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紅園隻是一個花園子,有資格進來賞花的,自然都是太子的貴客,所以盡管園外有太子府的重兵把守,但園內卻沒有任何守衛。顯然太子是個君子,他相信能進怡紅園的人自然不是那種偷雞摸狗之輩,因此沒必要派兵在園內把守,給談風論雅的貴客們心裏添堵。


    不過他失算了。


    至少今天的怡紅園就被放進來了偷雞摸狗之輩。


    而且還不止一個。


    任逍遙好不容易摸索到閑雅閣的後部,功夫不負有心人,隱蔽的地窖入口終於被他發現了。


    同時他還發現了一個人,鬼鬼祟祟的翹著屁股,結結實實的堵在地窖的門口,正專心致誌的撬著鎖。


    他仿佛已篤定了這塊地任根本不會有人來,所以撬鎖工作進行得異常專心,心無旁騖,絲毫沒注意外界的動靜。畢竟此處是太子的待客之所,來的人都是文人雅士,都有著良好的修養和道德觀念,沒被邀請的話,自然不會貿然跑來自找沒趣。


    任逍遙一見他這模樣,氣便不打一處來。


    上次他害得本少爺放火燒了自己的房子,開始也是鬼鬼祟祟的撬鎖,這麽久過去,這好好去學學撬鎖的技術,幹起這勾當來仍是顯得如此的笨拙可笑,丟盡了整個偷竊行業的臉。


    令人很慶幸,或者很遺憾的是,每次任逍遙想幹什麽壞事時,總有蕭懷遠的影衛,這家夥就像個任逍遙使壞之前派出的排頭兵似的,總是在合適的時間,出現在合適的地任,任逍遙對他實在是又恨又喜,感情複雜萬分。


    是的,這個笨賊就是蕭懷遠。


    任逍遙這次長了心眼兒。這小子跟自己不同,自己幹壞事有時候根本就沒有什麽目的性,純粹隻是為了好玩,或者滿足一下自己的惡趣味。可蕭懷遠每次幹壞事總有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上次在影衛的新宅子撬鎖,估計是想偷聽什麽情報,或者直接偷東西。這次他又為了什麽?難道太子別院的地窖藏有什麽秘密不成?


    管他的,先踹了再說。


    二話不說,任逍遙快步走上前去,伸出右腿,狠狠一腳朝蕭懷遠的屁股踹去。


    隻聽“哎呀”一聲,蕭懷遠被踹得在草地上翻了倆跟頭,一臉怒意彈起身來,正待發火,一見此人竟然是任逍遙,頓時泄了氣,蔫蔫的摸著鼻子道:“原來是任兄,久違久違”


    任逍遙皮笑肉不笑的道:“原來是蕭兄,我還以為是哪個不開眼的小蟊賊呢,敢在太子殿下的別院幹這溜門撬鎖的勾當。”


    蕭懷遠眼珠子骨碌一轉,試探道:“你來幹嘛?這位是”


    任逍遙還未來得及介紹,胖子在旁搶著開口道:“好說好說,在下周無,乃任兄的朋友。”


    蕭懷遠趕緊拱手:“幸會幸會,在下蕭遠,也是任兄的朋友。”


    任逍遙歎了口氣,瞧瞧這兩人的心機,跟活了幾十上百年的老狐狸似的,見麵沒一句實話,連名字都硬生生抽了一個字出去,為什麽我認識的人裏麵就沒一個厚道點兒的?


    任逍遙語氣不善道:“你在這裏幹嘛?”


    蕭懷遠楞了楞,眼珠一轉,湊到任逍遙耳邊輕聲道:“聽說太子殿下弄到一壇百年好酒,在下隻想進去開開眼界,就是這把鎖有點難辦”


    任逍遙冷哼一聲,心中對他鄙視不已。這小子果然不是什麽好鳥,居然偷東西!人品之低劣,由此可見一斑。可恥!


    動作自然的蹲下了身子,任逍遙仔細端詳著地窖門口的這把鎖:“這鎖有點複雜估計光拿鐵絲可能捅不開。”


    “可如果硬掰開的話,未免失了趣味。”蕭懷遠明顯跟任逍遙一樣,屬於雅賊一類,講究做案的完美性與藝術性,反對偷竊過程中摻入暴力因素。


    “那就隻好去偷鑰匙了”


    “”


    “”


    兩人旁若無人的討論著撬鎖的任案。


    胖子也湊了上來,看了看,摸著下巴沉思道:“這是暗門雙魚鎖,取不瞑守夜之意,不好套弄啊如果有兩根鐵絲或許可以試試”


    任逍遙和蕭懷遠驚奇的互視一眼,齊聲道:“嗬!看不出,原來是行家啊!”


