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問題伴隨著疼痛戛然而止,又一波的恐懼襲來,儂安變得非常暴躁,她無緣無故的抓起身邊的東西向不知名的方向砸去,這些不明物體有時候會準確的落在林驚身上,但是他從來都不躲,從來也不喊痛,就這樣默默的看著儂安,這些對於林驚來說都不重要,隻要儂安可以好起來,他可以不顧一切。


    但是林驚無法忍受儂安傷害自己,那些打碎的鏡子,往往會飛濺起來,偶爾會劃傷儂安的臉龐。


    這個時候林驚的內心是失控的,他用力抓著儂安的手腕,讓她埋在自己的懷抱裏。林驚流下來的淚水,落在儂安的眼睛上,額頭上,嘴唇上。


    儂安瞬間安靜下來,她覺得太不可思議了這個陌生的男人在哭泣,在為了自己哭泣,她伸出手去撫模他的臉龐,悄悄的擦幹那些飽滿的淚水,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著“對不起”。


    兩個人糾纏在一起的身影,像一座雕塑,值得紀念。


    林驚輕輕的拍打著儂安的後背,像哄小孩一樣,讓她快快安睡。她蜷縮在床上像一隻貓一樣把臉埋在自己的身體裏。她的身體溫順地隨著她的唿吸一起一伏。她現在就連睡覺都養成了乖巧的習慣,她在努力克製自己的疼痛。


    林驚替她把被子蓋好,然後慢慢走到屋角,拿起掃帚盡可能輕地打掃著那些碎片。它們懶散地劃過地板,劃過那些建築物的皮膚,當尖刻的聲音響起的時候,林驚放下了手中的掃把,蹲下身用手一點點的把那些碎片撿起來。


    這可是林驚啊,他就這樣無怨無悔的低著頭,仔細的撿著。


    “林驚”疼痛讓睡眠變得短淺,儂安幹淨的聲音就像是雨水衝刷過的樹葉一樣響起。林驚來到她身邊,她把手伸給林驚,說著:“我疼”


    林驚再一次的用手臂環繞著她,感覺到她的身體微妙的震顫著,他在她的耳邊說:“疼的厲害你就喊出來,沒關係的”。


    儂安使勁搖搖頭說:“不要。”


    在這家醫院裏,大多數的病人都見證了這兩個人的默契,不自覺的變成了一段佳話。


    儂安第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那天天空很晴朗,有大朵大朵的白雲,在恍惚的視線裏,她看見了鏡子裏的自己,漂亮的臉上有一些小小的劃痕,儂安突然笑了,她覺得自己變白了,是那種自己喜歡的蒼白。


    儂安記得有一次在孤兒院裏,有一個漂亮的小姑娘,她因為貧血,皮膚長期透著這種幹淨的白色。


    一雙好看的手伸到儂安麵前,她茫然的抬頭尋找著這雙手的主人,因為剛開始睜開雙眼,儂安還不大適應這種強烈的光,微微的皺著眉頭,這雙手的主人很是貼心,用手遮擋住儂安的眼睛。她第一次看見了林驚,她真不敢相信這個日夜照顧自己的男人竟然長得這麽帥。儂安不好意思的笑了,很長一段時間,她總是認為林驚是個中年人,而且是那種很常見的中年人,因為林驚的聲音太有磁性了,她怎麽也不會想到一個和自己一樣年輕人會有這麽多閱曆,會這麽有耐心的照顧人。


    “笑什麽,我有那麽好笑嗎”林驚板起臉,他有些不自在,有個邪惡的念頭在他的腦海裏冒出來,如果儂安看不見自己的話,會相處的很是自在,但是這樣是不對的,儂安因為自己已經受了太多的苦。


    “沒有,我隻是想到了一些好玩的事情”儂安苦澀的笑了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麵對眼前的這個人,儂安感覺有些陌生,這個自己在痛苦的時候依賴的人,這個可以忍受自己暴躁的人,儂安突然對他有了距離感,是因為自己眼睛的事情嗎,是因為自己可以給自己安全感了嗎。


    “那個,我叫林驚,我們正式認識一下吧”林驚紳士的伸出手,他在等待著儂安,他有耐心,他有信心,他能夠好好的照顧她,林驚看起來有些緊張,他自己也不清楚這種莫名的緊張來自於哪裏。


    “我是儂安,這段時間謝謝你的照顧,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儂安瞪著大大的眼睛裏充滿了笑意,她真的由衷的感謝林驚。


