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門口湧動的黑影,盧浩生有過那麽一瞬間的僥幸,但迴想著自己給顧玲玲交代的話,握緊的手指便更加深入的嵌到掌心裏麵。


    “呦,劉老鬼,沒想到小爺我也來了吧。”


    打頭的是一個穿著紅色花襯衫的年輕小子,他帶著太陽鏡一雙光亮的尖頭皮鞋,笑嘻嘻的模樣似乎並沒有發覺現場的火藥味。


    “原來是金大少,有失遠迎。”


    青龍揮了揮手,然後在他褶皺的臉上緩出了寬厚的笑容。盧浩生站在原地活像個被孤立的傻孩子,青龍竟然應承別人叫他李老鬼,想必這個金大少也是個場麵人。盧浩生注意到鐵杵緩緩站了起來,漸漸的在向他靠近,而身後馬仔們的表情已經不像剛才那樣生硬了。


    “龍哥今天有貴客啊,我出去打點打點。”


    盧浩生邊說著邊向牆邊靠攏著步子,盧浩生不敢迴頭,但鐵杵那副高大的身影始終籠罩在他的腦後。盧浩生貼著門框的邊緣往外擠,一群馬仔擁在門口和盧浩生形成了對流。這個院子是在巷子裏麵隔出來的,前麵擋著的一座二層小樓,後麵就是青龍他們的小賭場。要進來這裏,必須先從小樓一層的一個房間裏通過來,而那個房間便是青龍的前哨站。


    穿出賭場的房間,盧浩生感覺自己褲兜裏的電話震動了一下,那個手機的號碼應該隻有顧玲玲知道。但現在也不是時候,盧浩生抬頭瞥了一眼,卻正好看見一個窄目方臉的男人從他身旁經過。雖然隻是一瞬,但那人的長相和線人交給盧浩生照片上的一模一樣,此人便是行動代號中所指的棒子。


    馬仔們成排結隊的湧進了賭館,院落裏空蕩蕩的青石板上麵隻留下了盧浩生和鐵杵。小樓一層的那條通道距離盧浩生隻有20米,空氣裏縈繞著陰謀的氣息讓盧浩生如臨大敵,倘若不是青龍和鐵杵堅決的態度,盧浩生還僥幸著能安然無恙的完成這次行動。


    “嗬嗬”


    盧浩生迴憶起顧玲玲和他說過的話,那時顧玲玲滿臉急迫的問他為什麽要當臥底,盧浩生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那麽慌張焦急的模樣,原來這個大小姐也有為男人擔心的時候。


    看著鐵杵的一身扭動的橫肉一步步的向自己靠攏,盧浩生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怦怦作響。盧浩生漸漸靠在牆壁的邊緣,在左手邊的廢品堆裏盧浩生摸到了一個圓形的花盆。盧浩生並沒有抓住花盆的邊沿,而是將手指嵌在花泥裏。


    “嘿,鐵杵,看看你把人家都嚇尿了。”


    依靠在門框上的金少笑臉嘻嘻的看著盧浩生,在他的雙瞳裏卻沒有絲毫的感情變化,就像在欣賞一場皮影戲,兩人的死活對於金少來說也不過是撕裂的紙片子。


    “咱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盧浩生低聲詢問了一下,然後頭也不抬的將花泥整個帶了出去,散開的花泥一窩蜂的衝向鐵杵的臉部。鐵杵用寬厚的前臂格擋在眼前,而這時盧浩生向前邁了一小步,這一小步讓盧浩生的前腿微弓起來,這個動作使得他的身體更加具有爆發力。緊接著一記標準的上勾拳沿著鐵杵的下巴猛轟在他脂肪堆滿的側臉上,盧浩生寄希望於這一拳能擊倒這個龐然大物。


    鐵杵的身體一個踉蹌的往後栽,但僅僅是一個後仰的趨勢馬上便被止住了,而這時的盧浩生方才察覺到鐵杵不僅僅是一個打手那麽簡單。盧浩生因為慣性前傾的身體馬上成了鐵杵的目標,鐵杵的行動更為簡單直接,他左手擒住了盧浩生的衣領,盧浩生試著掙脫了下,但鐵杵的手臂就那麽紋絲不動的固在那裏。


    “嗤啦”


    盧浩生的襯衫發出了撕裂的呻吟,而鐵杵的這一拳猛撲在盧浩生的格擋的手臂上,將盧浩生的身體整個拋了出去。盧浩生根本無法想象發生了什麽,他隻感覺自己腰部以下的部分都不受控製隨著力量被帶了起來。盧浩生活動著下巴,格擋的右臂仿佛被注入了鉛塊變得紫青。


    “無聊啊。”


    金少打著哈欠退迴了房屋裏麵,他向來就不屑於拳腳上的較量,那不過是窮苦的野蠻人才會幹的事情,金少暴力不能徹底的解決問題,還會留下各種隱患,而金錢的暗推潛俑才能一法破萬法。鐵杵就是青龍花重金從泰國請迴來的拳王,現在看來也不過用來鎮鎮場子。


    盧浩生快速的用腿蹬著地,竭力的想要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一般的搏擊技巧在麵對這樣的敵人時就顯得無力。


    怎麽做?怎麽才能打敗鐵杵?怎麽才能克製他的重拳?