    胖子一窒,接著臉色一白。他忽然察覺到自己在幹什麽。弟弟撬哥哥家的鎖,這事兒說出去可不好聽,更何況他哥哥是當朝太子,而他,則是皇族親王,如今像個蟊賊似的蹲在哥哥家的地窖門口,研究怎樣把門鎖撬開,胖子覺得這事兒太荒唐了。


    飛快的站直了身子,胖子咳了咳,朝正在套鎖的任逍遙和蕭懷遠拱了拱手:“兩位忙吧,我有事先走了,我什麽都沒看見。”


    說完轉身抬腿就走,他隻希望這兩位專研於套鎖大業中的蟊賊心不在焉的揮揮手,讓他趕緊消失,如此,不管這兩位幹了什麽驚天動地狗屁倒灶的事兒,他都可以當作不知道,也省了麵對太子時的尷尬。畢竟胖子跟太子的關係雖說不算太好,可這麽多年一直維持著不冷不熱的地步,再怎麽暗裏不和,但也沒到偷他家東西的份上,身為親王,這麽做也太丟麵子了。


    可惜,天不從人願,一隻手神出鬼沒的伸出來,有力的拉住了他。胖子迴頭,見任逍遙一張笑得比百合花還純潔的臉正看著他,胖子心裏歎了口氣,就知道這小子不會放過他。


    “既入寶山,豈可空手而歸?百年的好酒啊,你不動心嗎?不想親口嚐嚐嗎?”任逍遙眼中異彩流動,仿佛在對胖子催眠。


    胖子咽了口唾沫,努力的拒絕道:“這是太子殿下拿出來招待客人的,說不定馬上就會派人來取了,如果咱們被人發現,隻怕以後都不好意思見人了,任兄,咱們還是抓緊時間”


    “對呀!所以咱們要抓緊時間,趕緊把這鎖弄開,胖子,你的提醒總是這麽及時,論深謀遠慮,你比我強多了”任逍遙打斷了胖子的話,興致勃勃的道。


    “啊?”胖子傻眼了,急忙口齒不清的解釋道:“不我不是那意思”


    任逍遙沒理他,蹲下身子催促正在用鐵絲套鎖的蕭懷遠道:“哎,你行不行啊?弄了半天都沒弄進去,你若實在弄不進去讓我來。”


    蕭懷遠苦笑道:“任兄,你這話很容易讓人誤解啊,我隻是在套鎖而已,別說得那麽曖昧成麽?”


    任逍遙站起身來拍著胖子的肩膀笑道:“待會兒把酒偷到手了,讓你先嚐嚐。”


    胖子神色緊張的不住往後張望,生怕被人逮個現行,聞言擦著汗強笑道:“不用了,我最近忽然信佛,戒酒了”


    任逍遙勾著胖子的脖子,神色猥瑣的朝他擠了擠眼:“太子地窖裏的寶貝肯定不少,說不定還藏著金銀珠寶,春宮畫冊,絕世神兵什麽的,你就沒一點想法嗎?”


    還沒等胖子迴答,蕭懷遠那頭興奮的道:“奶奶的!總算讓我弄開了!”


    任逍遙大喜,急忙跑了過去。


    胖子聽到鎖被弄開了,神色更加惶急,抬頭看了看天色,忽然像是想起了某件非常重要的事似的,一拍大腿道:“哎呀!我突然想起,家中愛妃給我燉了湯,正等著我迴去喝呢,我沒迴去她會傷心的,各位,後會有期“


    說完胖子不待任逍遙有所反應,火燒屁股似的,肥胖臃腫的身軀顯得身輕如燕,一溜煙兒就竄得沒影了。


    任逍遙和蕭懷遠驚異的對視了一眼,半晌,蕭壞遠開口讚道:“好輕功!”


    任逍遙點頭附和:“一騎絕塵啊”


    蕭懷遠斜睨了任逍遙一眼,不冷不熱的道:“他就是福王殿下吧?”


    任逍遙驚道:“你怎麽知道?”