    林驚僵直的站在那裏,耳邊有微風吹過,他不知道該如何迴答,他內心的良知在侵蝕著自己。


    “喝水嗎”


    “不用了”儂安感覺到了林驚的不對勁,好像他並不喜歡自己說這樣的話。


    林驚坐在床邊,安靜地幫儂安削著蘋果。她把右手很珍惜的捧在胸前,小聲的抱怨著那個新來的小護士紮偏了針。然後是好長一段時間沉默,隻能聽見牆上那滴滴答答的鍾表聲。


    這時的林驚很不自在。無論如何這不是儂安的錯,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可以忍受她無端地暴躁跟發泄,可以忍受她的冷嘲熱諷,可以越來越忍受她無盡的抱怨。


    “來,吃些蘋果,這些維c對你的傷痕有好處”林驚鄭重其事的把那個光溜溜的蘋果放在儂安麵前。


    “好,謝謝”儂安珍惜的咬了一口,認真的咀嚼著,“不怎麽好吃呢”


    當這句話脫口而出的時候,儂安有些驚訝,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它連情緒和口氣都可以這麽準確的在現。


    林驚沒有驚訝,他微微的笑起來,隻要儂安不討厭自己就一切皆有可能,他不想強迫儂安融進自己的生活,但就想單純的讓她幸福。


    “我出去一下”林驚默默的走了出去。


    儂安看著林驚的背影,有些遲疑,是自己說錯話了嗎,還是有急事,難道是生氣了嗎,是不是自己說蘋果不好吃,生氣了。儂安的內心有一個小人在撞擊,搞的儂安一陣慌亂。儂安用手輕輕梳理著自己的心,她閉上眼睛,陽光在淚光裏變得晶瑩剔透,那些淚花就是對林驚的獎賞,耳邊的風像一個合唱團一樣,奏響春天的交響。


    “嘭”的一聲,房間的們想了起來,把儂安拉迴了現實。


    林驚就站在門口,手裏提著一個粉紅色的塑料袋。他一個男生提著這樣的袋子很是不和諧,甚至有些好笑。口袋裏麵是很多鮮紅,飽滿的蘋果。他沒有表請的說:“這次,應該是很好吃的蘋果。”


    儂安看著呆呆的林驚,撲哧笑出了聲,這一刻的和諧是多麽的難能可貴。


    就像所有湍急的水流,都隱藏在平靜的水麵下麵,林驚看著燦爛的儂安不禁有些擔憂,他不知道該如何給儂安說她的雙腿,更不知道該如何介紹自己。


    醫院三樓的休息室裏,林驚端著一杯炭燒坐在陽台上,晚上的風很涼,會不由的打起噴嚏來,但是他依然沒有迴病房的打算,就一直呆著呆著,那杯滾燙的咖啡逐漸變得冰涼。


    “你看3號房的病人多可惜,長得這麽漂亮,再也不能走路了”


    “就是說呢,想想還真是可憐,漂不漂亮咱另說,這日常生活太不方便了”


    “不過她男朋友長得好帥”


    “長得帥有什麽用,這種時候還不知道以後怎麽樣呢”


    這個安靜的休息室一般隻有醫生進進出出,林驚有時候會過來透透氣,他就坐在陽台的角落裏,就那麽靜靜的坐著,沒有任何聲音,也沒有多餘的動作。


    偶爾會進來幾個像這樣的八卦小護士,她們大部分時間都在繁忙中度過,難得有空休息一下,就趕緊過來喝杯咖啡提提神,準備接下來的戰鬥。


    最近,儂安得病情漸漸好轉,醫生們開始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儂安的腿上,盡一切可能的讓它好起來。或許是這樣的緣故,每次進來的小護士都在討論著林驚和儂安。


    林驚輕輕的抿了一口咖啡,苦澀的味道彌漫開來。


    其實林驚不喜歡喝炭燒這種咖啡,它不僅苦,裏麵還蘊含著咖啡豆痛苦爆裂的眼淚。比起這個,林驚更喜歡拿鐵多一些,但是拿鐵太甜了,和林驚的心情不協調,它瞬間失去了魅力。接受炭燒的過程,林驚也在慢慢的接受著儂安。


    每當炭燒的苦澀深入到喉嚨的時候,林驚就會想起躺在床上掙紮的儂安。他覺得這杯咖啡太符合儂安了,這絲滑的咖啡豆被殘酷的放在火上炙烤,沒有任何還手的餘地,它們跳躍著,翻滾著,失去所有的水分,直到最後一刻那聲清脆的破裂來臨。


