船。

    作者有話要說:

    *葉子和蕭白再膩歪一下也差不多該走了,不管怎麽樣,最後一定會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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