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四人不約而同停下腳步,轉迴了頭。

    孟經理跟著到了二樓,先看看那位保鏢,保鏢正冷靜地望著他,等待指示。接著,他脖子向一側夠了夠,盯盯走在警察前麵的方勝男,見方勝男低著頭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這才勻口氣說:“警察同誌,得多長時間?要不,我去吧。”

    中年警察哈哈一笑,說:“用不著。哪能勞您的駕?芝麻點小事。一看你就是位領導。登個記,再交個款,用不了多長時間。”

    “那好!”孟經理再次把目光落到保鏢的臉上,揚揚手,“快去快迴!”

    下了樓,警察讓方勝男上了汽車,那個保鏢也跟著坐了進去。門剛一關好,汽車便像離弦之箭駛出了旅館停車場。

    此時的方勝男怎麽也不可能想得到,這兩位警察是專門來解救她的。

    昨晚,江凱國駕駛著梁子送來的越野車一路狂奔,若能超過那姓孟的,趕前一步抵達夕明灣旅館見到方勝男則好,即便沒能先行抵達,也必須後腳截住他們的去路。趕到夕明灣時,他發現海順公司的汽車已經停在了旅館的停車場。鑒於此次行動仍在保密之列,尚不可與姓孟的公開接觸,於是他連忙與夕明灣派出所聯係。夕明灣派出所所長是他警校的老同學,一見他單槍匹馬地來找一個證人,就知道是一項特殊任務,於是什麽也不多問,立即派人把住通往外地的公路出口,同時指定兩名拳腳好思維又十分敏捷的手下趕快到夕明灣旅館救人,想盡一切辦法將方勝男帶到派出所。

    此時因為車裏同時還坐進來了一個海順公司的保鏢,這兩位警察也一時不便與方勝男說什麽,隻是和藹地衝她一笑,說聲“別怕”。然而方勝男卻根本領悟不到其中的含義,坐進車裏之後,她一路不停地琢磨著這倆警察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品質,是正正派派盡職盡責值得普通老百姓信賴的那一種呢?還是假公濟私以敲詐錢財為樂的腐化變質分子?如果是前者,今天倒是一個求救的好機會。一想到向警察求救,她突然又覺得要說明自己的情況和目前的危險處境著實有些有些不容易。一來,有些東西不便張揚,即使毫無顧忌詳敘細說,恐怕人家也不會輕易相信。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怎麽會作為對立麵與一個龐大的走私集團聯係在一起?這些天來,連她自己一想起這些都覺得好似在夢裏一般恍恍惚惚。再者,還跟上來了一個討厭的家夥,就坐在自己的旁邊,一言一行要躲過那一雙賊眼,又是一個不容易。如果他們屬於後一種,那麽今天說什麽也不能將自己的事情泄露出去,否則,他們見錢眼開為虎作倀,將會使自己陷於一個更加危險的境地。但願他們屬前一種,伸出正義而且有力的手臂救她於危急之中。其實,也不需要他們費太大的力氣,隻要能幫助她安安全全地見到江隊長就成。

    方勝男的心裏嘀咕了一路,真是既喜又憂。不知不覺,夕明灣派出所到了。兩位警察將她和那個保鏢一並帶進了所長室。

    比戶籍室寬敞一些的所長室裏正坐著兩個人,一個身著短袖警服,另一個則穿著米黃色短袖衫便裝,兩人都在五十歲上下,見他們進了門立刻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穿警服的問道:“怎麽樣,還順利吧?”看樣子,他是這裏的所長。

    中年警察答道:“小菜一碟,沒出什麽意外。”

    所長看一眼那個保鏢問:“他是誰?”

    中年警察笑笑,說:“硬要跟我們一起來的。是個保鏢。”

    這時,身著米黃色短袖衫的那個人猛地將桌子一拍,圓睜怒目,盯著那個保鏢大吼一聲:“魏學文!你跑得夠遠呀!啊?”