    儂安難道不是這樣嗎,她在各種各樣的手術中磨練自己,她躺在潔白的床單上失去希望,有時候甚至會發瘋的傷害自己,最後被折騰的沒有意思力氣。不同的事物卻有著相同的命運。


    一聲重重的關門聲把發呆的林驚叫醒了,他微微顫抖了一下,轉過身想看個究竟。身後嘰嘰喳喳的小護士不見了,眼前是儂安的個人醫生。


    “林先生,我有些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醫生有些躊躇,好像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林驚站起身,打算離醫生近一些,這樣聽得比較仔細,“沒有什麽不能說的,我承受的住。”


    “儂安小姐身體恢複的很好,各種損傷都在慢慢的愈合,但是有些情況我還是希望你可以聽一下,畢竟這些都是不能忽視的。”


    “醫生,你盡管講,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在很多大型事故中來看,身體的疼痛和傷害是必不可少的,也正是因為這些傷口是可以親眼看見的,大家都會盡可能的去修複,但是,比起身體,心靈的創傷確是致命的,它會一點點的吞噬人們的靈魂。儂安小姐雖然活了下來,心理上卻又很多無法彌補的遺憾,我希望你可以更多的了解她和陪伴她,讓她積極的去生活。”


    “醫生,這些我都會注意,但是”焦慮的林驚不知道該如何描述複雜的內心,他欲言又止,這不是林驚的風格,他自己都能感覺出來,顧慮變得越來越多。


    “林先生,你不要著急,慢慢說”醫生看著緊皺眉頭的林驚有些充滿了同情。


    “現在儂安的狀態很好是因為我在隱瞞著事實,我不知道該怎麽和她說,失去父母就已經是致命的一擊了,雙腿在不能走路的話,我怕她接受不了現實。”


    有些時候人們寧願放棄生命,都不願意接受現實。


    現在的儂安看起來特別的,她所有的美好都是在儂家,但是現在儂家的落魄讓她無法接受。雖然現在的生活讓儂安很感激,但是這不是家的味道。


    其實這樣說,有些不準確,現在儂安嫁給了林驚,林家就是自己的家,也是自己的未來,但是在這裏似乎缺少了某種寶貴的東西,那是感情。


    上天還是眷顧儂安的,他沒有刻意的刁難她,除了父母,那些曾經的種種迴憶和美好都不曾離她而去。


    “太太,有你的電話。”


    管家很多天都沒有看見儂安笑了,他在納悶,是不是自己表現的不夠好,作為一個合格的管家,關心莊園的一切是他的責任,當然這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是誰”


    儂安安逸的坐在輪椅上,不太想挪動位置,耽誤了很長時間。


    “對方沒有說,我認為應該是太太的老朋友。”


    “你怎麽知道”。


    “因為對方找的不是林太太,而是儂安。”


    儂安不禁笑了起來,在林驚不在的日常裏,儂安喜歡這樣和管家打發時間,她認為管家是個風趣幽默的人。


    “你好,我是儂安,請問你是”


    在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聲中,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儂安的耳畔響起。


    “過得還好嗎,好長時間沒有聯係了”


    儂安呆住了,這是自己都麽期盼的聲音,他曾經給了儂安太多的鼓勵和安慰。


    “還記得我嗎”


    眼淚在儂安的眼睛裏奪眶而出,她有些委屈,也有些埋怨。


    “當然記得,我怎麽可能不記得你”儂安抽泣著。


    “記得就好,記得就好”對方好像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時間讓某些情感已經變得疏遠。


    “難得你還記得給我打電話”


    “我李子辰怎麽會忘記自己的好朋友,當然記得啊”


    “你可算了吧,你眼裏隻有風瀟瀟,哪有我儂安”


    李子辰是娛樂圈有名的投資人,在儂家還不曾落寞的時候,唯一能夠對其造成威脅的就是李子辰。


    俗話說的好風水輪流轉,現在的李子辰可比當年更加的有實力,不過現在的儂安可就不能比了。


    “儂安,我都聽說了,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為什麽要告訴你,有風瀟瀟在你身邊還不夠嗎。”


    儂安知道自己說的是氣話,但是她就是不能忍受風瀟瀟可以不管不顧的離開自己去美國發展,她有些記恨也有一些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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