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海灘寬闊舒展。蜿蜒的海岸,藍藍的海水,明媚的陽光將天與海融為清澈的一片。這是一個無風的季節,溫柔的浪花悠閑地拍打著岸邊的礁石,金色的沙灘靜靜地反射著熱情的光芒,白色的貝殼點綴著燦爛的海岸,遠處的濤聲使這裏愈加靜謐而且安祥。

    這裏是好朋友田芬遇難的地方,方勝男料定姓孟的不會想到她會躲在這裏。她踟躇在柔軟的海邊,見景思人,禁不住心潮翻滾。

    對田芬的死,她一直心存疑問。田芬在校時是有名的遊泳健將,年年拿第一,有一次還捧迴來一尊華北地區大學生四百米泳的銀質獎杯。她的體魄和她的水性絕非一般人可比,即便真的遇到了鯊魚,根本不至於其他人安然無恙,而她卻成了鯊魚的腹中之物!聽郝董說過,當時就死了她一個人。這怎麽可能呢?田芬的死肯定與他們有關!她脫掉皮鞋,席地而坐,用手揉著還有些疼痛的受了傷的膝蓋,麵對著陽光燦爛的大海發愣。

    從今早開始,她走訪了海邊的漁民,問這裏有沒有鯊魚,漁民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她,直搖頭。她再問:是沒有還是不知道?漁民依然搖搖頭,隻顧忙著手裏的活兒。問急了,一個個便衝她瞪起了眼,好像碰見了一個世代仇人。

    她走進村委會,村長把她看了好一會,似乎要研究一下麵前的這位問話人是否出了毛病,直到把她盯得心裏發毛不得不低下了眼皮,才開了腔:“你們城裏人是不是很想見見大鯊魚?到水族館去!”

    她連忙說:“隻是問問,想遊泳,怕不安全,並不是希望這裏出現大鯊魚。”

    村長笑了,說:“想遊泳我不管,但一定要自己注意安全,不要遇到了什麽不測就說大鯊魚。”

    好像村長話裏有話!但接下來,無論再問什麽,也不管怎樣乞求,村長都衝耳不聞,一言不發,手拿毛筆忙著往一張大紙上謄寫休漁解除通告和漁獵規則。

    她找到派出所,所長外出辦案不在家,隻有一位值班的戶籍警。最終得到的情況是:幾個月前,來了一幫城裏人,穿得挺有身份,說他們在海邊遊泳,一個女的死了,又找不到屍首,嚷嚷著一定是被大鯊魚吃掉了,讓出個證明。所長沒有答應他們的要求,其中的一個便掏出了一遝鈔票。所長當下發了火,把他們推出了門外。

    方勝男忙問:“後來呢?”

    戶籍員說:“這種東西哪是隨便出的?不過,倒是看見一個人懷裏抱著一堆女人的衣服和一雙高跟鞋。事後跟漁民打聽,說他們下水的時候的確是五個人,上了岸的隻有四個,一個姑娘不見了。”“那漁民們還看到了啥?”

    戶籍員說:“大家都忙忙乎乎,誰能留意到底發生了啥事兒?”

    “掏錢那個人是啥模樣?”

    戶籍員說:“啤酒肚,招風耳,個頭不高,一米六左右,基本算是一個胖矬子。鼻子有點兒塌,兩隻眼睛倒挺有神。”

    戶籍員的描述與孟經理的長相、體形極為相似。果真田芬不是遇到了什麽大鯊魚,方勝男不寒而栗!

    坐在田芬遇害的地方,想起在殯儀館見到的那套衣物,上麵漬著的一些白色的海鹽,帶著淡淡的海腥味,似乎現在還能聞得到。麵對四個強壯男人的襲擊,田芬不知遭到了怎樣的毒手!田芬的妹妹將那套衣物裝進行李箱的時候,方勝男要下了田芬的皮帶,留作紀念。那是方勝男和田芬今年過春節時一起買的姊妹帶,一條紅、一條藍。從那以後她就把田芬的那一條一直係在腰間,現在伸手摸摸,隨時都能感覺到田芬留在皮帶上的體溫。

    小坤包靜靜地躺在她的懷裏,存放著那些材料的鑰匙一直就藏在這隻小包的夾層,多少天來一直沒有離開過她的肩頭。包裏還有兩萬塊錢,也就是沒敢全部投入股市的那最後的兩萬塊。那天去電子城的時候,她說要取一些換洗的衣物,讓孟經理繞道去她家一趟,其實就是為了裝上這些錢。這些錢雖然不算太多,但從現在看,足夠維持到將鑰匙交給江隊長的那一天。這把小小的鑰匙,就是揭露海順的罪惡,為田芬報仇的利器。

    夕陽西下,晚霞將海麵染得通紅。這裏的晚霞消失得很慢,太陽的餘暉也持續得特別長,那深紅色的殘陽多像鮮血,它灑落在湧動的海麵上,如同一個冤魂在焦急地上下翻騰。方勝男再也坐不住了。

    惶惶然迴到漁村賓館,餐廳裏已經人清客稀,小姐們有的在收拾桌椅,有的在拖拭地麵。

    方勝男揀一個幹淨的小餐桌坐下,簡單地點一份四川擔擔麵和一份地方小菜。餐廳不算很大,但也像有的大酒店那樣,豎著四個貼有鏡麵的立柱。這張小餐桌就在一個立柱的旁邊。小姐拿著菜單走進了廚房,方勝男端起茶杯,潤一潤因炎熱和心緒煩亂而幹渴的喉嚨。

    然而,正當她很快喝完一杯接著舉起第二杯,也順便照照鏡子理理儀容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突然闖入了她的眼簾。這個身影就在她身後不遠處的一個拐角。

    是白秘書!鏡子裏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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