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子城派出所的調查結果很快下來了:查無此人。找遍了整個電子城,根本不存在方勝男所描述了那個年輕人,而且也沒有任何新線索。方勝男則更加清晰地認識到,田芬的‘公款丟失’和她的‘上當受騙’,的確是落入了同一隻魔手精心設置的圈套。這個圈套會牽製著你,而且壓抑著你,讓你寸步難行!你不是掌握了海順公司的秘密嗎?給你安個把柄捏著你,看你還有多大能耐!這也許就是田芬手中明明握有那些記錄著海順公司罪惡的賬本,卻又不得不將其藏匿起來的原因還有苦衷吧。

    自高靖無情地跟方勝男分手之後,方勝男似乎在一夜之間明白了許多,也成熟了許多。過去無論做什麽、看什麽、體會什麽,都憑著一種感覺,正所謂‘憑著感覺走,抓住夢的手’。而現在,她懂得了思考,懂得了分析,學會了動用自己的理性,努力挖掘著理性思考的潛在能力。父親曾經告訴過她:“人的本事都是逼出來的。”其實也聽到別人這麽說過,但過去聽到這句話總覺得隻是一種概念,宛如離她很遠的一朵浮雲,從未像現在這樣與現時的她聯係得如此緊密。當然,在海順公司的威逼之下,日後到底能不能長本事,還得不斷努力,但起碼從現在開始,必須學會冷靜而且客觀地對待眼前和以後所發生的一切。

    經過反複琢磨,這些天所發生的事情在她的心裏變得越來越清晰了。

    首先,海順公司如此煞費苦心地給她下套,說明他們已經準確地摸準了那些賬本就在她的手裏,而並不是一種尚未確定的猜測。高靖先前幫她做出的判斷,顯得賴於僥幸,實不可取。其次,自己正處於一個惡狼戲羊的危局之中,必定兇多吉少,在敵強我弱的狀態之中,硬拚或者無所防備以及聽天由命蒙混過關都將是死路一條。下一步,逃跑應該是最為簡單的解決辦法。常言道,三十六計走為上,正表明了無論哪種辦法均比不過一走了之來得簡單易行,而且在受到餓狼圍困之時,處於弱勢的綿羊唯一的生路隻能是想盡辦法奪路而逃。

    然而,出逃就得備足幹糧,可翻翻存折,上麵隻有幾千塊錢,加上沒有被她用掉的田芬的那兩萬塊,依然顯得後勁不足,出逃之後將不會維持多久。如果不顧盈虧,將股票全部賣掉,可以再湊兩三萬,可是不言自明,自己的一舉一動肯定早已在他們的監視之下,隻要去賣了股票取了錢,便無異於自露心機,與直接將自己的打算告訴他人沒什麽兩樣。方勝男咬咬牙,憤憤地想,少點就少點,節省著用。幹糧少點不要緊,關鍵是如何出逃,以及出逃之後如何使自己徹底擺脫這種危險的糾纏。能逃出去,就是跨出了決定性的第一步,就是初戰告捷。然而,若要確保成功地跨出這一步,必先麻痹對方,然後乘其不備,溜之大吉,其中‘麻痹對方’是成敗的關鍵,必須下足工夫!

    出逃的決心已定,但出逃的方向卻讓方勝男舉棋不定。就情感而言,此時她最想迴老家,迴到父母的身邊。一人在外,蒙受挫折,對父母的思念與日俱增,有多少辛酸的淚水需要在二老麵前流淌!但是理智告訴她,此舉顯然不妥。因為父母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麵對背景非同一般,具有強大勢力的海順公司,他們不但無法與之抗衡,而且也將遭到無辜的牽連。個人的遭遇和危險決不可殃及父母。盡管那裏還有自己許許多多的親友,許許多多的同學,許許多多的鄰居、熟人,可是曾經發誓要與自己風裏雨裏陪伴一生的戀人都在自動退卻,還有什麽人能靠得住?!

    方勝男頓時感到自己很孤獨,孤獨得無人可依,四方無助,但同時也清醒地意識到,一旦逃出虎口,首先要做的應該是摸摸公安的情況,找到一位完全可以信賴的警察。助紂為虐的腐敗分子的確存在,但不辱警徽、盡力維護著民警尊嚴和使命的好警察也應存在。

    幾天之後,郝董假模假式地讓孟經理陪著方勝男一起去電子城自行查尋那個騙子。臨行前,郝董看似親熱地輕輕拍著方勝男的肩頭說:“別怕,公安查不出來並不代表這個人就不存在。我相信你。”

    這句話跑進耳朵裏輕飄飄的,方勝男將計就計,裝作依然蒙在鼓裏的樣子說:“我恨死那個騙子了!查找這種狡猾的東西,我已經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孟總,待會兒往我家繞一下,我再拿幾件換洗的衣裳。”

    半小時後,孟經理的“別克”停在了方勝男家的樓下。方勝男下車走了進去,沒過幾分鍾便拎著一個塞得鼓鼓囊囊的購物袋返迴了車內。坐好之後,她將這袋東西輕輕放在自己的腿上。

    汽車立刻向電子城方向飛速行駛,但剛一出城孟經理便“呀”了一聲,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隨即一個急刹車。方勝男措手不及,兩隻手頓時離開了購物袋,撲在了前麵的工具匣上。與此同時,隨著尖利的刹車聲,購物袋像聽到了命令一般飛落而下,“噗”的一聲扣在了她的腳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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