    被稱作魏學文的那個保鏢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夠戧,眨巴著眼皮,不知所以地看著此刻對他怒目而視的人,同時習慣性地立刻雙腿並立、兩臂垂肩,惶恐不安地半低下頭。

    “好啊,竄到這兒來啦!你以為跑到夕明灣來,就沒人能認出你是誰啦!啊?”穿米黃色短衫的人一步一步逼到了跟前,魏學文就像脖子斷了一樣幹脆就徹底垂下了頭。訓斥繼續著,“我問你,狗三的鼻子是不是你打塌的?兩個月前一幫賭徒鬥毆,是不是你挑起來的?輸了錢想賴賬,小六子不依,你就大打出手,啊?一直想抓你,你小子像鑽進了老鼠洞,連個人影都見不著。今天正好,送上門來了還有啥客氣的?來!先給我銬起來!”

    方勝男看得目瞪口呆,不得其解。心想,不是因為她砸了旅館的玻璃才被帶到這兒來的嗎,怎麽把她放到一邊不管,倒先收拾起了那個保鏢?

    這時隻見年輕警察“嗖”的一下從後腰解下一副手銬,“啪、啪”兩聲緊緊地套在了魏學文的兩隻手腕上。

    魏學文軟了,連忙主動蹲在地上,不過還是壯了壯膽,想問個明白:“您是……”

    “不認識我,是吧?告訴你,我是江凱國。”

    “您是江隊長?”魏學文的臉頓時煞白。江隊長遠近知名,誰若栽到他的手裏,甭想有好果子吃。

    “弄不明白,是吧?我告訴你,你屢教不改又畏罪潛逃,案子已經由派出所轉到我們刑警隊啦!”

    “哎喲媽呀,這咋還升級了呢?”魏學文徹底軟了,隨即被年輕警察帶出了所長室。方勝男似乎明白了什麽,一聽到“江隊長”三個字,眼前頓時一亮。

    這時江隊長微笑著走到她跟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說:“你就是方勝男吧!”

    一聽江隊長知道自己的名字,方勝男激動地答道:“是,我是方勝男。您就是戴……”她本想說:“您就是戴輝所說的江隊長?”但被江隊長的話截住了。

    “沒錯,我是帶著專門的任務來接你迴去的。”然後,將在場的民警一一給她做了介紹,最後指著中年警察說,“方勝男,也許你還不知道,他和那個年輕點兒的,今天就是專去旅館解救你的。所長大人下了死命令: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所長問中年警察:“是按原計劃進行的?”

    中年警察笑道:“沒有。不過比原計劃還要順利。我們剛到那兒,正準備上去找茬帶人呢,她房間窗戶上的玻璃突然給砸碎了。我們不知道發生了啥事,趕緊往裏跑,誰知,剛上到三樓就見她跟著幾個人走了下來。我想,正好以破壞公物堅決帶人。”

    江隊長高興地歎道:“真是芝麻落進了針眼兒,一個巧勁兒!”然後問方勝男,“小方,到底出了啥事?”

    方勝男答:“啥事也沒出。”說著就有些不好意思,“我好不容易逃了出去,結果又給他們逮住了,我氣得不行嘛,心裏也感到很絕望,就把玻璃給砸了。”

    江隊長高興地誇獎道:“砸得好,砸得正是時候!”

    方勝男激動地彎下腰,向各位民警深深鞠了一躬,說:“謝謝你們,謝謝你們救了我……”說著,雙眼含滿了感激的熱淚。

    江隊長從包裏取出紙巾塞給方勝男,勸她不要哭,準備上路,然後向所長和其他各位一一表示了謝意,最後抱歉地說:“我這拍拍屁股一走了事了,可給你們留下了尾巴。那幫人過不了多一會兒準會來問你們要人。老同學,那就多擔待,多麻煩了。”

    所長不以為然地看著江隊長,說:“說啥呢,你?這點兒小事算個啥呀?好對付。你放心地走!”同時輕鬆地拍拍老同學的肩膀。

    隨即,江凱國把那個保鏢銬到汽車的後座,帶著方勝男趕緊離開了夕明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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