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風波又起,作為李叱最堅定的盟友,納蘭草原上的事,就是李叱自己的事,沒有任何差別。


    所以,在得到消息之後,李叱立刻率軍趕往納蘭草原。


    而此時,李叱的敵人也不打算給李叱喘息之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李叱已經成了那些大人物們的頭號大敵。


    曾經完全不把李叱放在眼裏的人,也包括武親王在內,現在不得不把李叱放在最前邊。


    那個時候,連武親王都覺得李叱不過是一夥得了時機的草寇,一群燕山賊而已。


    更何況是楊玄機那樣的人,在被唐匹敵打的沒有招架之力前,他眼中的李叱,還不如李兄虎,最起碼李兄虎人多。


    所以此時的楊玄機,也已經在打算著怎麽對付李叱,可就在這時候,大楚朝廷派人來了。


    大興城外,楊玄機大營。


    皇帝楊競派來的使者明顯沒有得到什麽好待遇,一直站在那,連個座位都沒有。


    如今已經進了三月,正是楊玄機所預測的城中糧草告急,可能已到撐不住的時候。


    看到皇帝派來的使者,楊玄機當然會有幾分得意。


    皇帝派來的人,就是大楚於皇後的親哥哥,如今已經被提拔為禮部侍郎的於挽。


    皇帝也算是愛屋及烏,他是那麽在乎於皇後,所以皇後的家人也就都得以重用。


    於皇後的父親本已經是禮部尚書,與皇後大婚之後,又加國公爵位。


    此時於挽看著這場麵,倒也不氣。


    這大帳裏,一群天命軍的將軍們按刀而立,自然是故意擺出來的威武樣子給他看的。


    可不得不說,天命軍的裝備,兵力,甚至是士氣,都似乎比朝廷的軍隊看起來要好的多。


    而那些人虎視眈眈的看著他,也是想給他施壓。


    可於挽雖然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但他卻絲毫也不害怕,坦然的站在那裏,身子筆直,不丟朝廷風度。


    他看到了敵人的裝備,兵力,士氣,城中軍民顯然不如,而他就是來解決這件事的。


    “你是誰?”


    楊玄機問。


    態度自然倨傲。


    於挽迴答:“我是大楚皇帝陛下欽派的使臣,大楚禮部侍郎於挽。”


    楊玄機聽到這個名字,看向身邊幕僚,那幕僚低聲提醒:“是皇後的親哥哥。”


    楊玄機隨即笑起來:“怎麽,我那侄兒現在已經無人可用到,需要他的大舅哥來出城送死了?”


    於挽道:“天命王有所不知,若我不是皇後的哥哥,可能都輪不到我為陛下效力,城中百姓,人人皆願為陛下赴死,排隊都排不到我,是皇後娘娘替我說了幾句話,我才有了這機會。”


    楊玄機笑道:“人人皆願為皇帝赴死?哈哈哈哈......這大概是我今年聽到的最好的一個笑話了。”


    他起身,走到於挽麵前:“如果我此時讓人把你的四肢斷了,你還願意為皇帝赴死嗎?”


    於挽道:“天命王大可試試,你若不敢試試,下次不要隨意說話,唬人的事,說的多了就沒用了。”


    楊玄機被這話激的心裏一怒,立刻說道:“好,那就試試。”


    他一擺手:“斷了他四肢。”


    幾名親兵上來把於挽架起來往外拖,於挽也不反抗掙紮,任由那些人把自己拖出去。


    到了外邊,不久後一聲痛唿傳來,於挽的右手被一刀剁了下去。


    “帶進來。”


    楊玄機吩咐一聲。


    於挽又被人拖拽進來,臉色已經慘白。


    楊玄機看了看他那斷腕處,笑了笑問道:“我以為你這般自命不凡之人,不會怕痛。”


    於挽依然很平靜的說道:“我自然會疼,誰都會疼,疼了會喊,這也是人之常情。”


    楊玄機問:“那你還有為皇帝赴死之心嗎?”


    於挽道:“我這樣的人,有心殺敵卻無殺敵之力,恨不能有萬夫不當之勇,為陛下斬妖除魔,所以若我這樣的人若想青史留名,也隻能是死於這般場合,你折磨我越兇狠,將來在史書上我留下的筆墨痕跡也就越多。”


    楊玄機皺眉:“你想求名?”


    於挽道:“我想求忠。”


    楊玄機:“把他拉出去再剁掉一隻手。”


    親兵隨即上前,楊玄機一直看著於挽,等著他求饒,可於挽還是那樣,不反抗也不說話,而且這次是自己轉身走出軍帳。


    “等下。”


    楊玄機問於挽:“皇帝讓你來見我,是想說什麽?你且先說說看,若是你能說動我,我留你剩下的手腳。”


    於挽看了他一眼:“我先出去讓人把我另一隻手也剁了,迴來再和你說。”


    然後邁步出門。


    他走到門外,將手放在那木墩上:“來吧。”


    那些殺人如麻的天命軍士兵也被這一幕震撼,彼此看了看,誰也沒敢貿然上前。


    於挽的斷腕處還在淌血,他臉色已經白的好像紙一樣,看著他卻依然氣定神閑。


    楊玄機身邊幕僚提醒:“此人就是求死來的,他若被主公所殺,而且是折辱而死,城中百姓必然會被激起仇恨之心,若真如此,主公再攻城時候,必會更為艱難。”


    楊玄機一驚,這才醒悟過來於挽的來意。


    他確實就是來赴死的,而他是當今皇後的親哥哥,一旦他死了的話,城中百姓必然生出同仇敵愾之心。


    皇帝用他一個大舅哥的命,來換大興城上下一心,果然夠狠。


    “來人!”