    單單是剛才的一拳盧浩生已經意識到了兩人素質之間的差距。盧浩生的大腦在極速的運轉著,就在這時他的腦後頂在了一片陰涼潮濕的牆壁上再也無法後退半步。真是糟糕透頂,自己竟然主動陷進了牆壁的邊角。


    無助的望著鐵杵那張微微有些變形的側臉,鐵杵憤怒的像是一頭野豬。盧浩生拚命的想著如何能避過鐵杵的下一拳,盧浩生瞪大了眼睛看著緊盯著鐵杵的動作,當鐵杵勾動臂彎的時候那一拳擦著盧浩生的耳邊撲空了。盧浩生感覺有細碎的渣滓崩在自己耳朵上,還沒等他來得及慶幸和反擊,雙腿再次遭了拌,然而這一次要比在賭館裏那次猛烈多了,盧浩生的身體猛地失去了平衡跪坐在地上。


    一拳,兩拳,三拳。


    從天而降的拳頭像是千鈞的冰雹打在盧浩生的頭頂,盧浩生護在頭頂最前端的右臂已經漸漸麻木了,隻是他的脖頸還在一下下的承受著衝擊。周圍的聲音都被完完全全的隔離了,盧浩生能想象得到在賭場裏喧鬧生平的場麵,這一切好像都跟他無關了,再這麽下去他就快要死了。


    而在這時,盧浩生無比渴望見到那些熟悉的臉龐,要時這時候顧玲玲在場就好了。還有曾經的會長前輩吳憲,如果是他的話能不能解決這樣的危機呢?如果是前輩的話一定會安排的更加妥當吧。不過,這個王八蛋到底為什麽如此的想殺他?盧浩生仰望著鐵杵那張愉悅的笑臉,鐵杵樂在其中的模樣讓空氣中的血腥味更重了一些。


    鐵杵的樣子似乎和某個人有些相像,那個在盧浩生記憶中模糊的身影似乎便是小一號的鐵杵,他叫什麽來著?對了,他叫阿泰,以前是盧浩生的馬仔,可惜後來因為故意殺人罪進了大牢,還是盧浩生提供的情報讓警察抓住了阿泰。


    “阿泰,阿泰......”


    “阿泰?死到臨頭了,虧得你還能記起這個名字。”


    打在盧浩生頭頂的暴雨緩了緩,盧浩生的雙臂自然的垂了下去,他將腦袋倚在牆壁上仰視著鐵杵,這種角度來看這兩人確實相像的要命。隻是之前盧浩生重來沒有去對比過兩人的臉,因為阿泰對於盧浩生來說也不過是一個代號,那便是犯罪者。


    “你其實......”


    盧浩生輕聲念道著,在的身後有許多碎裂的磚塊鋪在地上,盧浩生隨手摸索了一塊掩在背光的角落裏。其實鐵杵早前就跟青龍打好了招唿,今天盧浩生剛踏入賭館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逃不開這一劫,鐵杵百般刁難的目的不過為弟弟報仇,而並不是盧浩生的演技出了問題。


    最後的時刻,鐵杵沒有聽清盧浩生念叨的話,他緩緩的低下身子對視著盧浩生的臉。


    “也不過是個代號。”


    盧浩生剩下的半句話鐵杵聽清楚了,但他沒有想明白其中的含義,正在他琢磨著這句不可思議的遺言之時,盧浩生猛地扭動著全身能用到的筋肉,半塊磚塊從側麵擊中了鐵杵的下巴,就那麽直挺挺毫無遮擋的,半塊磚頭碎裂成無數細小的塊。


    鐵杵灰熊般的身體轟然倒塌,盧浩生明白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他用膝蓋在地上摩擦著移動,將身體跨在鐵杵的上半身。幸運之神眷顧了盧浩生,鐵杵的下巴遭了這一擊讓他陷入了短暫的遊離狀態,然而接近著的盧浩生的重拳猛錘在鐵杵的脖頸上,這一擊導致這個龐然大物徹底失去了抵抗的餘地。


    盧浩生好像就這麽直接躺倒在地上,他還想要呐喊出心中的這份悸動。但現在最要緊的是通知顧玲玲,這次的抓捕行動已經準備就緒了。盧浩生摸出了手機,編輯好了兩條短信。


    二層小樓門前毫無規律的停靠著黑色的本田和金杯,中間還穿插著兩輛白色的現代,暗中將整個街道包裹的水泄不通。一條經由老式手機發出的短信,將本來安靜和諧的街引爆。


    “抓捕行動,開始。”


    車門被整齊的推開,烏黑色的槍口沿著手臂指向地麵,膠底的武警靴踏在地上將號角奏鳴。三秒鍾的時間,大街上突然湧現的這群武裝隊伍突入了小樓之中。警棍防暴盾組成的圍牆蠻橫的衝撞著那些持刀的馬仔,將他們狠狠的按在牆壁上。


    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那個站在小樓門口帶著草帽圍觀下象棋的家夥。那一瞬間,盧浩生抖了抖帽簷將武警隊伍幹練的動作銘記在心中,那也是屬於他的榮耀。


    這次的抓捕行動聯合了全市的公安部門,上級調配了一批武警特警也參加到行動之中,聯合打擊全市共十三家地下賭場賭坊。而在這次行動前兩分鍾,一條短信泄露了這次行動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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