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賬號,等會就給你轉。”那頭的人也幹脆都沒問她這麽三更半夜的找他拿六萬要幹嘛,六萬數目也不大,他確實不怎麽在意,她開口就是了,臨了,到是眉頭略一皺,還略壓低聲,“夠不夠?”

    “你要是沒有,也別勉強呀,同治……”錢是她三更半夜找人拿,話她又這麽說,叫人真無力,握著手機的手都有點緊,許是房裏太暖,手心裏都有點汗,她還是頭一次跟人要錢,被他那麽一問,差點就把事給說了,也幸虧她腦袋裏還有根弦,緊要關頭把她給拉住了,“夠了,六萬就夠了。”

    她心一跳,跳得老快,生怕叫手機那端的人聽出來自己的緊張,索性不想多說,剛要掐斷通話,“別掛——”

    溫柔又執著的聲音,叫她的手指瞬間縮了迴來,唿吸不自覺地重了起來,她握電話的手更加緊,越緊像是越容易從她手裏掉出來,她卻不自覺,不由地放柔聲音,“怎麽了?”

    她開了床頭燈,燈光不是太亮,朦朦朧朧,隱約地見到她的臉正羞怯地微紅,簡直都叫人難以置信,沒聽手機裏再有聲音傳來,她都有點急了,剛才的事都叫她丟到腦後了,腦袋裏就巴巴地想著就一個人——

    方同治。

    再沒有任何三個字比這三個字更重要,她滿心滿眼都是他,一打電話,除了開頭的話,她幾乎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嘴裏幹燥得很,嘴到是快了,“怎麽了?”再補問了一句。

    方同治其實剛從外頭迴來,公事上的事兒,那他應盡的職責,隻是沒想過會這麽大的驚喜,比縮頭烏龜還烏龜的人,居然曉得電話他了,那心情真是沒得說的,靠在床頭,他仔細地聽著她的聲音,都能想象出她急切的模樣,不由爽朗地笑了笑。

    “明天跟我走,嗯?”他問,手一抹過頭發,人往被子底下鑽了鑽,昨晚溫香軟玉,前晚溫香暖玉,這兩夜都是孤伶伶的一個人,都叫他的身體疼。

    他到是想問她有沒有受驚,就怕他一個問,她就能把羞得把電話給掐了,也許還不是羞,更多的是縮頭烏龜那本性,保準一碰這話題就能叫她縮迴去了,可他不問,能代表他對這事兒無動於衷?

    那不能,絕對不能!

    他更多的是細心等待,總有他得手的時候,“明兒個一早直接出門,到北邊兒的角落裏,那裏有車子接你,仔細聽了沒?”

    聲音不輕不重,聽在陳碧這耳朵裏,就能聽出纏纏綿綿的意思來,讓她連著耳根子都快紅了,向來

    腦子缺那麽一環,根本不問他是不是自己那事兒,人家沒問,她樂得當作什麽都沒發生。

    “去幹嘛呀?”她裝不懂,這時候到曉得裝了,明白的邀請擺在她耳朵裏,到是開始裝了,“什麽呀,你要接我去哪裏?”有時候瞅著腦袋裏缺一環,有時候到是精了,明明是心動了,嘴上到還“矜持”呢。

    她能“矜持”得起?

    真沒有答案,隨她一時興起,真沒必要太上綱上線,她向來沒心沒肺,人都說她是養能熟的白眼狼,葉茂養了她多年,她也就一句話“我媽想嫁人”把人的一片心都傷了,傷了還不給補,愣是跟個沒事人一樣。

    “咱們這麽多年沒見了,你就不想跟我聚聚?”方同治嘴上說得和軟,軟的語調兒都能軟到人心裏,到底是擺脫不了他骨子裏的強勢,“誰也別說,就小半個月,就咱們兩個人一起?咱誰也不想,好不好?”

    聽聽,這話都能把陳碧的心都軟得跟爛泥一樣糊了,哪裏還能有什麽別的念頭,要不是電話那端的人不在麵前,她準能吻上他的唇,不僅是吻,吻都是輕的,她得咬這麽個壞家夥。

    “好好,明天幾點,明天幾點,你說,你說呀……”她幾乎是催促著他,心兒砰砰跳,分分鍾都是激動的,什麽都不想了,哪裏還記得起別人。

    “十點,記住,別跟任何人說。”

    電話已經掐斷,即使沒有她的聲音,他仿佛還能聽到她的聲音,就在他耳邊,巨大的幸福感把他給吞沒了,拉上被子,蓋住堅實的胸膛,都說“明天會更好”,這句話都爛大街了,可他還是相信了。