    楊玄機立刻喊了一聲:“把醫官找來。”


    與此同時,城內,世元宮。


    皇帝楊競急匆匆的跑迴來,他剛剛巡視大營的時候得到消息,說是禮部侍郎於挽於大人出城去了。


    他派人去問詢,禮部的人說,於大人要為喚醒城中百姓血性而去赴死。


    所以出城的時候,他一路走一路高唿,他是禮部侍郎於挽,是皇後的兄長,要代表陛下去與成為叛賊談判。


    皇帝趕迴世元宮,正碰到也才剛剛得知消息的皇後,一個人急著迴來,一個人急著出去。


    “陛下。”


    於皇後的臉色也很焦急,她那般溫婉恬靜的人,此時額頭上都是一層汗水。


    “朕已經知道了,你安心,朕來想辦法。”


    皇帝見皇後如此模樣,就知道皇後之前也不知情,於是他讓皇後迴宮去等消息,他轉身又去了城門處。


    此時大街上已經滿是百姓,尤其是城門附近,聚集的百姓已經把路堵的水泄不通。


    這幾個月來,於皇後在城中百姓們的心中,和她在陛下心裏一樣,猶如仙子下凡一般。


    城中百姓有生病者,若被皇後得知,皇後就會親自帶上禦醫前去診治。


    城中百姓若有家中缺糧者,皇後會帶著大內侍衛送去糧食,還會噓寒問暖。


    大楚朝廷所失去的民心,就是皇後靠著一己之力,硬生生挽迴不少。


    百姓們都說,這是上天的神仙被百姓們的苦難所觸動,所以安排了仙子下凡來拯救黎民萬生。


    此時城中百姓,許多人都知道皇後娘娘的兄長出城去談判了,所以都跑到這裏來等著。


    “陛下!”


    百姓們看到皇帝到了,全都跪了下來。


    “起身,起身,都快起身。”


    皇帝一邊扶那些百姓,一邊看向守城的士兵:“打開城門!”


    士兵們怎敢打開?


    守城門的將軍俯身道:“陛下,城外兇險,不可開城門啊。”


    “於公來說,隻身犯險的人是朕的肱股之臣,於私來說,那是朕的兄長,朕必須要去。”


    “陛下。”


    將軍跪倒在地:“請陛下三思,請陛下收迴成命。”


    天命軍大營中。


    於挽不接受醫官的治療處理,他因為失血過多已經搖搖欲墜,卻依然強撐著站在那。


    “按住他!”


    楊玄機怒吼了一聲。


    親兵們上去,如剛才剁於挽手的時候一樣把於挽按住,醫官這才上前敷藥治療。


    於挽卻笑道:“原來天命王也怕民心,我還以為,天命王覺得自己是天命所歸,所以什麽都不怕。”


    楊玄機冷著臉說道:“我不會讓你奸計得逞,你想死在這裏,以成全忠節之名?你會失望的。”


    他看向手下人吩咐道:“派人去城外,告知成全上的人,就說於大人已經投靠了我,願意在我帳下為臣,不迴去了。”


    於挽哈哈大笑道:“我來之前,就一路上與百姓們說了,若我沒能迴去,要麽是我已被殺,要麽是我被扣住,我也對他們說過,楊玄機那奸賊為離間我等同仇之心,還會說我已經投降......楊玄機,你大可去試試。”


    楊玄機臉色發白,氣的胸口裏都一陣陣疼。


    於挽道:“為人臣,有上陣殺敵之力,那自當馬革裹屍,我沒有殺敵之力,也有其他辦法報效陛下,報效朝廷,我於挽個人一死,換城中百姓上下一心,大賺。”


    說完之後忽然掙紮起來,在醫官驚愕中,他直接衝出了門,門外有拴馬的木樁,他一頭撞了上去。


    這一下撞的拚盡全力,那深埋地下的柱子都被撞的歪斜。


    於挽倒在地上,躺在他,看起來已經沒了力氣。


    “你想死,我偏不讓你死!”


    楊玄機衝出大帳之外,看了看那倒地的人:“醫官,把他救治起來,若是救不好他,那我就殺了你。”


    醫官嚇得臉色發白,撲過去跪在於挽身邊檢查,可於挽此時眼白都已經翻了起來。


    城牆上,舉著千裏眼的守將看到了這一幕,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他跑到城牆下邊,看到皇帝,撲通一聲跪倒:“陛下......於大人,於大人在賊兵營中,撞柱而亡!”


    “啊!”


    皇帝一聲驚唿,一瞬間就好像石化了一樣,呆立當場。


    不久之後,消息傳到世元宮,皇後聽到之後,手裏捧著的正在為皇帝縫補的衣服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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