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日子,本應是最為漫長的。


    尤其是經過一番戰亂後,韓國糧食早已消耗一空,普通人都要挨著餓過完整個冬季。若是貧苦一些的人家,恐怕來年,又要添幾番新喪。


    即便是富庶如洛陽者,也沒能夠好到哪裏去。


    因此,當距離洛陽不過百餘裏的虎牢關開始大招人手的時候,不少過不下去的人,便蜂擁而至。


    虎牢關的守將,也早就得到了夏桓的吩咐,來者不拒。


    做工,拿糧,這在後世天經地義的事情,在這個時代,卻是顯得格外的難得。


    於是,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夏桓的名聲,便響遍了整個三川之地。


    起初,韓國上下還不以為意。韓國乃是西麵強漢的附屬,夏桓名聲雖盛,但對他們而已並沒有多大的影響。


    甚至,不少人還暗自嘲笑夏桓,浪費糧食給那些泥腿子。


    可是,變化來的總是太過突然。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所剩不過區區幾萬的韓軍,開始大批大批的出現了逃跑者。


    從一開始的滎陽人,到後來的三川人。甚至,到最後,竟然有些上黨人都跑到了虎牢關的東麵去了。


    這還得了?


    躲在洛陽城裏的韓王韓子昭,連忙下令封鎖了從洛陽到虎牢的官道。


    不僅如此,還殺了不少被抓的那些逃跑士卒,及其家眷。這樣,才勉強止住了軍中的混亂。


    軍中混亂易止,卻依舊阻攔不住那些想盡辦法要逃到虎牢關東的饑民。


    “殿下,這些時日來,從洛陽逃來的百姓人數,恐怕不下萬人!”王府之中,陳昭明興奮地拿著紙張衝著夏桓揮舞著。


    不過,已經一個多月沒有好好休息過的夏桓,隻是擺了擺手,略顯無力地說道:“待到虎牢修葺完成後,將那些從西麵逃來的百姓,就地安置。抽出其中精壯男子,屯兵屯田。戰時披甲,戰休種田。”


    “殿下英明!”陳昭明拱拱手,滿是活力地說道。


    “如此一來,這些人必定死守虎牢,不叫韓軍踏進一步!”


    這些都是從韓國逃來的人,若是三川重新被韓國奪去,那些洛陽城外被斬去頭顱的逃兵,便是日後他們這些叛國之人的下場,豈敢不賣命?


    夏桓被陳昭明如此一喊,原本有些渾渾噩噩的腦袋,也不由得清醒了幾分。


    清醒了幾分的夏桓,同時又不由得有些迷惘。


    這道政令不過是他隨手為之罷了,當時心中倒也沒有想那麽多。


    “究竟隻是巧合,還是我已經下意識的考慮了這麽多?”夏桓心中無奈地想道。


    “腦子,果然是越用越靈活啊!”


    夏桓站起身來,毫無形象地伸了個懶腰。


    “不過,為王者必定不可事必躬親,禦人於事,方才是正道。”


    又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夏桓對著陳昭明道:“昭明,你先將手頭的事情放一放,有一件事情,還要你親自去做。”


    “殿下但請吩咐,昭明必定完成!”


    陳昭明一拱手,露出了一副嚴肅的神情。頗有立下軍令狀的味道在其中。


    夏桓一愣,隨後笑了起來,說道:“倒也沒有什麽大事。”


    “殿下請吩咐!”


    陳昭明依舊一臉嚴肅,臉上的肌肉更是繃緊了。


    夏桓強行按下了陳昭明舉著的手,而後才說道:“我要在滎陽城東,建一處招賢台。”


    “招賢台?”陳昭明一愣,又問道:“是像燕昭王的黃金台一般?”


    燕昭王,燕國的中興之君,千金買馬骨,高築黃金台,一直被傳為佳話。


    現在夏桓竟然也有了效仿的意思,陳昭明還是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所以,我才說不是什麽大事。”夏桓拍了拍陳昭明的肩膀說道。


    “那殿下為何非要讓我去?”陳昭明還是有些不解。


    招賢雖是大事,但也不是那麽容易的。陳昭明自認還沒有那般影響力,可以令天下有才之人趨之若鶩。


    “我的周圍,大多都是行伍之人,不通文墨。這次招賢,我的目的主在求蕭何張良之才。不過,這等人自有他們的敖。也就你,從小伴讀我身邊,心思玲瓏之餘,身份,家室當得和他們一晤。”


    “喏,昭明明白了。”陳昭明點了點頭,正要轉身著手去辦理,腳步卻是一頓。


    “怎麽了?”夏桓問道。


    “殿下,這招賢台,究竟是大辦,還是小辦?”


    “不大辦,豈能求得賢才?”夏桓笑著反問道。


    “可是,殿下,您雖有才華,卻名聲不顯。要想求得賢才,即便高築黃金台,又怎麽求得賢才?”


    陳昭明的話,不是沒有幾分道理的。


    夏桓如今的名聲,也就在潁上壽都附近比較響亮,了不得再算上臨淄。即便是三川,也還僅僅隻是在普通人之中。


    真正有才能的人,可不會僅僅是這樣便來投奔。


    更何況,夏桓新封三川,根基尚欠,能求來的人就更難了。


    對於這個問題,夏桓倒是陷入了思索當中。


    “殿下,恕屬下多言。小辦非但不能引來賢才,反會被人認為小氣,引來非議。可是,若是大辦,無才可至,到時候,恐怕吃虧的還是殿下。”


    陳昭明的話,夏桓何嚐不知?


    一時之間,房間內的氣氛倒是有些凝重。


    夏桓如今作為封王,若是令不能行,不僅會傷自尊,更會傷人心。


    好在,現在也就夏桓和陳昭明兩人。作為從小一起長大的至交,若是夏桓收迴成命,陳昭明也絕不會吐露一個字的。


    “你去安排吧。”


    過了許久,夏桓摸索著下巴,向著陳昭明吩咐道。


    “喏!”


    陳昭明也不再囉嗦,拱拱手便轉身向著屋外走去。


    陳昭明是個懂得變通的人,既然事情利弊已經擺明在了夏桓的麵前,夏桓執意如此,大多是夏桓已有解決之策。


    即便不是,作為主上,陳昭明也不會多言什麽。這一點,倒是和他的父親陳安極為相似。


    話隻說一遍,做與不做,權權取決於主上自己。


    能者,自會忠心不渝;不能者,也決不會死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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