    張放,那個混球,他會讓他在醫院待長點時間,簡直就是昏了頭了,敢這麽撞上去,得到出事的消息,他頭一個念頭就想跑過去看人,可到底,沒去——

    他是不敢,天曉得他有多想去,可那裏有秦女士,他要一去了,別人還按捺得住?要說他的陳碧最怕人知道事兒,秦女士在那裏守著,他沒敢去,真的,他什麽都不怕,要說軟肋,也就陳碧了。

    明天得早起,是有任務在身,安保演習,不對外公開,他還是負責人,身邊還跟著政治部的葉則,這一行,得小半月,沒有小半月真是迴不來,零零總總的安排與正式演習,這都得時間。

    他睡了,放心地睡了。

    剛掛了電話,陳碧滿麵春風,手都快舍不得把電話放下了,巴不得將電話貼在自個臉頰邊睡覺才算滿意,可當她一攤手,手心裏的十一個

    數字立時叫她糾結了起來。

    為了十一個數字,她都沒洗手,生怕把號碼洗了,也就她能做得出這麽個事來,也不想著把號碼再抄一次,就想著不能洗手,手一洗,這字兒就得全消了,趕緊撥電話過去——

    結果,反複撥了兩三次,電話都沒人接。

    再重複撥三次,還是沒有人接,這才叫她悻悻然地睡覺,既然晚上沒人接電話,她想白天總有會時間,總得把人給找著,把錢給他。

    陳喬,怎麽就叫陳喬了呢——

    她到是想把人當成衛嗔,那個人終不是衛嗔,她能認得出來,認得清清楚楚,就一個背影也能認出來,但——她清醒的,陳喬終究不是衛嗔,即使長了張幾乎找不出什麽不同處的臉,她還是能認出來。

    這真不是衛嗔,她從來沒有這麽清醒過,就算是衛嗔還活著,她寧願相信紀念堂裏排長隊裏的人,那個人的背影更接近衛嗔——事情就這麽奇怪,明知道不是,一想到陳喬頂著衛嗔那張臉做那什麽事時,她心裏就難受,難受得不止一點點,是非常難受,心都疼得一揪一揪,恨不得立時就拿了錢給人,叫他別再幹了。

    看看,她其實很清醒,知道這個人不是衛嗔,做的事又不清醒,兩極的極端化,叫人都看不明白,你想既然這個人不是衛嗔,理他做什麽?偏她要理,她還要幫,跟一腔熱血的誌願者一樣,非得把人揪到正道上去。

    可真揪到正道上,她又沒有這個本事,人有多大能耐才能戴多大帽子,這話她是懂的,給錢,這做法那是簡單粗暴,她想得很美好,於是睡覺了。

    睡覺是那麽容易的事?

    也不想想她隔壁住的誰,那是葉則呀,一直在陽台,他迴來得也晚,也是公事兒,跟方同治一塊從總參辦公廳出來的,迴了家,整個一片兒都是靜悄悄的,連點聲息都沒有。

    但——他到陽台那麽一看,她到是在打電話,深更半夜的打電話,床頭燈亮著,微弱的燈光,不怎麽顯,能看清,也不怎麽能看清,到是叫他意外地瞅見她那個表情,“思春”似的表情,叫他妥妥地噎著了。

    他與讓方同治已經達成初步的意向,達成歸達成,暗地裏他也沒打算給方同治太配合,要配合的時候配合,不配合的時候,果斷不配合,他還在想她這是跟誰打電話呢,這念頭剛上來,就讓她嘴裏叫出來的名字“同治”兩個字,讓他頓時暗了臉。

    沒進,他沒像沒頭腦的妒夫樣直接衝了進去,他冷

    靜,還抽了根煙,等她掛了電話,也不知道是再給誰打電話,估計電話沒人接,瞧她一臉失落樣,更叫他心裏窩火。

    終於,房裏燈都關了。

    陽台的門其實也就是虛掩,根本沒關,住在葉家裏根本不需要擔心什麽,要真能有什麽小賊闖入葉家,那簡直就是笑話來的,再說了,要是葉家人真上門來,她也沒必要鎖了門,反正人家進得來,鎖都是費事兒。

    可他剛有了動作,手剛往門那裏推,猛然間都聽到聲兒,到不是怕敵人,就怕是情敵,瞪著聲響處,烏漆抹黑的夜色裏,陡然出現個黑影,身高與葉則差不多,往夜光下那麽一瞅,碰到葉則連躲的動作都沒動。

    “睡了?”

    聲音嚴厲。

    恰恰是葉蒼澤,昨兒個差點難得燉迴肉,結果剛喝了口湯,肉就差點給毀了。

    葉則的手在門上,不往裏走,那姿勢更像是擋在門前,目光鄙視地瞪著厚臉皮的葉蒼澤,“管不住你那玩意兒,還讓小四差點給撞了?”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八千字的榜單,我的日更君哪裏去了?

    日更君是不是把我給拋棄了?我得把它找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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