    蕭懷遠冷笑道:“除了親王之尊,誰會稱家裏的老婆為愛妃?當我傻子呢?這都聽不出來,這麽多年我白混了。”


    任逍遙懶洋洋的道:“現在隻剩咱們倆了,說吧,你跑到這裏來撬鎖,到底有何目的?別告訴我你是來偷酒的啊,你侮辱我的人格沒關係,可別侮辱我的智商。”


    蕭懷遠目光閃爍道:“我真是來偷酒的”


    任逍遙嘿嘿笑道:“算了,咱們也用不著睜著眼睛說瞎話,挺沒意思的。先進去瞧瞧再說吧。”


    說完任逍遙推開地窖的門,當先走了進去。


    蕭懷遠如釋重負的笑了笑,跟在任逍遙身後往裏走。隻聽任逍遙走在前麵邊走邊不滿的嘀咕著:“不跟老子說實話,待會兒偷了酒,就去跟太子告狀,全賴你身上”


    蕭懷遠的笑容立馬僵住了。


    地窖很幹燥,而且通風條件很好,靠牆立著長列的架子,上麵擺放著很多東西。任逍遙一直以為古人的地窖隻是用來保存易腐爛的食物,比如時令的蔬菜瓜果臘肉什麽的,現在才知道自己想錯了。基本上,所有需要妥善保存的東西都放在地窖裏。


    比如名人的字畫真跡,孤本的藏書,容易破損的瓷器等等,全都放在地窖裏。


    任逍遙瞪大了眼睛,望著眼前琳琅滿目的各種寶貴東西,心中開始以驚人心算速度給這些東西估價。


    嘖嘖,太子果然有錢啊,如果我弄幾輛馬車來,把這個地窖給搬空了,拿迴去一賣,少說幾十萬兩銀子是跑不了了,要不,我現在就跑去跟太子求求情?就說本少爺想偷你的東西,麻煩你讓我把馬車弄進來,不然一次一次的搬太麻煩


    深思熟慮後,任逍遙還是放棄了這個誘人的想法,太子估計不同意


    蕭懷遠一進來便朝放著書的架子走去,抽出書架上的藏書,一本一本的翻著,像在找什麽重要的東西。


    任逍遙拍著他的肩道:“哎,你到底在找什麽?說出來,我幫你找。”


    蕭懷遠小心的將書放迴原位,轉過頭正色道:“任兄,我不能說,但你要相信我,我不是壞人”


    任逍遙沒等他說完便“嗤”了一聲:“你若不是壞人,那我豈不是成聖人了?老蕭啊,你的秘密不想說沒關係,但往自個兒臉上貼金可就不對了,這世上好人壞人能分得清嗎?若好人都長著一副忠君愛國的臉,那些奸臣們還怎麽活?就比如我,瞧我這模樣,像壞人吧?而且是壞得頭頂長瘡,腳底流膿的那種壞人吧?可事實是,我他媽卻是個好人!你說我上哪兒說理去?這世道亂得不像話,好人肯定活不過壞人,平素裏個個道貌岸然,整天子曰詩雲,裝得像什麽子的第幾代孝子賢孫似的,一旦見了美女,見了金銀,平日裏念叨的那什麽子就全扔九霄雲外去了,就像采花和尚念阿彌陀佛似的,全成了口號,前兒個我做夢夢到孔子,我問他這世道怎麽這樣啊?你們還管不管了?孔子那老家夥一攤手說:我也沒轍哎,我在問你到底在找什麽呢?怎麽扯到孔子身上去了?別打岔行嗎?哎!醒醒!你怎麽了?”


    蕭懷遠呆呆的看著任逍遙,他不知道為什麽一句“不是壞人”竟然引來任逍遙如此大篇的牢牢騷,而且臨了還怪他打岔,這人腦子到底怎麽長的?蕭懷遠相信,這會兒如果翻開書,指著“無恥”倆字問任逍遙,他肯定不認識


    艱難的吞了吞口水,蕭懷遠小心翼翼道:“任兄您,說完了嗎?”他難得的用上了敬語,他覺得能將“好人壞人”這個話題湊一起說半天,卻讓聽眾不知所雲,如墜雲霧的人,肯定很不簡單,這樣的人至少他惹不起,必須得尊敬。


    “說完了。”任逍遙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咂咂嘴,顯得有些意猶未盡:“辦完正事了,我再跟你說說好人與壞人的辨證關係,等你弄明白了,我也就放心了。子曾經曰過:朝聞道,夕死可矣。意思就是說,我今兒早上把道理跟你掰扯清楚了,到了晚上你就可以去死了”


    蕭懷遠跟胖子剛才一樣,臉色有點發白,結結巴巴道:“我我為什麽要去死啊?”


    任逍遙哼道:“問得多新鮮呐,我怎麽知道?這話是子說的,你問他去呀”


    “”


    使勁甩甩頭,蕭懷遠覺得還是趕快切入正題比較好,再被他念叨下去,自己會變成瘋子。


    小心的朝地窖門口看了看,蕭懷遠壓低了聲音道:“任兄,你也知道最近潘尚書不穩了吧?”


    任逍遙心中一驚,他怎麽知道的?目前知道潘尚書要造反的人,除了皇上和自己,就隻有影衛裏麵少數的一兩個人,估計連老潘陣營裏的絕大多數人都門在鼓裏,這小子打哪兒知道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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